第617章 那個逆子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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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銳的手機鈴聲,撕裂了安全屋的死寂。
    那聲音突兀、刺耳,像電鑽在人耳膜上施工,誓要把剛才喝了不少威士忌才睡著的劉民給叫醒。
    醉醺醺的劉民從沙發上驚跳起來,心髒被這鈴聲攥停了一瞬,隨即開始瘋狂擂鼓。
    他手忙腳亂地抓起手機。
    加密號碼。
    一種令人窒息的預感攫住了他的氣管。
    是求救還是示警?
    “喂?”
    他的喉嚨發緊,吐出的字眼幹澀又扭曲。
    電話那頭仿佛沒有人類的呼吸,隻有一道冰冷的電子音,毫無起伏。
    “劉民先生,根據我們掌握的消息,您及關聯人名下所有銀行賬戶,已被即時凍結。”
    “重複,所有賬戶,已被凍結。”
    嗡——!
    劉民的顱內一片轟鳴,世界在他眼前化為旋轉的黑白雪花。
    手機脫手。
    “啪”的一聲,砸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屏幕應聲碎裂。
    凍結?
    所有?
    他甚至不需要思考,那冰冷電子音背後代表的,是那個跟他合作的恐怖團體,據說是隸屬於鷹醬!
    完了。
    不單是限製離境這麽簡單,他確實是被死死盯上了。
    不準離港,隻是懷疑,是敲山震虎,說明對方的證據鏈尚未閉合。
    凍結賬戶,性質徹底變了。
    這是定性!
    這是在告訴他,所有的證據都已鑄成鐵山,再無任何轉圜的餘地!
    冷汗瞬間濕透了襯衫。
    一股冰冷的麻木感從他的脊椎一節節竄起,直衝大腦,頭皮陣陣發炸。
    此時的劉民已經不是那個叱吒風雲運籌帷幄的望北樓最高謀士,恐懼、無助瞬間向他襲來。
    人在最脆弱的時候,往往會第一反應求助於最親的人。
    他連滾帶爬地撲過去,撿起屏幕碎裂的手機,指尖因為極致的恐懼而失去控製,胡亂地戳著數字按鍵,撥出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電話幾乎是秒接。
    “劉叔!出事了!天塌了!”
    劉民的聲音帶著泣音,尊嚴和體麵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電話那頭。
    劉和光正用一隻小銀勺,攪動著杯中頂級藍山咖啡的旋渦。
    他剛跟老領導商量完,不出意外的話,下個月,他副省長前麵那個副字就會被去掉。
    此時的劉和光正在享受那難得的喜悅。
    聽到劉民的哭喊,他的手腕隻是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他眉頭微蹙,思緒一恍惚,仿佛是看到了二十多年前,劉民在學校鬧了事,回家求助自己時候的樣子。
    不過劉和光的語氣卻依舊是久居上位的沉穩。
    “阿民,慌什麽。”
    “天,塌不下來。”
    “塌下來了!”
    劉民的咆哮從聽筒裏炸開,尖利,刺耳。
    “我的賬戶!我在港島所有的個人賬戶,全被凍結了!就在剛才!之前是限製離境,現在是凍結賬戶,劉叔,他們是衝我來的。”
    叮當!
    劉和光攪動咖啡的銀勺,失手掉落。
    在潔白的骨瓷杯壁上撞出一聲脆響,濺起一圈褐色的漣漪。
    他臉上所有的從容、鎮定、沉穩,在這一聲脆響中,轟然崩塌。
    碎得一幹二淨。
    寒意。
    一股遠比港島冬季濕冷季風更刺骨的寒意,瞬間滲透了他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
    賬戶凍結?
    他比劉民更懂這四個字的分量。
    這意味著,對方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而這些證據裏是否能牽扯上他劉家。
    這意味著,一張足以將他們所有人拖進地獄的天羅地網,已經收到了最後一寸!
    唯一的可能……
    劉和光的腦中,猛地閃過一張不成器的臉。
    劉生!
