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心魔初現,血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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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萬輝的意識墜入黑暗時,水浪聲突然清晰如在耳畔。
他仿佛站在雲端,又似沉入深海,眼前的黑暗被一道幽藍的光撕開——是座鏡麵湖泊,湖麵平整得沒有一絲漣漪,倒映著他的身影。
可當他低頭,湖中的\"自己\"卻緩緩抬頭。
那是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眉眼輪廓分毫不差,唯雙眼如淬了冰的寒潭,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說不出的詭譎。
\"醒了?\"湖中人開口,聲音像兩塊頑石相擊,\"我等你很久了。\"
陳萬輝後退半步,靴底碾碎一片虛空中的星芒。
他能清晰感覺到識海的邊界在震顫,這幻境的每一寸空氣都帶著腐蝕性,刺得他太陽穴突突作痛。\"你是誰?\"
\"你猜。\"湖中人抬手,指尖劃過水麵,鏡湖頓時裂開蛛網狀的紋路,\"三年前在蒼梧山,你殺血煞宗大長老時,心裏是不是閃過"若他反殺我,梁婉該怎麽辦"?\"
陳萬輝瞳孔微縮。
\"五年前在玄冰窟,你為搶冰晶髓,故意引開許瑤說"前麵有危險",可你自己都不確定冰晶髓是否存在。\"湖中人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像鋼針般紮進他耳中,\"上個月在落霞城,小紫為救你擋下那道雷劫時,你是不是想過...如果她死了,你的計劃會更順利?\"
陳萬輝的呼吸驟然急促。
這些被他壓在心底最深處的念頭,此刻竟像被剝了皮的神經,在幻境裏泛著刺目的紅。
\"你看,\"湖中人踏出湖麵,每走一步,腳下就綻開血色蓮花,\"你以為自己是步步為營的算無遺策者,其實你不過是個被恐懼、貪婪、僥幸推著走的膽小鬼。
真正的我,才是你所有陰暗念頭的集合。\"
他的指尖突然燃起幽黑火焰,\"現在,該讓這具身體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裏了。\"
血浪從湖麵翻湧而起,腥甜的血氣灌進陳萬輝的鼻腔。
他踉蹌著後退,後背撞在無形的屏障上——這是識海的壁壘,若被血浪吞噬,他將永遠淪為這道影子的傀儡。
\"不!\"陳萬輝咬破舌尖,劇痛讓他的意識清明幾分。
他望著撲麵而來的血浪,忽然想起梁婉在藥廬裏的側影。
那是他重傷時,她守了三天三夜,眼尾泛著青黑卻仍笑著給他喂藥:\"萬輝,你說要帶我看盡大陸的極光,可不能食言。\"
許瑤的笑聲穿透血浪。
那丫頭總愛偷偷往他茶裏加蜂蜜,被抓包時歪著腦袋笑:\"萬輝哥哥那麽苦,我給你甜一甜不好嗎?\"還有小紫,那隻總愛趴在他肩頭的靈狐,在雷劫劈下時用狐尾纏住他手腕,皮毛被灼得焦黑仍在說:\"主人的命,比小紫的金貴。\"
這些畫麵像滾燙的鐵水,在陳萬輝的識海裏炸開。
他突然伸手,掌心浮現金紅光芒——那是神血的印記,此刻正隨著他的心跳劇烈震顫。
\"他們信我,所以我不能輸。\"陳萬輝低喝一聲,神血化作一柄金色長劍,\"這具身體裏,裝的是我陳萬輝的信念,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陰影!\"
血浪與金劍相撞的瞬間,整個幻境都在轟鳴。
湖中人的身影開始扭曲,他尖叫著撲過來:\"你以為這些虛妄的溫情能救你?
等你死了,他們都會被我......\"
\"閉嘴!\"陳萬輝揮劍斬下,金芒撕裂血浪,鏡麵湖泊碎成萬千光點。
他喘著粗氣站在虛空裏,看著最後一片碎鏡中,湖中人的臉逐漸模糊成黑煙,被識海的風卷向深處。
現實中的陳萬輝猛地睜開眼。
\"咳!\"他咳出一口黑血,指尖還殘留著幻境裏的灼痛。
慕婉兒的臉立刻闖入視線,她跪坐在他身側,右手按在他後背輸送靈力,左手攥著他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裏。
\"你醒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睫毛上掛著未幹的淚,\"你知不知道剛才你的氣息弱得像要斷了?
我......\"
\"婉兒。\"陳萬輝抬手,用拇指抹掉她臉上的淚。
他能感覺到她的靈力帶著熟悉的涼意,正順著經脈修複他識海的裂痕。
轉頭看向另一側,雷長老橫劍擋在祭壇入口,劍尖正對著三步外的白須老者——掌控勢力的首領。
那老者的玄色長袍上沾著血,顯然剛才被雷長老阻截過。
此刻他眯著眼睛打量陳萬輝,嘴角扯出一抹似笑非笑:\"陳公子醒了?
倒是命硬。\"
\"首領大人不在淨化之地坐鎮,跑到我這祭壇來,莫不是怕我搶了您的生意?\"陳萬輝撐著坐起,聲音還帶著沙啞,可眼底的鋒芒已恢複如常。
首領的臉色微變。
雷長老趁機退到陳萬輝身側,壓低聲音:\"那老東西帶了十二人來,被我放倒七個,剩下的都在外麵守著。\"
慕婉兒這才注意到陳萬輝掌心的黑血,她指尖發顫地碰了碰他的手背:\"你...剛才到底怎麽了?
那禁術印......\"
\"心魔。\"陳萬輝盯著自己的手掌,神血的金紅與黑血的汙濁在掌心交織,\"神血覺醒後,我壓製的負麵情緒被那禁術印勾了出來。
現在暫時壓下去了,但......\"
他的話突然頓住。
祭壇外的風突然轉了方向。
陳萬輝抬頭,透過半開的石門,看見遠處山梁上站著道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背對著月光,卻讓他的識海莫名一震——是幻境裏那道心魔的輪廓。
\"萬輝?\"慕婉兒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卻隻看到一片夜色,\"你在看什麽?\"
陳萬輝沒有回答。
他望著那道身影,看著它在月光下緩緩抬起手,仿佛在向他招引。
山風卷起他的衣擺,吹得祭壇裏的火晶忽明忽暗,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與遠處那道模糊的影子,在地麵上重疊了一瞬。
\"沒什麽。\"他收回視線,握住慕婉兒的手,\"婉兒,幫我護法。
我需要穩固識海。\"
慕婉兒剛要應下,卻見他的目光再次掃向山梁。
那裏的身影已經消失,隻留下一片被夜霧籠罩的空蕩。
但陳萬輝知道,它不會消失太久——就像被斬碎的鏡麵,隻要裂痕還在,碎片總會重新拚合。
祭壇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三更已過。
陳萬輝閉上眼,將神血的溫暖注入識海每一寸角落。
在意識沉入修煉前的最後一刻,他聽見自己心底的聲音:
\"下一次,我會連你的根都拔幹淨。\"
而山梁上,那道身影的輪廓,正隨著晨霧的消散,逐漸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