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章 白小娘生事,大夫人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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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這個賤丫頭一定是瘋了,她在胡說什麽?她怎麽能這樣大聲嚷嚷?
以她那個聽不得軟話的蠢腦子,難道不該是在這時候站出來,把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嗎?
蘇茯苓臉色發白,震驚地盯著趙予書,肩膀微微顫抖。
臉上擠出一個比哭好不了多少的笑來:
“三丫頭,你胡說什麽呢,你父親為官一向清廉,母親手裏哪有什麽私產?”
趙予書故作懵懂,眨巴了兩下眼睛:
“可是母親時不時就給我買珠寶玉石,您不是一直說這些都是您自己的體己錢嗎?”
話講到這裏,趙露白忽然發出一聲尖叫:
“娘你給她買珠寶玉石?娘你怎麽沒給過我這些,娘你偏心!”
她身邊的趙玉堂被這嗓子嚇了一跳,黑黝黝的眼睛四處瞄了一圈,猶豫片刻後,抓住了趙露白的手。
“二姐,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別太小家子氣!”
趙露白這才想起來,現在大家是在牢房裏,不是趙府上。
她現在已經成了囚犯,而不是昔日那個滿腦子爭風吃醋的嬌小姐。
神色一怔,她紅著眼圈咬住了嘴唇,可眼裏仍舊裝著的都是委屈。
外麵的獄卒也等得不耐煩了,催促道:
“行了行了,你要說話也讓你說了,說了這麽久總該跟我們走了吧,要是敢耽誤了正事,有你的好果子吃!”
蘇茯苓被他這話裏暗含的威脅嚇得心口一震,知道無法再拖延時間,隻能雙腿打戰地走出牢房,跟著兩個獄卒走了。
她這一走,沒了主心骨,牢房裏又嚶嚶嚶哭成一團。
趙予書一夜未睡的後遺症終於發作,懶散地窩在柳小娘身邊,閉著眼睛昏昏發困。
柳小娘隻當她年紀小被嚇著了,伸出手摟緊了女兒,試圖用體溫傳遞安慰。
她平日裏最是嬌氣,一點小事就哭哭啼啼,此時真遇到了大事,反而能把持住情緒。
畢竟眼下老爺昏迷,大夫人也走了,其他妾室平日隻知鉤心鬥角,沒一人與她交好。
此時此刻,唯一能給她女兒當依靠的,就隻剩下她一個了。
無論如何,她此時也要挺住,不能在人心惶惶的時候露怯。
趙露白看到大夫人被帶走,本就心煩意亂,那些人的哭聲又跟蚊子似的,起伏交錯個不停,她發火地大喊了一聲:
“哭什麽哭,我爹和娘都還沒死呢,你們急著給誰哭喪?一幫狗娘養的賤人,煩死了!”
她平日裏仗著是大夫人親生的,行事跋扈慣了,對府上的妾室們沒少打壓欺辱。
妾室們因為身份之別,也都不敢反抗她。
可此時大家都進了牢中,趙百歲生死未卜,大夫人也被帶走,福禍難料。
誰還有空管她是什麽地位?
在一堆美妾們的眼裏,趙露白也不過是個嘴巴壞的十幾歲孩子罷了。
沒了平時跟在她身邊保護她的幾個丫環婆子,誰還會怕她?
白小娘平日在府上就對趙露白不滿了,此時眼中掠過一絲狠意,幹脆抓住機會,斥責道:
“還以為你仍舊是府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二小姐呢?我告訴你,現在你爹獲罪,連累全家,你跟我們一樣,都是遲早要被發配的罪人!”
趙露白紅著眼睛:“你胡說!我爹沒罪,他是被小人冤枉的,早晚有一天他會平反!”
白小娘冷笑一聲:“那也是以後的事了,首先他得活下來。”
說著她竟然走到半死不活的趙百歲身邊,往他臉上狠狠呸了一口唾沫。
“啊!你這個賤人,你竟敢侮辱我爹,我殺了你!”
趙露白尖叫一聲,朝著她就撲了過去。
“你爹才是賤人!老不死的賤人!你是賤人生的賤種!你們一家都是賤種!我當初馬上就要攢夠贖身的銀子出府嫁人了,是你爹這個老不死的,非要把我強留下來當妾!這些年在他身邊,我沒有一日不詛咒他,希望他不得好死,他能有今天全是報應,哈哈哈報應!”
