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契約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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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老鬆的針葉在風裏簌簌作響,將陳萬輝的身影割裂成細碎的暗斑。
他立在枝椏間,瞳孔裏映著山道上緩緩漫開的黑影——不是人形,倒像團被夜霧浸透的墨,沿著地麵爬行時,帶起枯葉碎裂的輕響。
"來了。"他低笑一聲,喉結滾動。
神念掃過四周,十二道氣息如鋼針般紮進識海,方位精準得可怕:三處在左前方三十步,兩處隱在右側斷崖後,剩下七道正從穀口的溪流下浮起,水痕順著黑衣往下淌,在青石上洇出暗紅的濕印。
為首的刺客終於直起身。
他戴的鬼麵與先前那具屍體不同,眼洞處嵌著兩粒血玉,在夜色裏泛著妖異的光。
鬼麵下伸出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長,泛著青黑的幽光,每根指節都纏著細鐵鏈,鏈尾垂著半枚鏽蝕的青銅鈴。
"陳公子好手段。"鬼麵人的聲音像砂紙擦過銅鑼,"用殘晶引我們出來,倒比那女娃的契約更誘人。"他指尖輕彈,青銅鈴叮鈴作響。
這一響像是發令。
十二道黑影同時暴起,帶起的風刮得陳萬輝衣角獵獵翻卷。
最左邊的刺客揮出指甲,青黑氣勁裹著腐臭的腥氣直取他咽喉;右側斷崖後的兩人甩出細索,索頭是帶倒刺的三棱鉤,專鎖經脈;溪水中浮起的七人則呈北鬥陣形包抄,每人掌心托著團幽藍火焰,火焰裏隱約能看見扭曲的人臉——是生魂煉的火。
陳萬輝不退反進。
他足尖點鬆枝,身形如金鵬掠空,掌間騰起赤金神紋。
神血在血管裏奔湧的聲音震得耳膜發疼,這是他突破靈帝巔峰後,神血主宰者血脈第一次在實戰中完全覺醒。
左掌迎向青黑指甲,金紋與黑氣相撞,爆起的氣浪掀飛了三株碗口粗的鬆樹;右掌虛握成爪,精準扣住襲來的細索,指縫間溢出的神血瞬間腐蝕了鐵鏈,倒刺"當啷"墜地。
"不過如此。"他低喝,赤金瞳孔掃過北鬥陣。
七團幽藍火焰突然凝固,火焰裏的生魂發出尖銳的慘嚎——神血之力在灼燒它們的靈識。
為首的鬼麵人終於變了臉色,鬼麵下傳來急促的喘息:"果然是神血......"
話音未落,陳萬輝已欺到他麵前。
指節抵住鬼麵人的咽喉,神血如毒蛇般鑽入對方經脈。
這是他慣用的殺招,先廢靈脈,再碎識海。
可就在鬼麵人喉骨即將碎裂的瞬間,陳萬輝突然僵住。
他聽見了。
不是外界的聲音,是從骨髓深處泛起的震顫,像無數根細針在血管裏遊走。
神血本是溫馴的赤金流,此刻卻沸騰成岩漿,在心髒處炸開滾燙的氣泡。
頸後那道跟隨他二十年的神紋突然灼痛,仿佛被人用燒紅的烙鐵反複熨燙。
更可怕的是識海裏的低語,沙啞卻清晰,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你終究是命運的一部分......為何抗拒?"
陳萬輝的額頭暴起青筋,冷汗順著下頜砸在鬼麵人臉上。
他本能地想退,但十二名刺客的攻擊已經再度籠罩過來——他們顯然察覺了他的異狀,青黑指甲、帶刺細索、幽藍鬼火,所有殺招都對準了他的丹田和命門。
"主子!"
雷長老的暴喝從左側傳來。
玄鐵劍劃破空氣的尖嘯比他的人更快,一道青芒劈開撲向陳萬輝後背的細索。
老人的銀發被氣浪掀得狂亂,左手捏著三張黃符,符上朱砂畫的鎮壓紋正在發光:"老奴這就助您鎮靈脈!"符咒拍在陳萬輝後心,涼絲絲的靈力順著脊椎竄入,暫時壓下了神血沸騰的趨勢。
可那低語仍在繼續:"契約既成,神血亦為枷鎖......"
陳萬輝咬得腮幫生疼,血腥味在嘴裏蔓延。
他餘光瞥見山腳下的草坡——慕婉兒應該還在那裏調息,雷長老走前特意用困靈陣護住了她。
但此刻草坡方向突然亮起一道銀光,是困靈陣被強行破開的跡象。
"婉兒!"他瞳孔驟縮。
幾乎是同一時間,一道身影從草坡方向疾掠而來。
月白裙裾被風掀起,露出纖細的腳踝,發間的青玉簪子在夜色裏泛著微光。
慕婉兒的掌心浮起與陳萬輝頸後相似的神紋,隻是顏色更淡,像片將融的雪。
她撲到陳萬輝身側,顫抖的手按上他心口:"血脈......共鳴......"
