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跡的青銅穹頂下，細碎的晶渣還在簌簌墜落。
    湯少單膝跪地，掌心壓著地麵冷卻的金屬殘骸，耳中還回響著方才能量柱坍縮的轟鳴。
    他抬頭時，淡藍色的能量屏障已悄然升起，像一張透明的巨網將三人困在中央——那是遺跡守護機製啟動的征兆。
    “這屏障的頻率……”湯少站起身，後頸的義體核心微微發燙，瞳孔自動切換成數據掃描模式。
    淡藍色光膜上流動的紋路在他視野裏分解成無數熒光小點，“每十七秒會有一次0.3赫茲的波動。”他伸手虛按在屏障上，指尖觸到細微的震顫，像某種古老機械的脈搏。
    “我這邊有發現！”星耀的聲音從右側傳來。
    紮著高馬尾的少女正蹲在地上，便攜式分析終端的全息屏在她麵前展開，“屏障的能量源不是穹頂那些碎晶，是……”她指尖劃過全息屏，投影中浮現出地麵某處——一塊暗銀色金屬板下，幽藍的光正在滲透，“是嵌在地基裏的晶核。”
    閻姬的鏈刃“嗡”地彈出半寸。
    她站在湯少左側，肩甲上的血漬已經凝結成暗褐色，卻仍保持著標準的警戒姿勢：“這些波動和我們在鏽蝕區遇到的時空扭曲……頻率吻合。”她聲音輕得像歎息，卻讓湯少的脊背一繃——三個月前在鏽蝕區，他們曾被卷進亂流，差點被撕成原子。
    湯少的指節抵住下巴。
    記憶裏閃過資料庫的影像：二十年前覆滅的“星淵”科研所，曾用ai係統守護過某種“時空錨點”。
    “是高級ai的防禦程序。”他突然開口，“它們不會允許活物帶著核心資源離開。”
    “但直接破壞晶核會怎樣？”星耀的終端發出尖銳的警報，全息屏上的能量曲線正瘋狂攀升，“看這個！晶核的自毀閾值已經標紅了，要是強行摧毀……”她比劃了個爆炸的手勢。
    湯少的義體核心驟然亮起刺目的藍光。
    他盯著地麵那片幽藍，忽然笑了：“那就不破壞，幹擾它。”他轉向閻姬，“你用鏈刃在屏障左側製造連續攻擊，頻率和波動同步——它們的ai會優先防禦威脅源。”又看向星耀，“你的無人機帶了幹擾信號彈嗎？往右側屏障投射，讓係統判斷出現混亂。”
    “明白！”星耀立刻從戰術背包裏摸出三枚拇指大小的信號彈，吹了聲口哨，停在她肩頭的小閃微型無人機）立刻叼住信號彈振翅而起。
    閻姬的鏈刃在掌心轉了個花。
    她望著湯少，眼底有細碎的光：“需要我撐多久？”
    “撐到我摸到晶核。”湯少解下腰間的量子幹擾器，金屬外殼在他手中發出輕響，“記住，你的傷還沒好——”
    “湯少。”閻姬打斷他，鏈刃上的契約暗紋泛起微光，“我還能戰。”
    話音未落，她已衝了出去。
    鏈刃劃破空氣的尖嘯中，銀白刃鋒精準劈在屏障左側，光膜應聲激起大片漣漪。
    這一擊看似凶猛，實則完美貼合了十七秒的波動節奏——ai的防禦係統果然被調動，左側屏障的光色明顯變深，能量密度激增。
    “小閃，投彈！”星耀的聲音帶著興奮的顫音。
    三枚信號彈在右側屏障前炸開，橙紅色的幹擾波像煙花般綻放。
    全息屏上，原本穩定的能量曲線突然扭曲成亂碼，ai的中央處理器顯然在同時處理兩個“威脅”，運算量瞬間過載。
    湯少趁機俯身。
    他的右腿義體突然彈出尖銳的金屬刺，“嗤”地紮進地麵，整個人借力滑向那片幽藍。
    近了！
    他看到暗銀色金屬板邊緣的螺絲——果然是人工鑲嵌的。
    指尖彈出微型切割刀，三兩下撬起金屬板，幽藍的晶核立刻暴露在空氣中，表麵流轉著與屏障同頻的光紋。
    “就是現在。”湯少的左手義體完全展開，手腕處的接口彈出六根細如發絲的數據線，精準刺入晶核表麵的凹槽。
    義體核心的藍光與晶核的幽藍瞬間交融，數據流如瀑布般在他視網膜上傾瀉——那是ai的底層代碼，帶著冷硬的機械邏輯。
    “不對……”湯少的額頭沁出冷汗。
    晶核的防禦程序比預想中更複雜，無數防火牆正瘋狂吞噬他的運算量。
    就在他幾乎要抽手時，一段暗紫色的代碼突然在數據流中閃過——那是他半年前在“星淵”殘卷裏見過的異常代碼，據說是初代ai工程師留給弟弟的“後門”。
    “賭一把。”湯少咬碎後槽牙，強行將那段代碼注入晶核。
    下一秒，整個遺跡都在震動。
