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今晚注定無眠。
    她本該回益正堂休息，但一想起信件缺少三封，總覺得有些不安。
    便讓謝弋找管年他們一起處理益正堂二樓那些值錢玩意換作金銀的事情，畢竟她腳快。
    最近的東錦城好似亂套了，當鋪和錢莊日日擠滿了人，還弄出了什麽“限號”？
    導致大半夜的各家當鋪門和錢莊門口排滿了人。
    薑楠吩咐他們，能換多少就換多少，若需要打點的便自行決定，不用特地找她而失了時機。
    這種時候，就像是打仗前期，金銀的價格日日飛漲。今日若沒能換到，保不齊改日就翻倍了。
    緊接著，她又得去一趟李丘瀾那兒。
    關於信件的問題，還是得托他們再安排她和楊妍見一麵交流交流。
    裴念卻說，李丘瀾前幾日遇到了刺殺，楊妍也死了。
    薑楠先是詫異，最後還是慢慢地冷靜下來詢問緣由。
    ……
    謝弋、顧時、管年、素娥、董繁、裴念皆是出去奔走換金銀了。
    而薑楠則是坐在一旁，托著下巴，半闔著眸子，等著芍藥在藥房前抓了幾帖傷藥。
    薑楠提著傷藥登上了林覆驅使的馬車。
    並非是信任她，而是如今唯實沒什麽人手了
    兩人沒一會兒便來到了李丘瀾的府上。
    “那家夥，是真的受傷了麽？”
    薑楠提著藥，遙遙地望著站在屋簷上的李丘瀾發出了質疑。
    今夜月明星稀。
    不過月兒早已垂在了西邊，到不能照亮多少這個人世間。
    “如假包換。”才十五歲的高詠歎轉過身從薑楠手中接過傷藥，緊接著衝著屋簷上的李丘瀾高聲吼道：“殿下，沈姑娘來看你了，你要下來麽？”
    李丘瀾一聽，幾步來到屋簷旁。
    他蹲下身，放下手中還在冒煙的煙管，衝著底下的薑楠微微一笑，“誒，你上來陪我坐坐好不好？”
    薑楠看他好似變了的模樣，沒了以往那樣囂張，不知為何心酸了幾分。
    兩人並坐在屋簷，吹著海風，眺望著接天之高的媽祖像。
    薑楠偷偷瞄了一眼李丘瀾腰間的煙管，鼻子嗅了嗅，“你什麽時候，沾染上了它？”
    “龔先生死的那天。”李丘瀾垂眸落寞的說著，“薑楠，它怪不得叫‘神仙膏’，以往我不理解，‘神仙’不是讓人崇敬的麽。可人們怎麽會將這麽汙穢的東西，取了這樣的名字，不會冒犯神仙麽？”
    “而如今我才明白。那是忘卻一切，無憂無慮，比神仙都快活啊！”
    說著，李丘瀾抬手不舍地撫著腰間的煙管。
    忽而李丘瀾猛地一怔，轉頭看向南山方向——
    薑楠順著他的視線，同樣是望去，“怎麽了？那邊是有什麽嗎？”
    “你聽見了沒有？”李丘瀾愣愣地說著。
    “聽見什麽？”薑楠不解地再問。
    “鍾聲。”李丘瀾眉頭微微一蹙，“南山寺的鍾聲。”
    說著，他一指鍾聲的方向，“就在那兒。每當過了一個時辰，便會有僧人敲響那口鍾。”
    “我怎麽沒聽見呢？”薑楠好奇地伸長了脖子。
    高詠歎在屋簷上穩穩地端來酒水，她歎氣放下，“是殿下的幻聽。南山寺自方丈被抓之後，撞鍾早就停下了。但殿下每次都說那兒有鍾聲傳來。”
    “分明就是有！”李丘瀾今年二十八了，此刻的他和高詠歎比起來，語氣就像是孩子一般。
    “是是是，有有有。”高詠歎一邊擺著吃食，一邊小聲嘀咕，“殿下你分明最討厭這些了，可你不知為何，卻對寺院的鍾聲特別敏感。”
    “那是因為我真的很討厭，所以這麽敏感！”李丘瀾摩挲著懷中的煙管，固執地解釋。
    他的模樣，看得高詠歎不敢再說，怕勾起他的回憶，趕忙將話題打住。她瞧了一眼一旁的薑楠，生硬的轉移話題問起：“姑娘今日怎麽想來這兒了？”
    “我本來想找楊妍再問一些事，卻聽聞李丘瀾遇刺，便來看看他了。”薑楠回答，“對了，他的傷沒事吧？”
    “問題不大。”高詠歎代李丘瀾回答。
    薑楠點點頭，繼續說著：“沈氏宗祠的信我看了，我也知曉了沈一正安排了什麽‘玉碎’計劃。你們知曉是怎麽一回事麽？”
    “姑娘，很多事，我和殿下都不知曉。”高詠歎眉頭微微蹙起。
    “那，沈鶴又是怎麽回事？”
    “我們也不清楚。”高詠歎撓了撓頭，她的視線關注著一直看著鍾聲方向的李丘瀾，繼而與薑楠說著：“以前，好像是計劃都好好的。但不知為何，在去年年底開始有些說不上來的古怪。沈一正沈先生在吳國赴死救你這件事，處處透著矛盾，其實他完全可以避免，但不知為何他非要過去。遠在稷曲城的荀老夫子說，沈律、林韶音還有一些人重新組局了，沈先生應當是用他的死讓一些人醒悟，也讓他的棋子在他死後開始活動。”
    “一開始，我們也弄不清楚，隻能跟著他們的計劃行事。再後來，荀道渠荀小夫子從沁城回來，我們通過他才漸漸地明白了，我們也被利用了。利用我們的人，可能是沈鶴，也有可能不是他。”
    “而且，沈一正沈先生也落了很多子在楚國。似乎是在他死後和什麽人對抗。荀道渠夫子讓我們退出局中，所以李殿下不入局了，而我母親說我年紀太小，也讓我別再摻和了。”
    高詠歎見薑楠蹙著眉頭也想不明白的模樣，她又一次歎氣說著：“姑娘，你知道麽。五年前，有一個人委托林覆找上了沈先生。那人讓林覆帶話，他要沈先生出手，讓姑娘你今後與義王殿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分開。隻要你們倆分開了，他就會出手幫我們。”
    望著鍾聲方向的李丘瀾收回視線，“阿歎！”
    高詠歎一聽，自知自己話多了，趕忙吐了吐舌頭，不再繼續說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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