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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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比於這些植物緩慢和被動的攻擊,生長潛伏或藏身於這一片植物之中的各種動物的攻擊就明顯要主動的多了。最可怕的不是腳下的老鼠、刺蝟、蜈蚣和蠍子,也不是荊棘叢中時不時溜進溜出的蜥蜴與長蟲等爬行動物,最讓我提心吊膽的還是那些在我們頭頂徘徊不去的昆蟲。天曉得它們為什麽到了這個季節還不找地方冬眠和休息,它們似乎把我們這些過路者當成了敵人,入侵它們家園的敵人,往往對我們是群起而攻之。就連日常吃素的公蚊子好像也咬了我好幾口,讓我著實領教了一下什麽叫做三個蚊子一盤菜,那個頭實在是大,大到我都不敢直視,被它們叮起的大包更是有向鵪鶉蛋發展的趨勢。不幸中的萬幸是我們沒有遭遇到蜂群,蜜蜂沒有,馬蜂也沒有,似乎它們是唯一恪守自然規律按時出沒的家夥了。
    我認為這樣的路我平時是不會走的,因為一個人走不了,沒有身前身後隊友的互相協作是無論如何也走不了的。即便不心疼衣服,也不愛惜自己的血肉之軀,一樣是走不了的。小皮也好,蘭姐和未來也好,我也好,我們幾個人都經常被卡住和掛住,被身邊的荊棘叢卡住和掛住過手腳。不僅劃得我們衣衫破爛鮮血淋漓,有些時候這一團團的植物所迸發出的拉扯之力是非常驚人的,真的能把一百多斤的大活人生生地拉住、扯住,讓人寸步難行,隻能在原地高呼救命和等待救援。
    毫不誇張地講,我們這是在用自己的身軀和安危開路,為身後隊友也是為我們自己開辟出一條下山的道路。隻是不知道這條道路還有多遠,我們身上的熱血和激情還能不能支撐我們走到山下。不知道命運的前進是痛苦的,也是彷徨無助的。天空中的浮雲不能幫助我們指明方向,因為我們不知道自己要去向何方。空氣中漂浮的霧霾此時已不那麽顯眼了,因為荊棘叢中騰起的浮塵和煙霧早就遮蔽了我們的雙眼,誰都沒有心情再去顧及什麽霾了。
    荊棘叢中傳來的不僅有枝條和葉子散發出的味道,隱隱地還有什麽東西腐爛和發酵後的酸臭氣息,讓人一聞之後就記憶深刻並心生警惕與恐懼。
    噪音很大,人穿過植物密集處的噪音一向很大。今天頭頂的大風一刻都沒有停歇過,它雖然不能像之前那般正麵衝擊我們了,但它仍然在側翼時刻不停地騷擾著我們。好在我們是越走越低,所以身體能感受到的大風是在不斷減弱的,但是人們呼喊的聲音卻在變大和變強。越是向荊棘密集處行進,前後隊友求援和痛苦尖叫的聲音就越來越多越來越響亮。我們隻能是一步一回頭,盡量掙紮著互相幫襯著,因為我們都明白一個道理:誰都無法一個人安然地走出這片荊棘。
    這有些像是在賭博,賭我們這些人有足夠的體能穿越這片荊棘;賭我們不會被這沿途的困難和傷痛嚇退;賭我們足夠的團結,不會在成功穿越之前內訌和鬧矛盾;賭我們對我們自己選擇的道路能夠一以貫之。
    上天似乎也目睹到了我們所蒙受的苦難,應該也聽到了我們的哀嚎和報怨,更應該感受到了我們的詛咒謾罵和怨毒控訴。終於,它決定暫時退讓了,防止我們因為暴怒而殃及到它的清名和家人。
    大概四十分鍾之後我們鑽出了荊棘叢,麵前終於看到了一條土路,寬闊平整但方向扭曲的一條土路。我猜我們在荊棘叢中大概走了能有幾百米,當然,直線距離肯定要更短,但沒有人可以在這樣密集的荊棘叢中走直線前進,誰都做不到。
    我還沒來得及感慨之前行路的不易,也沒有時間清理肮髒破裂的衣褲,更無暇顧及全身上下還在滲血的傷口,就被眼前這條道路的奇特之處吸引了。這是一條用推土機之類的機械清理鏟壓出來的土路,寬有近五米,呈之字型出現在山坡之上。它的奇特之處在於偏偏到了荊棘叢最密集的邊緣地帶就停止了,不再向上修建了,似乎這是一條到此為止的斷頭路。它的用處和目的實在是讓人費解,似乎就是某些不動腦子的人盲目搞出來的爛尾工程。
    土路上的浮土和細砂隨風而起,經常在我們麵前表演乘風上天的鬧劇,最可氣的是它們在落下的時候還砸得我們頭頂的頭發和帽子劈啪作響。順著這條土路走出了幾百米之後我們就開始轉山而行了,地勢越走越低,似乎它正在把我們緩慢地引向山穀的深處。