神血的沸騰聲突然變了調子。
陳萬輝感覺有兩股力量在體內撕扯,一股是灼人的岩漿,另一股是清涼的溪流——後者來自慕婉兒,帶著與他同源的血脈波動,正試圖將沸騰的神血重新引入正軌。
可代價是,慕婉兒的唇色迅速發白,嘴角滲出一絲血絲,指尖掐進陳萬輝衣襟的力道大得幾乎要撕裂布料。
"退開!"陳萬輝吼道。
他能清晰感知到慕婉兒的靈力在瘋狂流逝,像被抽幹的泉眼。
可少女咬著唇搖頭,神紋在她手背越發明亮,連眼底都泛起了銀光:"我能......我和你......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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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鬧!"雷長老急得玄鐵劍都握不穩。
他揮劍掃開逼近的刺客,反手又拍出三張符咒,這次直接貼在慕婉兒後心:"小祖宗,您這是拿命填!"
陳萬輝的心髒像被重錘砸中。
他望著慕婉兒蒼白的臉,聽著她急促的喘息,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青蚨穀,這丫頭還蹲在藥田裏撥弄藍鱗花,說要給他熬補氣血的藥。
此刻她發間的藍鱗花早被氣浪卷走了,隻剩幾片殘瓣黏在她耳後,紅得像血。
"夠了。"他啞聲說。
神念鎖定住體內翻湧的神血,那是他用二十年時間溫養的力量,此刻卻要親手切斷其中一部分。
劇痛從心髒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眼前泛起黑星,卻仍咬著牙,將沸騰的神血強行分成兩股——一股導入雙腿,一股鎖進丹田。
"啊!"他悶吼出聲,周身金光大盛。
被切斷的神血在體外形成赤金屏障,瞬間震飛了所有逼近的刺客。
為首的鬼麵人被掀飛十餘丈,撞在老鬆上時,鬼麵碎成數片,露出下麵一張滿是疤痕的臉。
他驚恐地盯著陳萬輝,連滾帶爬往後退:"瘋了......這瘋子......"
"想走?"陳萬輝抹去嘴角的血。
他的眼神比赤金神紋更灼人,抬手便是一掌。
赤金色的掌印穿透夜色,直接轟碎了鬼麵人的丹田。
剩下的刺客見首領慘死,哪還敢戰,連滾帶爬往林子裏鑽,片刻便沒了蹤影。
戰鬥結束得比開始更突然。
陳萬輝踉蹌著扶住老鬆,胸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有火在肺裏燒。
慕婉兒軟倒在他懷裏,銀發沾著冷汗貼在臉上,嘴角的血還在往下淌,卻強撐著笑:"我......沒拖後腿吧?"
"傻丫頭。"陳萬輝喉結滾動。
他指尖輕觸她嘴角的血,神血之力小心翼翼地滲入她體內,替她修複受損的經脈。
雷長老走過來,玄鐵劍垂在身側,劍刃上還沾著刺客的血,老人的手在發抖:"老奴該死,沒護住小主子......"
"不怪你。"陳萬輝抬頭望向夜空。
他的眼神裏有未熄的怒火,也有更深的陰鷙,"是我低估了這契約的力量。"他低頭看著懷裏的慕婉兒,指腹輕輕擦去她臉上的血,"不能再這樣被動下去。"
風突然大了。
遠處天際劃過一道血色流星,拖著火紅的尾焰,像道燃燒的劍。
陳萬輝望著那抹紅光,眉心突然一熱——那裏藏著道極淡的契約印記,此刻正隨著流星的軌跡微微閃爍,像是某種回應。
"我要找到命運執筆人。"他低聲說,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又重得像山,"親手撕開這道契約。"
慕婉兒的眼皮越來越沉,她含糊地應了一聲,往他懷裏縮了縮。
雷長老蹲下身,從儲物袋裏取出療傷丹藥,手卻停在半空——他看見陳萬輝頸後的神紋還在隱隱發燙,而那道契約印記,不知何時已從眉心蔓延到了眼底,像團將燃未燃的火。
夜色漸深。
老鬆下,陳萬輝抱著慕婉兒坐在青石上,雷長老守在三步外,玄鐵劍橫在膝頭。
風卷著鬆針掠過他們腳邊,遠處傳來夜梟的啼鳴。
沒有人說話,隻有陳萬輝的心跳聲,與慕婉兒漸趨平穩的呼吸,在夜色裏輕輕應和。
而在陳萬輝的識海深處,那道契約的低語仍未消散,隻是比之前更輕,更緩,像是在等待某個時機:"很好......抗拒得越狠,覺醒時......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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