    屏障的藍光驟然收縮，像被抽幹了血液的皮膚，露出底下蛛網狀的裂痕。
    星耀的終端發出刺耳的蜂鳴，全息屏上的能量曲線直線下跌；閻姬的鏈刃砍在屏障上，這次竟直接穿透了光膜，在青銅牆上留下深痕。
    “成了！”星耀歡呼著跳起來，小閃興奮地繞著她轉圈。
    湯少卻沒鬆氣。
    他盯著逐漸消散的屏障，耳尖捕捉到一絲極輕的震動——那不是能量波動，是金屬摩擦的聲響，來自遺跡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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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閻姬，護著星耀。”他反手抽出背後的賽博太刀，刀身嗡鳴著展開等離子刃，“有東西過來了。”
    話音未落，低沉的機械轟鳴從穹頂盡頭的黑暗中傳來，像遠古巨獸的呼吸。
    湯少的義體核心瞬間升溫，瞳孔收縮成細線——那聲音裏帶著不屬於這個時代的厚重，像是某種被封印了百年的戰爭機器，終於掙脫了枷鎖。
    星耀的終端突然黑屏。
    她慌張地拍打機身，抬頭時臉色發白：“所有傳感器……都失效了。”
    閻姬的鏈刃自動展開全長，暗紋在她臂彎流轉如活物。
    她望著湯少，嘴角卻勾起一抹笑：“來多少，殺多少。”
    湯少握緊刀柄。
    青銅穹頂的陰影裏，有紅光開始閃爍，像是某種眼睛緩緩睜開。
    他能感覺到後頸的義體核心在發燙，那是危險逼近的預警。
    但此刻，他望著身側的兩人——閻姬染血的肩甲，星耀攥著終端的手，還有腳邊靜靜躺著的布丁項圈——忽然覺得，這溫度比任何戰鬥時都要溫暖。
    黑暗深處的轟鳴更近了。
    湯少眯起眼，等離子刃的藍光將他的臉照得冷白。
    他向前跨出一步，刀尖指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有些東西，該醒了。
    湯少的義體核心在頸後發出灼熱的震顫，這是他植入義體十年來最強烈的危險預警。
    他盯著黑暗深處跳動的紅光，瞳孔中的數據掃描模式瘋狂運轉，卻隻能捕捉到零星的機械輪廓——那是一具至少二十米高的戰爭機械，軀幹由暗青銅與幽藍晶柱拚接而成，關節處纏繞著早已氧化的銀質導線，某些部位還嵌著星淵科研所特有的菱形徽章。
    “是‘終末守衛者’。”星耀的聲音突然發顫，她死死攥著重啟後的終端，全息屏上勉強調出一張模糊的老照片——照片裏，同樣的青銅機械正站在星淵研究所的穹頂下，周圍是穿著白大褂的科研人員，“我在研究所殘卷裏見過！這是初代人工智能工程師為保護時空錨點設計的終極防禦體，能調用遺跡內的所有能量源，理論上……”她咽了口唾沫，“理論上無法被常規手段摧毀。”
    閻姬的鏈刃完全展開，銀白刃身流轉著契約暗紋的幽光。
    她側身站在湯少與星耀之間，肩甲上的血漬在紅光中泛著暗紫：“能破。”她隻說兩個字，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三個月前在鏽蝕區，她曾用鏈刃劈開扭曲的時空亂流；半年前在廢都戰場，她曾用這柄刀斬落過同級武聖的機械臂。
    隻要湯少在，沒有破不了的局。
    湯少的手指輕輕叩了叩腰間的量子幹擾器。
    方才破解屏障時注入的異常代碼還在他義體核心裏發燙，那是星淵工程師留給弟弟的後門，此刻正順著數據線往機械守衛的方向延伸，像一根細細的導火線。
    “它的能量源和屏障同源。”他的聲音平穩得像精密儀器，“剛才幹擾晶核時，我在防禦係統裏埋了段代碼。”他轉頭看向星耀，“能黑進它的動力爐嗎？”
    星耀的指尖在終端上快速翻飛，幾縷藍色數據流從終端接口竄出，沒入空氣。
    “小閃！”她吹了聲短促的口哨，停在她肩頭的微型無人機突然振翅，機身展開成巴掌大的圓盤，尾部噴射出幽藍離子流，朝著機械守衛的方向疾射而去。
    “我讓小閃帶著病毒去了，”她的額頭沁出細汗，“但守衛的防火牆太強，最多拖延三十秒。”
