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正準備吩咐人調來吊車，將那躺在地上宛如一灘腐肉的莫塔裏安吊走。
    、然而，就在他放下對講機的那一瞬間，地上那具沉重得近乎不可思議的軀體卻猛然一顫——莫塔裏安的雙眼倏地睜開。
    那並非正常的睜眼，而是一種極具侵略性的扭曲動作，仿佛眼皮是被某種惡毒意誌從內側強行撐開的。
    那雙眼的眼白幾乎完全上翻，瞳孔呈現出一種死灰色，既無神采也無焦距，像是沉入了某個不可言說的夢魘之中。
    而他的嘴巴，滿是腐爛的疤痕與深不可測的病灶，此刻卻像地獄之門般張開，從中不停湧出一串串帶著白沫與粘液的泡泡，帶著一股讓人作嘔的腐臭。
    接著，他的四肢仿佛被電擊般抽搐了起來，力量之強大，竟讓他身下那一層臨時搭建的合金地板都發出“嘎吱嘎吱”的扭曲聲響。每一次痙攣，他骨骼關節就像被人用錘子猛砸，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哢噠”聲。
    李峰愣了一下，還未反應過來，那躺地上的惡魔般原體忽然嘴唇翕動，開始呢喃著什麽。那聲音低沉、沙啞，如同風從墳塋中吹出的哀鳴，卻混雜著某種極為古老的音律與節奏。不是語言，更像是一種象征死亡與腐爛的咒詛，一種隻有屍體和傳染病聽得懂的低語。那些詞句仿佛能在空氣中結痂，在空間中彌漫出黑色的病氣。
    “你……你……你……馬……馬……馬……”
    李峰皺起眉頭，緩步靠近，一邊掏出酒精噴霧給自己全身消毒，一邊忍不住蹲下身聽得更清楚些。
    “馬什麽？馬……馬什麽冬梅？”他本能地接上了句，語氣半真半假帶著試探。
    莫塔裏安卻像是被李峰那句話刺中了某根神經，整個人驟然一震。他那張布滿病斑與死斑的臉突然扭曲，仿佛要將靈魂從皮膚底下擠出來。緊接著，他的喉嚨中爆發出一串尖利、破碎、幾乎是用血肉強行撕扯出來的嘶吼：
    “你……馬……的……給我……吃了……什麽？”
    李峰一邊後退半步，一邊攤了攤手，語氣淡然道：“給你吃了點‘萬靈藥’。”
    話音剛落，莫塔裏安便如遭雷擊，整個身子猛地跪倒在地。他張嘴嘔吐，吐出的不再是常人嘔出的殘羹冷飯，而是一股股惡臭難當、色澤詭異的粘稠液體，從嘴角、鼻孔、甚至眼眶溢出，混合著血絲和泡沫，仿佛體內的死氣在被一寸一寸地挖出來。
    他巨大的雙手開始瘋狂地撕扯自己身上的盔甲，原本那套堪比陶鋼的腐朽戰鎧，在他此刻近乎癲狂的蠻力下，被一塊塊撕裂開來，發出金屬慘叫般的哀鳴。
    李峰眯起眼，冷靜地打量著眼前這個曾經號稱“死亡之主……的一連長”的存在。
    在那破碎的裝甲裂縫下，裸露出的皮膚顯得格外刺眼——並非戰士常有的銅褐色，也不是腐化後的綠灰，而是一種近乎病態的慘白，甚至帶著些透明感。
    那種白，不是聖潔，而是屍體冰冷的顏色，與科茲那種亞健康的死白幾乎如出一轍。
    然而更令人作嘔的是，那皮膚之上正鼓起一顆顆鮮紅如血的膿瘡，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有些已然開始滲出黃色膿液，有些卻在不自然地蠕動。
    李峰皺了皺眉，剛想準備拿起水管直接衝到對方身上，下一秒——
    “噗啵！”
    一顆膿包炸裂開來，從中鑽出一條濕漉漉的蛆蟲——差不多有李峰一根食指那麽長，通體蒼白，肚腹泛著若隱若現的綠色粘液。
    那蛆跌落在地板上，掙紮扭動兩下，又像失去活性一樣蜷成一團，抽搐了幾下便不動了。
    莫塔裏安此時卻像完全感知不到自己身體的異變，他仰起頭，口中仍在低喃詛咒，喉嚨深處發出一種宛如鋼針刮鐵的嘶響。
    他的眼白翻出，雙手抱頭，指甲狠狠抓進頭皮，一縷縷帶著膿血的蛆，被他自己活活從頭皮下麵，撕扯下來，灑落在地。
    就在莫塔裏安那邊的“惡臭與嘶鳴”幾乎淹沒一切的時候，一陣輕盈卻帶著殺意的腳步聲從李峰背後悄然靠近。那聲音被腐敗氣味與咳嗆聲掩蓋，直到逼近到不足兩步的距離，李峰才猛然察覺。
    他幾乎是本能地反應——腰間短刀被瞬間抽出，寒光一閃，從下往上直刺身後襲擊者的要害。
    然而對方動作極快，一隻手硬生生格擋住刀鋒，另一隻手反手扣住了李峰的手腕，力量之大，竟讓李峰的刀鋒停滯在半空。
    與此同時，對方的另一隻手也握著一柄短刀，從上方帶著冷厲殺意直插李峰麵門。李峰迅速抬臂格擋，另一隻手反扣住了那隻握刀的手腕，雙方姿勢交錯，刀刃在空氣中顫動，近到能感到彼此呼吸的熱度。
    那是一張帶著兜帽的臉——灰色披風將她的輪廓半掩，金色發絲卻從兜帽間滑落，在昏黃燈光下如同一條條燃燒的絲線。她背上斜掛著一把磨去了帝國天鷹標誌的激光狙擊步槍。
    李峰微微眯眼，露出一絲疑惑：“你誰啊？”
    “你殺了我的戰友！我的家人！” 那女子低吼，聲音帶著壓抑已久的痛與恨。
    菲歐拉咬緊牙關，雙手發力試圖將刀刺進李峰的胸膛，卻發現那握刀的手腕像被鋼鉗死死鎖住，紋絲不動。
    “我嗎？我……” 李峰眉頭微蹙，努力在記憶中翻找。
    “你用狙擊槍殺——” 菲歐拉見他還在回憶，幹脆直接喊出關鍵信息。
    李峰眼前一亮，恍然大悟：“哦！就是我圍屍打援的那幾個——”
    “我殺了你！” 菲歐拉怒吼著，猛然加力，可下一秒卻爆發出一聲痛呼：“啊啊啊——！”
    她低頭一看，隻見李峰的刀已經反手一轉，刀鋒劃破了她鉗住李峰持刀手的手腕。傷口深可見骨，鮮血宛如泉水噴湧。
    菲歐拉咬牙抬頭，卻看到李峰臉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怒火瞬間占據理智，她直接一口唾沫吐在李峰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