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閣樓裏，林昭蜷縮在窗邊，捧著吳邪剛給她的衛星電話。窗外，北京的夜色被霓虹燈染成暗紅色，像一塊永遠擦不淨的血漬。
    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方許久，終於按下。電話接通後的等待音每一聲都像錘子敲在胸口。
    "喂？"母親熟悉的聲音傳來，卻帶著林昭從未聽過的疲憊。
    "媽，是我。"她的聲音比自己想象的更平穩。
    電話那頭傳來東西掉落的聲響，接著是急促的呼吸聲："小昭？天啊，你在哪？他們說你失蹤了，我們——"
    "我很好。"林昭打斷母親連珠炮似的詢問，"我有事要問您。"
    一陣不自然的沉默。林昭能想象母親此刻的表情——每次隱瞞重要事情時，她總會無意識地摩挲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
    "什麽事這麽嚴肅？"母親的聲音忽然輕快得不自然。
    "第一，我是不是您的親生女兒？"林昭直接拋出問題，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第二，我的存在是不是為了"守門人"計劃而設計的？"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清晰的抽氣聲。接著是漫長的沉默，長到林昭以為信號中斷了。
    "誰...誰告訴你這些的？"母親的聲音突然蒼老了十歲。
    "我找到了您藏在書房的筆記，還有那張有"張教授"的照片。"林昭的視線落在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現在我在吳邪這裏，他需要我打開青銅門。"
    "不！"母親突然尖叫起來，嚇了林昭一跳，"你不能去！答應我，小昭，別去那個門——"
    電話似乎被另一個人接過，父親沉穩的聲音傳來："小昭，聽我說。你的確是我們的親生女兒，但你的基因經過特殊篩選。這是為了..."
    一段雜音後，電話裏突然響起另一個聲音——冰冷得不似人類，卻莫名熟悉。林昭立刻認出那是張起靈的聲音，來自某段錄音：
    "守門人必須自願犧牲，這是唯一能確保封印穩固的方式。"
    接著是母親崩潰的哭喊："她才十八歲！你們答應過不會真的讓她...小昭！小昭你還在聽嗎？別去那個門！媽媽求你——"
    信號突然中斷，隻剩下刺耳的忙音。林昭緩緩放下電話，發現自己的手抖得厲害。窗戶玻璃上的倒影裏，那個女孩臉色慘白，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
    "林昭？"吳邪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罕見的猶豫，"你...還好嗎？"
    林昭沒有回頭，隻是凝視著手心那個蛇形印記："張起靈說的"自願犧牲"是什麽意思？"
    吳邪走近的腳步明顯頓了一下："你聽到錄音了。"
    "回答我。"
    "青銅門需要守門人的血脈和...生命能量來維持封印。"吳邪選擇著措辭，"張起靈當年就是去替代上一任守門人的。"
    林昭終於轉過身："所以我是一個活體鑰匙兼備用電池？"
    "不！"吳邪罕見地提高了聲音，"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張起靈找到方法可以繞過——"
    "我爸媽知道多少？"林昭打斷他。
    "他們隻知道你的基因被調整過，更適合解讀符號。"吳邪苦笑，"沒人想到你的血脈純度會這麽高，連張家的機關都能激活。"
    樓下突然傳來胖子的喊聲："天真！裝備清點完了，缺幾樣關鍵東西！"
    吳邪猶豫地看了眼林昭："我馬上回來。"他轉身離去，卻在門口停下，"林昭...無論如何，你父母是愛你的。這點毋庸置疑。"
    林昭獨自留在閣樓，衛星電話靜靜躺在膝頭。她摸出錢包裏全家福的照片，指尖輕撫過父母的笑臉。那麽多年的親情，那麽多溫暖的回憶...都是假的嗎？
    "嘿。"胖子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他手裏端著一盒冒著熱氣的餃子，"餓了吧？胖爺我特意從家帶來的，三鮮餡兒。"
    林昭勉強扯出個笑容："謝謝，我不餓。"
    "少來，"胖子直接坐在她旁邊，硬把筷子塞進她手裏，"你媽是不是親的我不知道，但這餃子味兒假不了。嚐嚐。"
    林昭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熟悉的味道瞬間喚醒無數記憶——媽媽包餃子總愛多放蝦仁，因為她知道女兒最愛吃...
    眼淚不受控製地湧出來，滴進飯盒裏。胖子假裝沒看見，自顧自說著："我媽走得早，就留給我這包餃子的手藝。要我說啊，血緣不血緣的算個屁，誰給你包餃子誰就是親媽。"
    林昭咽下餃子，擦了擦眼淚："謝謝，胖子。"
    "客氣啥，"胖子站起身，"對了，黑瞎子讓我告訴你，明早五點出發。長白山那鬼地方，去晚了能凍掉屁股。"
    夜深了，林昭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手心印記隱隱發熱，她盯著天花板，思緒萬千。如果這是她的命運，是被設計好的人生...她該怨恨嗎？該反抗嗎？
    窗外，黑瞎子和吳邪在院子裏低聲交談。林昭悄悄掀起窗簾一角，看到黑瞎子正激烈地比劃著什麽，而吳邪搖頭拒絕。斷斷續續的字眼飄上來："第二階段...太冒險...她還沒準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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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瞎子突然抬頭，似乎感應到了林昭的目光。即使隔著墨鏡和夜色，林昭也能感覺到那道視線的重量。兩人隔空對視一秒，黑瞎子率先移開目光，掐滅煙頭回了屋。
    次日清晨，越野車已裝好裝備。林昭穿著黑瞎子給的防寒服——意外地合身，仿佛量身定製。她把手揣進口袋，摸到一張紙條："無論血緣，你就是你。——黑"
    "準備好了嗎？"吳邪走過來，眼下掛著濃重的青黑色。
    林昭點頭，最後看了一眼北京的天空："我會帶著所有真相回來。"
    車子駛出城區，向北方行進。林昭坐在後排，望著窗外飛逝的景色。黑瞎子開車，墨鏡反射著晨光，看不出情緒。胖子在後備箱整理裝備，哼著荒腔走板的小調。
    "第二階段是什麽？"林昭突然問道。
    車內空氣瞬間凝固。吳邪的指節敲擊車窗的節奏亂了半拍。
    "什麽第二階段？"他裝傻。
    "昨晚我聽你們在院子裏爭論。"林昭直視後視鏡裏黑瞎子的眼睛，"關於我的什麽事。"
    黑瞎子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收緊，骨節發白："一個備用計劃。"他簡短回答，"以防開門時出意外。"
    林昭知道他在撒謊，但沒再追問。每個人都有秘密，尤其是這群人。她現在隻關心一件事——青銅門後的張起靈，能否解答她所有的疑問。
    車子駛入山區，氣溫驟降。林昭嗬出的白氣在車窗上凝結成霜。她摩挲著手心的印記，那裏不再發熱，隻是一個普通的疤痕般的標記。
    "還有多久？"她問。
    "明天這個時候就能到山腳下。"吳邪回答，"然後需要徒步進山。門在一條隱蔽的峽穀裏。"
    胖子從前座轉過頭："小昭昭，緊張不？"
    "有點。"她誠實回答，"但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麽在召喚我。"
    黑瞎子的肩膀幾不可見地僵了一下，但什麽也沒說。
    夜幕降臨，他們在路邊旅店休整。林昭站在窗前，望著遠處長白山模糊的輪廓。那座沉睡的火山裏，藏著改變她命運的答案。
    "張起靈..."她輕聲念著這個名字，手心印記突然刺痛了一下，像是回應。
    無論前方有什麽在等待，她已別無選擇。這條路，必須走到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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