白小娘跟趙露白廝打成一團,兩個女人互相抓臉扯頭發,趙露白雖然凶狠,可白小娘畢竟比她大許多歲,身上更有力氣,最後還是趙露白吃了虧,白小娘把她撓得滿臉血花,一腳踢在角落,還不忘往她臉上同樣呸一口唾沫。
趙予書硬是忍著睡意,瞪大雙眼,熬到看完這一整場好戲。
白小娘戰勝歸來,抬了抬下巴,驕傲地又坐回了妾室堆裏。
趙予書的目光不自覺跟著她走。
上一世,她這時候已經被獄卒帶走,去替大夫人受刑了。
回來後直接重傷昏迷,連自己是如何被帶走發配的都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知道牢房裏竟然還發生過這樣的好戲。
白小娘,她對這個女人的印象一直不多,平時在府裏,她也跟個隱形人一樣,既不像別人擠破腦袋爭寵,也不追在大夫人身邊對她諂媚。
原來,這個看似不起眼的女人,身上竟然還有這樣的一段故事。
她對父親,對趙家,竟然是有著恨的。
趙予書深深地看了白小娘一眼,敵人的敵人,也許有朝一日會是朋友。
柳小娘似乎也跟她是同樣的想法,同樣抿了抿嘴唇,朝著白小娘投去了目光。
不知想了些什麽,柳小娘輕輕一歎。
趙玉堂一直明哲保身地縮在一邊,等到倆人打完架,他才撲到趙露白身邊,小心翼翼地拿袖子給她擦了臉上的口水。
“二姐,你怎麽樣,有沒有事?”又忽然朝趙予書跑過去,抓住她的手,用力搖晃:“三姐姐,你快說句話呀,現在母親不在,父親昏迷,就剩我們三個能主事了!你難道真的要看著這些賤奴欺辱到我們頭上嗎?”
他這樣一說話,白小娘冰冷的目光就直接落到了趙予書頭上。
好一招矛盾轉移。
這樣一來,所有人都會覺得趙予書會替趙露白出頭,白小娘就算之前不把她當回事,現在也得對她產生防備。
趙予書心中暗罵了一聲,抬起手,毫不猶豫地打了趙玉堂一耳光。
“三姐!”趙玉堂震驚地捂著自己的臉,眼睛都瞪大了,無法相信,打他的會是平時對他最好,幾乎是有求必應的趙予書。
“你糊塗!什麽貴的賤的,忘了母親離開前怎麽說的嗎?趙家如今遇難,是需要我們所有人同心協力,才能共渡難關!趙露白平日裏刁鑽也就算了,這都到什麽地方了,她還敢耍大小姐脾氣?依我看,白小娘打她是對的,不僅打得對,而且打得好,她這樣的性子,再不挨打,遲早要在以後吃更大的虧!”
趙予書一邊大聲斥責趙玉堂,一邊毫不猶豫地把趙露白給罵了一頓。
她這一舉動,總算是讓白小娘眼裏的戰意淡了下去。
冷冷瞥了趙予書一眼,哼笑了一聲:
“總算是有個長腦子的了,趙玉堂,我告訴你,現在這個牢房裏,再也沒有什麽老爺,夫人,小姐,賤妾,隻有一個半死不活的老頭子,和一個不知道能不能活的女人,還有一群被你們一家子連累的無辜大人,以及我弄死你們就跟碾死個螞蟻一樣簡單的三個孩子!”
她這番狠厲的話一說完,趙露白臉上露出驚恐之色,趙玉堂更是身子一顫,驚慌的躲到了趙予書身邊,接著就緊緊挨著她,再不肯挪動了。
“三姐姐,我,我怕。”
他希望趙予書能像之前幫他嗬斥欺負他的那些刁奴一樣,出麵跟白小娘駁斥。
但趙予書卻隻是往柳小娘身邊挪了挪,給他留出了個安身的位置,便又閉上了眼睛,不肯再說話。
管家?管現在的家?讓她一個十五歲的女孩子,管一群二十多三十多,說不定早就對趙府的主子們心生不滿的女人?
笑話!她要是真能管得住,才見了鬼了。
與其惹火燒身,不如明哲保身。
趙予書把臉往柳小娘懷裏一埋:“娘,我也怕。”
趙玉堂:“???”
柳小娘高度繃緊的神經聽到女兒這樣說,當即挺直了腰板,顫巍巍出聲道:
“行了,都到了這個地步了,大家就別自己給自己找事了,萬一聲音鬧大引來獄卒就不好了。”
她連威脅人聲音都小小的,透著一股軟弱。
在趙府多年,她雖然沒有朋友,但也沒有敵人。
白小娘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
其他妾室各懷心思,各有各的盤算,眼珠子滴溜溜轉,也沒人再生事。
一時間,氣氛還真的平靜下來。
趙玉堂見狀,眼睛四處看了一圈,悄悄起身,扯著趙露白的手,讓她也坐到了柳小娘的身邊。
趙予書麵無表情地瞧著這一切,眼底冷了冷,偏頭靠在柳小娘身上,繼續補覺。
牢裏光線陰暗,不知不覺,還真讓她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聽見趙露白的哭叫:
“娘!娘你怎麽樣了娘,女兒現在隻有你了,你千萬不要死啊!”
趙予書被聲音吵醒,迷迷糊糊睜開眼,才發現被帶走的大夫人又被送回來了。
隻是和她體麵離開時不同,此刻的大夫人,臉色慘白雙目緊閉。
外麵的錦衣被扒去了,隻剩下一身雪白的寢衣,衣服上帶著道道鞭痕,透出斑斑血跡。
十根手指頭,一看就用過了刑,紅腫充血,顏色近乎發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