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的淚水一顆顆砸到商歸的肩上，從他的肌膚沁入他的心底。
    商歸環住薑楠的腰，反問：“你會隨我一起離開麽？”
    薑楠一怔。
    她好像想清楚了什麽，緩慢地開口，問起：“溯洄，我們是不是，不應該在一起啊？”
    “不要說這種話。薑楠。”
    “本來就是，如果你不認識我，你就不會被卷入。”
    商歸溫聲說著：“即使我不認識你，我也會被卷入，因為我流著林氏的血液。”
    薑楠則是搖頭，“或者說，正月初六在湯池，你已經失憶了，我就不該在你麵前出現，或者不該和你說，我是薑楠，讓你重新認識我的廢話。”
    商歸捧住薑楠的臉，含淚注視著她，“薑楠，你不知道，你對我有多重要。”
    “有你的命重要麽？”
    “你就是我的命啊！”
    商歸緩緩地低下頭，慢慢地吻住薑楠，“是你給了我新生。”
    “我的心髒是為你跳動。”
    “我的血液是為你而流動。”
    “我，是為了遇見你而存在。”
    商歸每說一句，便會吻一下薑楠，每一個吻都極其的溫柔。
    “我們走吧。”薑楠說道。
    當他抱住她，而她透過斑駁落入的陽光，看到他灰白的發絲在陽光下，不知為何她胸口開始鈍痛，覺得再不走，他或許會死在這兒。
    這才說出了那句，沒有多加思考的話。
    商歸抬起眸子。
    “明天就走，我會在城門口等你，你記得要收拾好便裝來找我。”
    薑楠反手捧住商歸的臉，在他唇畔一啄，“說好了，你一定要來。”
    說罷，薑楠收拾好身上的衣服，穿上鞋子。回過頭第一次幫商歸整理被褥，緊接著又啄了一下他的唇，“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
    罷了，薑楠馬上走出廂房，生怕商歸或者自己反悔。
    廂房外頭的回廊，李丘瀾、高詠歎、以念、林秋水神色各異，而素娥和謝弋則是微微的垂眸。
    薑楠慢慢地走在回廊，漸漸地走下木樓。來到素日裏熱鬧如今了無人煙的聽潮閣大堂。
    這兒四處通風，海浪聲不斷。
    門外，高詠懷聲嘶力竭的嘶吼，宋詩賣力的發著畫。
    薑楠踏上一側的馬車，示意去往酒坊的那座沿海的院子，臨走之前，還是得先毀了船才是。
    ……
    而廂房裏，商歸捂著傷口，坐在床上，竹簾外的斑駁陽光恰好落在他的臉上。
    他垂著眸深思，精致又落寞的模樣好比是一幅畫一般。
    ……
    李丘瀾、高詠歎、以念還有林秋水依次進來。
    “公子真的要走麽？”林秋水不解說道：“林氏不救了麽？”
    “溯洄一開始就是為了她入局的，後來看到林氏才起了憐憫之心，因此你莫要用這些綁著他。”以念在旁解釋說道，“他走與留，讓他自己決斷。”
    “當然，不管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
    他差不多是同商歸一起長大的。
    自小到大，他總是羨慕身邊有父母的孩子，但他從不會羨慕商歸。
    後來他發現，商歸為數不多的快樂，似乎總是在薑楠身邊的時候。
    一開始，以念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有些莫名其妙，但到了最後，他有些希望商歸得到自己想要的，不要再如此陰鬱了。
    也許不是最適合，但朋友開心就足夠了。
    高詠歎才十五歲，她同樣是糾結猶豫，見商歸並未說話，最終還是向他問起：
    “你不會真要……”
    李丘瀾抬手，手腕上戴著迦南木手串。
    他打斷高詠歎的話，“確實。溯洄你離開比較好，魚符我給你準備。你放心，我在這兒都過了二十二年了，我覺得我還能繼續撐下去的。實在不行，挨不住了，我就給你寫信，求你們魏國舉兵取我楚國，我給你開城門！哈哈，想起一國儲君給別國軍隊開城門，我應該會成為曆史上的第一人吧！”
    說著，李丘瀾的眼尾泛紅。
    “你不要覺得愧疚溯洄。你就是心腸太好了，別人可憐巴巴的求求你，你總會默不作聲的回頭。你的這個性子，如果有你給人的那種冰冷錯覺，那該有多好。所以，為自己想要的，肆意地活一次吧。”
    ……
    ……
    肆意——
    薑楠從來都是擰巴又任性的性格。
    在東錦城，又一次見到人性的另一麵，她不願再待下去了。
    她知道謝弋和素娥聽見了。
    她站在酒坊小院，能觀潮的後院，“你們，打算如何？”
    “奴好不容易有了活下去的動力與目標，奴不離開。”素娥第一次仿若有了自己的靈魂一般，堅毅的與薑楠說道。
    “同樣，奴希望姑娘與公子能夠永遠幸福，所以支持你們離開。”
    “可我若離開，你還在沈氏，或許會有危險？”
    “哎呀，沒事，不是還有我麽？”謝弋踮起腳尖，一把攬住素娥的肩，“到時候我會提前收到消息，將素娥姐姐轉移，或者藏在什麽地方。畢竟我來這兒，是當細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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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小弋你也不打算離開？”薑楠垂眸看著人小鬼大的謝弋，詢問道。
    她其實一直知道這個世界算是封建社會，女子十幾歲成親生子比比皆是。可她總是無法將謝弋當做一個可以生孩子的女子，而是孩子、少年。
    青春灑脫，如朝陽一般熱烈。
    “嗯，不離開。”謝弋應道。
    素娥寵溺地揉了揉謝弋的腦袋，“那到時候，你一定來找我哦。”
    “那是當然了。”
    謝弋抬眸，瞧見薑楠含淚的模樣，笑著撲到薑楠的懷裏。
    她聽過薑楠的故事，知道她是個很溫柔的人。
    會收留無家可歸的孩子、貓貓狗狗，被人利用了，即使會很生氣，但若了解對方背後的故事，還是會說不出狠話。
    一開始她見到的薑楠卻與傳聞中的薑楠有些不一樣，直到慢慢相處才發現她似乎，因為一直承受壓力，漸漸地將自己的心一點點藏了起來。
    除了偶爾對自己的時候，會露出很可愛的孩子氣。
    “薑姐姐，我不離開，是因為我身負國家賦予我的重任，不是其他的原因。而你，你不該承擔這些，這些也與你無關，你早就該離開了。我會關注高大人給我們的傳信，你一定要與我們報平安。”
    薑楠點了點頭，“對了小弋，我十分在意宋詩這個人，今後我若不在，你一定要保護素娥。不要再讓那個混蛋，觸碰到素娥的一根發絲！”
    “姑娘？”素娥眼眶微微泛紅，“我不怕他了。”
    “我知道，但，不怕他和他會傷害你，這是兩件事。”薑楠耐心的說著。
    謝弋點了點頭，“放心姐姐，那今後，我來保護素娥姐姐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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