    他那個被控製起來的廢物兒子!
    他招了!
    他一定全都招了!
    而且,他交出了最致命的東西!
    否則,對方的刀,不可能這麽快,這麽狠!
    “爸?爸,你還在聽嗎?我們怎麽辦?我現在是不是要跑……”
    聽筒裏,劉民語無倫次的聲音仍在繼續,充滿了溺水般的恐慌。
    劉和光出言安慰,劉民卻一個字也聽不進去了。
    劉民緩緩放下電話,眼神空洞,他下意識的拉開厚厚的窗簾,失神地望著窗外。
    維多利亞港的燈火依舊璀璨,如鑽石般灑滿海麵。
    曾幾何時,他以為這片繁華是他王國的版圖。
    此刻,這片燈火在他眼中,卻化為一座巨大、冰冷、由無數鋼鐵鑄就的囚籠。
    而他,就是籠中困獸。
    插翅難飛。
    ……
    手機再次震動,是劉和光。
    劉民接起,他想說點什麽,卻發現自己的聲音竟然在抖。
    “阿民,我覺得可能是阿生扛不住了。”
    劉民眉頭擰成一個死結,但依舊試圖維持最後的體麵。
    “阿生招了?”
    劉民的聲音艱澀得像是喉嚨裏卡滿了碎玻璃。
    “祁同偉……很可能在爆炸後,就把阿生秘密帶回了京州。”
    劉和光麵無表情。
    這是他剛才通過各種蛛絲馬跡,推演過的最壞的結果。
    “但我想不通,阿生即使是早就被祁同偉帶回來了,也不應該招這麽快啊,我的兒子,我還是有信心的。”
    劉民聽了劉和光的推測臉色煞白,他已經想到了那個可能,帶著絕望的哭腔解釋。
    “但他有毒癮!”
    最後三個字。
    像一顆在寂靜深海中被引爆的核彈。
    劉和光臉上的篤定,瞬間凝固。
    世界所有的聲音都在遠去,隻剩下自己心髒在胸腔裏瘋狂撞擊的悶響,一聲,又一聲,沉重如鼓。
    毒癮?
    那個逆子……
    他竟然敢碰那種東西?!
    “劉叔……阿生他……他這幾年一直沒斷過!”
    “如果那邊用這個來審他……隻要毒癮一發作……他什麽都會說!他會把所有事情都吐出來的!”
    劉民的每一個字,都化作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紮進劉和光的大腦皮層。
    偽裝被徹底撕碎。
    理智被瞬間衝垮。
    一股野獸般的狂怒攫住了他!
    “劉民!”
    他對著手機發出一聲嘶吼,聲音震得聽筒嗡嗡作響,充滿了血腥味。
    “你為什麽會讓他碰那種東西!”
    “你怎麽敢!”
    “我……我不知道……劉叔,這事我真的……”電話那頭的劉民徹底崩潰,語無倫次。
    劉和光已經聽不進去了。
    他也不需要任何解釋。
    廢物。
    通通都是廢物!
    他一直以為,自己最大的軟肋是那個逆子。
    現在他才幡然醒悟。
    不是。
    是那個逆子的弱點,是他的愚蠢,是他那被毒品蛀空了的、一文不值的意誌!
    一個在審訊室裏毒癮發作的人,能守住什麽秘密?
    他會變成一條狗。
    為了那一口救命的東西,他會跪下來,會哀嚎,會把他知道的一切,甚至不知道的一切,都瘋狂地編造出來,隻為換取片刻的解脫!
    劉和光的大腦,因極致的憤怒與恐懼,反而陷入了一片死寂的空白。
    他甚至失去了掛斷電話的力氣。
    沙瑞金、祁同偉……
    那些他從未真正放在眼裏的對手。
    原來,對方根本就沒想過要和他一招一式地掰手腕。
    對方隻是找到了他堅不可摧的鎧甲上,那一道最細微、最不起眼的裂縫。
    然後。
    用一根最細的毒針,輕輕一戳。
    天。
    就這麽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