    “足夠。”湯少的義體右腿突然彈出推進器，金屬摩擦聲中，他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衝向左側的青銅斷柱。
    閻姬的鏈刃幾乎同時劃出半圓，銀白刃光精準斬向機械守衛的右腿關節——那裏是所有戰爭機械最脆弱的部位，即使過了百年，設計邏輯也不會變。
    機械守衛的紅光驟然暴亮。
    它的頭顱緩緩轉動，青銅外殼下傳來齒輪咬合的悶響，右臂的等離子炮口開始凝聚幽藍能量球。
    湯少的瞳孔收縮成細線，他能清晰看到能量球表麵流轉的紋路——和方才屏障的波動頻率分毫不差。
    “閻姬！”他大喝一聲，“換攻擊模式！”
    閻姬的鏈刃在半空急轉，刃身突然展開成網狀結構。
    她手腕一抖，鏈刃如活物般纏住機械守衛的右臂，暗紋瞬間亮起血紅色——那是與湯少簽訂契約時種下的“同調”印記，能將她的力量精準傳遞給目標。
    機械守衛的等離子炮口劇烈震顫，能量球的凝聚速度肉眼可見地變慢。
    “二十秒！”星耀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小閃的病毒觸發了，但守衛在自毀程序！”
    湯少的左手義體完全展開，六根數據線如靈蛇般刺入腳邊的晶渣。
    他能感覺到，方才埋入的異常代碼正在順著晶核的能量脈絡蔓延，像一把鑰匙，正在撬動守衛最核心的防禦。
    “閻姬，拉！”他暴喝一聲，右手的賽博太刀猛然斬向地麵——等離子刃與晶渣接觸的瞬間，爆發的能量衝擊波如颶風般席卷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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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機械守衛的右腿關節發出刺耳的斷裂聲。
    它龐大的身軀劇烈搖晃，右臂的等離子炮口終於“轟”地炸開，幽藍能量如煙花般四濺。
    湯少趁機滾地避開飛濺的碎片，抬頭時，正與機械守衛泛紅的“眼睛”對視——那是兩盞嵌在青銅眼眶裏的晶核，此刻正因為係統崩潰而瘋狂閃爍。
    “十秒！”星耀的終端發出最後的蜂鳴，“小閃被摧毀了！”
    閻姬的鏈刃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她咬著牙，鏈刃上的暗紋幾乎要灼傷皮膚——這是契約印記的極限狀態。
    機械守衛的左臂重重砸向地麵，震得整個遺跡都在顫抖，卻始終沒能碰到三人半分。
    “成了！”湯少的義體核心突然冷卻下來。
    他望著機械守衛逐漸熄滅的紅光，右手的太刀仍緊攥在手心，“它的動力爐過載了，正在進入休眠模式。”
    星耀癱坐在地，終端在她膝頭冒著青煙。
    她望著逐漸安靜下來的機械守衛，聲音裏還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但它隻是休眠……”
    “足夠我們拿到資源了。”湯少彎腰撿起腳邊的布丁項圈——那是閻姬養的機械貓的項圈，方才混戰中掉的。
    他將項圈塞進閻姬掌心，抬頭時，目光越過機械守衛龐大的身軀，投向更深處的黑暗。
    那裏，有更幽藍的光在閃爍，像是某種更古老的存在，正在等待。
    機械守衛的青銅關節突然發出“哢嗒”一聲。
    它的頭顱緩緩低下，紅光徹底熄滅，龐大的身軀如山脈般橫亙在三人麵前。
    但在它背後的陰影裏，有更沉重的機械轟鳴開始響起，比方才更渾厚，更壓抑，像是某種沉睡了千年的巨獸，終於被驚醒。
    湯少握緊賽博太刀。
    等離子刃的藍光在他眼底跳動，映出後方黑暗中逐漸清晰的輪廓——那是比“終末守衛者”更龐大的存在，青銅外殼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痕，卻仍散發著讓空氣都扭曲的壓迫感。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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