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歸一遍又一遍道歉。
    聽得薑楠越哭越凶。
    他本想推開薑楠。
    薑楠卻是輕易地揮開他的手，含著淚，扯開他的衣襟，張口咬住他的肩膀。
    震顫從她趴在他身上傳遞而來。
    商歸感受著薑楠的溫度和她帶來的疼痛。
    她先是輕輕地咬著，是在聽見商歸的道歉聲中，欲漸加重。
    直至咬出血了，她還不見鬆口。
    嗚咽聲，從她咬著他的肩肉的唇齒之中露出。
    像是什麽憤怒、怨恨、不滿還有深深地糾纏著的……情。
    商歸雙手抓著被褥，眼尾落著淚珠。歪著頭，垂著眸，心疼地看著將自己埋入他頸側的女子。
    一子落錯。
    他因失憶，對她的不負責任，讓她越陷越深。
    他慢慢地閉上雙眸，任由她咬著他發泄情緒。
    “薑楠，我欠你的。”
    “對不起啊……”
    “……對不起啊……”
    商歸這些時日以來，不敢入眠。
    他一旦閉上眼眸，便會看見薑楠死在自己手上的幻影。他一想起自己親眼見證她死去四次，其中還有一次是自己在記憶不完整的時候親自動手，他便無法再賭了。
    他害怕一切成真。
    害怕自己發狂。
    這個世間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他愛她，可若她將來不愛他了，選擇與其他人在一起了，他會不會不受控製，殺死他們？或者殺死自己和他們？
    如同母親身邊不同的男子一樣。
    如果他站在薑楠的身邊，看著她與不同男人親吻、擁抱、恩愛……
    他會失控！！！！
    他會瘋的！！！！！！！！！！！！
    商歸緊緊地捏住裘被，按耐住心底的野獸。
    薑楠是自由的。
    薑楠是自由的。
    他一遍遍的反反複複的告訴自己。
    她可以選擇分開與其他人在一起。
    她可以接納任何一位男子，而不是局限在他一人。
    占有從不是愛，他心底那股幾欲按耐不住的占有，從來不是愛！！
    因此，如果未來他會殺死薑楠，一定是他的愛意再也控製不住想要掌控、占有薑楠的那會兒。
    既如此，那何不在他愛意最濃最不忍心的時候放手！
    他幾次想要抬起環住薑楠的手，又一次次落回到裘被之上。
    他這樣的執拗性子，隻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想要她今生沒其他人，隻想要她看著他一人。又怎可妄圖愛情。
    何況，他們都說，薑楠最後一條命不是為羈絆而死，便是殺死羈絆……
    哪種選擇於薑楠而言都是痛苦的。
    因此沒必要再步步經營，給她構建情網，讓她漸漸沉淪非他不可了。
    沒必要了……
    ……
    ……
    證明一場愛情。
    然後抓著他質問有沒有愛過。
    以往的時候，薑楠總是對這樣的劇情嗤之以鼻。
    可如今自己切身體會，才明白了當感情達到一定的濃度。是多麽想問問眼前的人啊，起碼將事情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好。
    可他卻一遍遍的退縮，說著，“對不起啊……”
    她唇畔落著血跡，蹲在一旁，埋著腦袋
    “我會忘記你的。”
    “嗯。”商歸輕聲應道。
    “我會喜歡別人的。”
    “好。”商歸整理著自己的衣衫，第一次沒有照顧薑楠。
    “我會像……像不喜歡沈一正一樣，不喜歡你的！”
    商歸取下腰間的兩枚墜子，手上的扳指，薑楠送他的玉簪，“那最好了，這樣我也不會愧疚了。”
    他的語氣繾綣又淡然，仿若是在講述什麽平常的事情。
    薑楠並未接過這些，而是扭過頭，不願看著他問起：“那我什麽時候能走呢？”
    “很快了。”商歸轉過身，與薑楠背向而馳，慢慢地走出房間。
    商歸說的很快了，的確很快。
    在五月二十日的傍晚，接薑楠的人來到了商歸的小院。
    林瀟站在院中，碧藍的眸子環顧這群同族。
    林氏塔樓裏等級森嚴。
    他這樣的天賦異稟孩子，早已淩駕於這些人之上。
    這些人，就像是爛泥裏的石子，毫不起眼，渺小無用。
    連那些欲漸自立門戶的林氏族人都不會向他們拋出合作的橄欖枝。他們出手幫忙，那是身為同族的判斷，但合作共謀，這不是那些人的選擇，畢竟這些人多半會成為拖累。
    “你來做什麽？”林棋按住腰間的短刃問起。
    “受沈當家之令，來此接喬姑娘回府。”林瀟近乎是不將這些人放在眼裏，雙手環胸，孤傲地說著。
    “你說接就給你接？”林棋再問。
    林瀟唇畔一勾，“是！”
    院子裏一場打鬥說來就來。
    林氏族人打起來，就像是掙斷鎖鏈的瘋狗似的。真刀真槍，下手極其狠辣，專門攻人命門而去。
    他們不死不休。
    他們越打，越是見血，越是興奮！
    癲狂的好比是地獄互相撕咬的惡鬼，更像是野外未經過訓練的猛獸。
    薑楠剛是被林秋水攙扶著踏出門，迎麵便被拋來一具渾身是血的軀體。
    林瀟見到薑楠要被他拋出的軀體砸到，身形一愣，這才被一側的林棋偷襲劃傷了手臂。
    還是商歸眼疾手快，搶先一步從她身後踏出，抬手接過那具還活著的軀體，隨後從腰間取出匕首，抵在薑楠的脖頸，“林瀟！”
    林棋臉頰高高腫起，吐了一顆牙齒。
    更別說東倒西歪的林氏族人，他們怕不是在此刻才明白，何為“天賦”。
    林瀟的實力太可怕了，他們將近四十人一起上，都不是他的對手。
    若不是他忌憚沈氏，怕不是這兒的所有人都會被他殺死。
    而他們也是第一次終於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實力的碾壓。
    ……
    薑楠麵無表情的揚著頸。
    商歸見林瀟停了下來，便繼續說道：“林瀟，回去給你的主子傳個信，我們要在明日離開東錦城，去往晚迎關，讓他給我們備一艘船。”
    “沈姑娘呢？”林瀟問起。
    “她暫且與我們一道，在晚迎關自會放她離開。”
    說著，他給林秋水使了個眼神。
    林秋水當即授意，扯著薑楠的手臂，將她推入狹小逼仄的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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