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覆？又是林覆？
    林覆殺死長安小院裏的人，不會也是受那人的命令？
    “不是，都講到一半了，不如你讓詠歎說完，要不然我自己去調查會更危險的。”薑楠與李丘瀾說著。
    李丘瀾想了想，好像以薑楠的性子的確會如此做，便故意語氣平緩地說道：“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溯洄打算找出那個幕後之人。”
    “這還不算是大事？？”薑楠好奇地追問，“你們打算怎麽找？”
    “溯洄說，那人不是為了你，就是為了他。他會想辦法把那個人引出來，將所有事情都弄清楚。”說到這兒，李丘瀾擺了擺手，飲了一杯水酒，“說說別的吧。薑楠你知道麽，溯洄當年，是被沈一正害得失憶的。”
    “沈一正？”薑楠疑慮，怎麽又和沈一正有關？
    “不是說了麽，有人想要你和溯洄分開，因此便讓沈一正下手。”李丘瀾飲下一杯水酒，繼續說道：
    “沈一正拿溯洄當做交易的籌碼。在那天的魏國別宮，打暈了溯洄，將他交給了林覆，迫使他失憶了五年……”
    說到這兒，李丘瀾紅著眼眶，“那天，我也在魏國長安啊！！我當時和他們一起在廢墟裏挖出了溯洄…我以為，我以為，溯洄是被埋了。沒想到他是先被沈一正打暈了，又被林覆弄失憶，再被他們拋到廢墟裏麵，造成他被掩埋的錯覺。”
    薑楠坐在一旁，聽著李丘瀾的講述。
    他說，溯洄恢複記憶之後便來找他核實一件事。
    “商暉，他究竟是在那之前知曉，還是在那之後知曉？”薑楠蹙著眉，接過李丘瀾的話語，凝望著媽祖像，緩緩說著。
    李丘瀾點了一下頭，“全都是謊言。”
    李丘瀾放下手中的杯盞，忍不住地哽咽，“二十二年前，施崔朋，也是因為我……被沈一正欺騙，放火自焚！”
    薑楠詫異地轉過頭，看向身邊的李丘瀾。
    是啊，當年吳國質子府大火，他們都以為是為了讓商歸回到魏國，但當時受益的還有李丘瀾！
    那些人真正想要做的，是想把李丘瀾名正言順的送回楚國！！商歸在當時隻是幌子，沈一正留在商歸身邊除了想要借林綰綰掣肘未知的林氏之外，便是讓幕後之人將視線停留在商歸身上，把他當做了靶子！！
    商歸和李丘瀾。如同沈一正落子的習慣，一明一暗。
    當年的那群孩子。
    商歸、李丘瀾、施崔朋還有吳念清。
    在那會兒，已然成為了那群大人的棋子！
    “李丘瀾，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沒有死。”薑楠安慰道。
    李丘瀾又怎會不知道呢。
    溯洄早在五年前，還未失憶的時候，就同他書信。
    信中說，懷恩長得越發像道禹，他擔心多年前的吳國是沈一正的騙局，望他小心身邊之人。
    一想起崔九的模樣，李丘瀾的眼尾登時落下了淚水。
    當年所有的安排，都是為了他一個人，他怎能不覺得愧疚呢！
    多年好友溯洄深陷成如此，亦是因為他身邊的人，他又怎能不覺得愧疚呢！！
    因此，他將楚國的玉璽交給了虞敬，托他平安護送到魏國，以此為籌碼，換身邊所有人的平安！
    虞敬武功之高，是這個世間數一數二的劍客。也正因他離開了東錦城，李丘瀾才被人找到機會，遇刺受傷。
    看李丘瀾哭得如此模樣，薑楠也不敢再說了，唯有歎氣，陪他喝下一杯又一杯水酒。
    ……
    ……
    去往晚迎關的商船上。
    商歸坐在一旁，注視著滾滾河水。
    他想起五年前的魏國長安，城北別宮。
    他受創倒在地上，瞥見薑楠被一柄飛來的樹枝沒入心口。
    他當時能看清一切，卻說不了話，行動不了。
    唯有聽著她與他說的那些願意往他這兒走一步的話語。感受著她在他的懷中，漸漸成為螢火蟲消散。
    她讓他一定要等她！一定！
    後來，他可以行動了。
    他趴在地上，搜尋著那枚被灰塵石礪掩埋了的岫玉扳指。
    混合著宮闈裏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還有隨著氣旋而飛舞的石塊和木頭。
    他嗚咽著，沒了任何潔癖的在地上挖著。
    她死了，她又一次死在了自己的眼前。
    等她，而他又得數著日子等她。
    忽而，他眼前一亮。
    終於是見到了那枚她送給他的禮物。
    它被灰塵、石頭、木屑埋在了底下。顏色灰灰的，不是很明亮。
    但商歸記得自己見過它，記得當時與薑楠一同逛沈氏的時候，她端詳了很久，最後用了自己的錢買將其買下。
    原來，原來她在那會兒就打算要送他了。
    原來——
    “砰！！！！”
    商歸的笑意登時僵在臉上。
    他後腦勺一痛。
    他在之前本就被一塊石頭砸了腦袋昏厥了好一會兒，如今又被什麽東西重重一砸。
    他緊緊捧著戒指，再次緩緩地倒下。
    他使勁抬起將要闔上的眸子，瞧見身上落著血跡的沈一正，手中捏著木棍，側過頭垂眸俯瞰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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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昏厥之前，他又看到了一位身著粉衣，腰間別著峨嵋刺的姑娘，來到了沈一正的身側。
    她微笑著問起：“他就是商歸了對吧？”
    沈一正將手中的木棍隨意一拋，應道：“嗯。”
    “那他交給我了。”
    “好。溯洄交給你來處理，我先走了。”說罷，沈一正轉過身，走向雙腿被巨石碾壓得不成型的林韶音。
    他蹲下身，先是幫她擦去眼尾的淚水，軟聲安慰了幾句之後，才將她抱入懷中。
    他們背對著那滿地的瘡痍，滿天的火光，遍地的屍骸，還有林覆和商歸，頭也不回地走入黑暗。
    ……
    想到這兒，商歸忍不住地眼眶濕潤。
    他再次想起自己失憶的時候，幾次的抑製不住欲望，對薑楠做得一件件極其不負責任的事情。
    在那些和薑楠幾次恩愛之中，慢慢住進來以往的記憶，再通過顧曦和褚離的轉述。
    他又一次認為自己太過卑劣。
    怎麽能在這種時候，記憶不完整的時候，與薑楠發生了關係，讓她沉淪他的情網呢。
    怎麽可以，在她幾次死在自己麵前而沒能警醒，也許一切與他有關呢！
    薑楠，很有可能是因為他，才幾次三番的死去。
    就如他們那些信件裏寫著的——因羈絆而死！沒有任何邏輯！！
    商歸控製不住趴在桌上，發絲欲漸灰白。
    他緊緊地掐著自己的手，淚水不住得流著。
    薑楠最後的機會，還被他親手扼殺！死在他的手上！！
    那些親吻，那些恩愛。
    全都混著薑楠的鮮血。
    讓他的腦子開始疼痛。
    他抑製不住得幹嘔。
    最終控製不住的咳出鮮血。
    ……
    良久。
    直到他抬起眼眸，瞧見眼前昏暗的船艙裏，進來了一些人。
    他唇畔落著血，好看的眼眸閃著淚水，對著為首那人戚戚地一笑。
    ……
    “原來，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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