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撫了撫自己的秀發。
    她原身的頭發本就是齊肩，但魂穿沈喬之後特別奇怪，薑楠覺得是自己的身子又不是自己的身子。
    身高不同，胸前的紅痣依舊。
    但腳上捕獸夾的痕跡和後腰的鳶尾花紋身還在，頭發卻是很長。
    仿若是將兩具身體拚在了一起。
    偶爾她會身子很弱，偶爾她又身子很好。
    她其實自己都有點搞不懂自己的這具軀體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如今，白嫣然她們因為她絞了頭發，被她牽連遭到慘死。
    她本想也把頭發剃了得了。
    但工具不對，她有些怕疼，唯有先用商歸送她的簪子一點點削到齊肩。
    如今她身上穿著一席青衫，雙手交錯攥到袖子裏。
    將頭發剃了的過程，讓她漸漸冷靜。
    她引著他們進去，隨後與眼前的朋友說道：“讓諸位擔心了。”
    說著，她取出腰間飛鳥令牌，交給管年，“管年，還是得勞煩你去找一趟桑紀夫人，但得帶上樓下的首級，也得多攜一些值錢的東西，還要與她說明白事情的原委，順便幫我向她道歉，因我牽連了她的朋友，飛鳥令牌從此還給她。”
    說罷，薑楠在管年麵前深深地躬身作揖，“勞煩了，請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明白。”管年點了一下頭，接過薑楠手上的飛鳥令牌。
    董繁看一隻手的管年來回搬運東西這般麻煩，便跟在管年的身後，同薑楠說道：“我與管年一道吧，若到時候真遇事了，也能有個照應。”
    薑楠微微頷首，“多謝，麻煩了！”
    隨後她將視線落到顧時身上，“顧時，你得去找一下阿西，必須得找到他。白嫣然的死或許不是這麽簡單，你可以讓李丘瀾派人協助。”
    “好。”顧時注視著薑楠和葉仲舒，“但是，你們倆不會武功，得需要有人在身邊守護。”
    “有人需要我做戲給他看，所以，這三天之內我一定平安無事。”薑楠回答道。
    聽見薑楠這般說了，顧時想了想，點頭應道：“那你有什麽安排，一定要在三天之後再行動。”
    薑楠微笑著，點了一下頭。
    看到管年驅馬同董繁一起離去，顧時又匆匆去往李丘瀾那兒。
    薑楠的笑意僵在臉上。
    “你的借口呢，對我是沒有用的。”葉仲舒瞧著薑楠，率先開口。
    的確，她想不到有什麽借口能把葉仲舒勸離。唯有歎氣，往益正堂門外走去。
    葉仲舒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參差不齊的頭發，“你有什麽安排？”
    “先去看看白嫣然以往都在做什麽。”
    她們倆並肩，走在昏暗的東錦城街道。
    跟在珠女橋以北的難民身後，觀察他們是如何在各家食鋪後門收食物的。
    她們一家家的看去，又上前向每一家的管事詢問細節。
    直至第二日清早，兩人坐在一家沒什麽人的早食鋪子前，吃著雲吞。
    兩人回到益正堂，靠在一旁小睡了一會兒。入夜了，又一次跟在難民的身後，去往一家家食鋪。
    這一次，薑楠帶著便攜的珠釵細軟，給每一家管事一樣物品。
    “真是辛苦諸位了。”
    滿春樓的管事們沒想到是沈喬姑娘特地來看望，畢竟以往都是白先生在旁，趕忙誠惶誠恐地躬身作揖。
    “姑娘言重了，一切都是為了城中的百姓，我們不辛苦的。”管事回答。
    “可為何你們要一個又一個的分配呢？這麽做，多麻煩呀。”
    “白先生在的時候就是如此，她說，要均平，不可偏私。”
    “可是他們既是難民，當是會明白彼此的難處。你給了他們，他們自會分配。”說著，薑楠捂唇而笑，“既是同苦之人，他們怎麽可能將食物收在自己的手中，而不分給別人呢！他們又怎麽可能看著別人的死，而不救呢！！”
    滿春樓的管事一聽，似是覺得很有道理，他躬身說道：“對啊，怎麽會呢。沈姑娘倒是一語點醒夢中人，哪有人會見死不救呢。”
    薑楠點了一下頭，“明日，諸位就回去早點休息吧。老婆孩子都在家等著吧？日日這般夜深回家，真是太辛苦了。”
    ……
    葉仲舒跟在薑楠的身後，看著她的頭發，“所以你把頭發絞了，因為，你想告訴大家，這件事不是沈喬做的，而是你做的！”
    有些事，總是瞞不過聰明的人。
    薑楠側過頭看向身後的葉仲舒，“葉掌教，明日你就回家吧，別跟過來了。”
    她本想明天避開葉仲舒自己來，可她發現了，薑楠唯有與她講清楚。
    葉仲舒眼眶一紅，“一起！”
    “這件事會留下罵名的，還是我來吧，我臉皮厚。”薑楠再說。
    “但這件事，不該你來承擔啊！”葉仲舒雙手微微一抖，隨後牽起薑楠的手。她比薑楠高了半個頭，覆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道：“薑姑娘。這仇，我也有份。我還有許多怨氣沒有撒，明日，我也來，我想罵人了！！”
    ……
    “沈姑娘，出事了！”
    楚國，弘道四十三年，五月三十日。
    深夜。
    一位食鋪家的小二急匆匆地敲響了益正堂的門。
    葉仲舒身著一襲灰白色衣袍打開了房門。
    裏麵，同樣是身著一席月白色衣衫的薑楠，放下手中的熱茶，扶了一下發髻上的白色小花。
    她回過頭，沒什麽血色的唇微微勾起，詢問道：“這不是同福客棧的小二麽？何事這般急匆匆的，要不坐下慢慢說？”
    同福客棧的小二來到薑楠麵前，著急忙慌地說道：“各家食鋪老板去到聽潮閣那兒的沈氏酒坊，說要取消給難民剩菜。而難民同樣是圍在那兒，說那些食鋪老板虛偽。如今發生了爭執誰也不讓誰，各自想要一個說法。我腿腳快，所以掌櫃的讓我來傳信，叫姑娘過去評評理呢。”
    薑楠聽到這兒，與一旁的葉仲舒對視了一下。
    接著她隨著小二登上門外的馬車，“小二哥，你姓什麽？”
    “姓展。”小二揮了一下馬鞭，回向薑楠詢問起：“姑娘怎麽了？”
    “沒什麽，怪不得腿腳快了。”
    “姓展和腿腳快有什麽關聯？”
    薑楠抿著唇，低下了頭。
    肩膀一聳一聳，生怕笑出聲，“沒有沒有，展字如風，一聽就是腿腳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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