    小皮似乎挺開心,摘下了手套低頭看著手機軌跡,衝我們一個勁兒地解釋,說看軌跡我們離原先下車的地方已經不太遠了,估計下到溝底之後再沿著山腳下的溝穀地帶轉過兩三道山梁就能回到今天的起始點了,也就是說可以到達終點了,他推算這其間的距離不會超過五公裏的。五公裏的山路一般有可能要走上一兩個小時,但如果是山腳下的平地,或是我們眼下正在走的這種平坦無障礙的土路,那可能連一個小時都用不了。
    正當我樂觀地憧憬著即將到來的勝利,肚裏開始盤算起午飯應該吃些什麽的時候,突然發現我被包圍了。剛剛順著土路轉過一塊巨大的山石我就被包圍了,也不光是我,幾乎我們所有人都在一瞬間被包圍了。包圍我們的不是人,而是一群沿著土路快速上行的羊。綿羊居多山羊較少,但這群羊的數量可不少,粗略估計至少能有數百隻,或許上千隻也有可能。它們瞬間就把寬闊的土路擠占得滿滿當當,而且膽子還極大,根本就不知道避讓陌生的行人,完全像是在自家後院裏散步一般安然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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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們這些人由於之前沒有拉開距離,前後相距不過十幾米,所以此刻猝然與羊群相遇也沒能分散走避,不到半分鍾就被快速上行的羊群分割包圍了,一個個都呆立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這些羊大的可以達到人的大腿高矮,接近腰胯的部位,小的不及膝蓋的高度,全都在我們的腰部以下活動,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把我們的雙腿擠靠住了。個別跟隨母羊行動的羊羔似乎行走的技藝還不嫻熟,常有因同伴擁擠而摔倒的情況發生,爬起後又因為一時找不到母羊而倉皇地亂叫亂闖,有兩隻竟然大著膽子要從我的雙腿之間鑽過。我本能的想躲避,可惜,條件不允許,現在前後左右全是羊了,向哪個方向移動都避不開它們,而且我現在根本就看不清腳下的情況,地麵也完全被羊的身體遮蔽了。
    我本想衝它們大聲吆喝兩聲將它們嚇跑,可看它們急匆匆趕路的神色似乎並不在意別人的意見,而且其中一些頭上長出大犄角的家夥還經常向我炫耀著自己頭上的武器,看樣子也不會被我的喊聲嚇住。我放棄了,沒有人可以用別人聽不懂的語言恫嚇他人,我不行,對人不行,對羊就更不行了。
    在擁擠的羊群中堅忍了大約五分鍾左右,腿部就微微有些冒汗了,我猜這應該是羊絨和羊毛保暖效果比較好的緣故。我平生第一次擁有了身處羊群密集處的感受:溫暖、嘈雜、味道一言難盡是我的記憶。
    在羊群快要完全越過和擺脫我們的時候我才終於看見沿著土路緩緩上行走來了一個人,一個腋下夾著一根木棍子的趕羊人。從身上衣服的顏色可以判斷出這應該是個女人,穿得花花綠綠的,頭上還裹了塊土黃色的頭巾。她走得不快,有時還略顯步履蹣跚,真不知道是她在放羊還是這群羊在放她。
    小皮似乎反應了過來,馬上衝著這個女人大叫道:“大姐,麻煩問您一下啊,這裏離村子還遠嗎?順著這條路能一直走到村子嗎?村子裏有什麽地方可以讓我們吃飯嗎?”
    女人聞聲停下了腳步,她上下左右打量著小皮和我們,沒有立刻開口作答。小皮可能是認為對方沒有聽清或聽懂自己的問話,於是就重新緩慢和盡量發聲標準地又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回這個女人有反應了,開口答道:“我說你這個人可真逗,你都多大了還管我叫大姐啊,你怎麽不管我叫大嬸或大媽呢?直接弄差輩分得了。”
    這下輪到小皮不能馬上回答了,其實也別說是小皮了,我也沒能馬上反應過來,實在是沒有想到隱藏在如此樸素外表之下的竟然是一顆分外渴望年輕的心。不過蘭姐挺會來事,社會經驗豐富,立刻笑著接口說道:“哎呀,大妹子,你別在意啊。他剛才在山上摔了一跤,把腦袋摔糊塗了,現在還沒清醒過來呢……”
    “大媽,您就別接著逗我啦。”放羊的女人又開口打斷了蘭姐說道,“我看您的歲數比我媽都大,都快趕上我奶奶了。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別再講笑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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