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階？”顧時敘詫異道。
    “嗯，和異能者一樣，喪屍也是可以進化的。最初的都是一階，現在這種是進化後的二階，它們對一階有天然的震懾力和控製力。”楊子晴說著，目光在喪屍群中掠過，至少看到了三頭二階喪屍。
    顧時敘盯著那頭喪屍，墨黑的雙眉微微擰起：“它們和一階相比……”
    “除了力量、速度和感知都更強之外，有些還會進化出異能。”
    “異能？”顧時敘的聲音更為驚訝。
    “對，就像人類一樣，金木水火土這些常見的，還有其他的。昨天我遇上的就是冰係的。”楊子晴冷笑了一聲，“差點被幹掉。這些家夥不好對付，它們的智商也在逐漸提高。估計正是這些二階喪屍指揮著一階喪屍，讓它們不再暴躁，守株待兔。不過它們也有一個很嚴重的弱點。”
    顧時敘發現楊子晴談論喪屍時的口吻很特別，好像在談論一種高等生物，而不是和別人一樣張口閉口都是“怪物”“垃圾”，充滿憎恨和鄙夷。她似乎既不害怕，也不厭惡這些東西，而且對這些喪屍異常的熟悉與了解。
    “什麽弱點？”顧時敘收斂心神問道。
    楊子晴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但大概是被吳天和吳麗麗氣得不輕，前世那些糟心事無法與人分享，而自己掌握的這些先知一般的知識，反而有種不吐不快的感覺。也因為這個人是顧時敘，她總會下意識地多一些話：“一般來說，喪屍進化得越高階，外表就會越接近人類，越顯得精致。可如果進化成這樣一副醜模樣，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過渡品，要麽是失敗品。不論是哪種，它們的異能都粗糙無力，而且容易被打斷。最重要的是，它們無法將異能和自身的力量結合起來使用，總是顧此失彼。”
    顧時敘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你的意思是，隻要引誘它們使用異能，然後在最後關頭打斷它們的異能，這樣反複就能輕鬆解決它們？”
    楊子晴心中一陣感慨，昨天對付那頭冰係喪屍時，要是她早記起這點，也不至於和它硬碰硬了，還搞得自己遍體鱗傷。
    “可以這麽理解。”楊子晴有些懊惱地說。
    “你剛才說‘有的’會進化出異能，那‘沒有’進化的呢？”顧時敘顯然很喜歡抓住她話裏的細節不放。楊子晴挑了挑眉：“當然就是單純的晉階不進化了。這些喪屍越晉階，外貌越整齊。它們各有各的難纏之處，但同樣也有弱點。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最棘手的不是這些二階喪屍，而是這麽多的一階喪屍吧？你有辦法帶我們脫困嗎？”
    顧時敘卻目光灼灼地望著她，笑道：“楊小姐，你懂得真多。”
    “你說過不追根究底的。”她側了側身，露出背後直刀的刀柄，帶著警告意味。
    顧時敘垂下眼睛：“當然不敢，能和楊小姐保持友好關係，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楊子晴怔了一下，隨即釋然笑道：“市儈。”
    “顧隊長！”顧時敘正要接話，聽到有人叫他，臉上表情瞬間冷了下來。楊子晴跟著看過去，隻見超市裏湧出一大群人，領頭的是一個年輕男生和一個中年婦女。那婦女滿臉堆笑，諂媚地說道：“顧隊長，你們是不是在商量怎麽離開？這小丫頭懂什麽，我家王天成從小就學習好，讓他幫你們出出主意。對了，還有子越、海濤他們，讓他們也跟著學學，出點力嘛，大家也不能什麽都靠你們。”
    她說著還把身後的兩個男生推到前麵，兩人顯得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叫子越的，顯然不滿自己被說成隻是“跟著學學”，一下子在氣勢上就輸給了王天成。
    子越急於表現自己，趕緊擠到顧時敘麵前，笑得一臉諂媚：“是啊，顧隊長，我們都是大學生，可能力氣不大，但腦子還是好使的。現在這情況，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其實昨晚我就有一些想法想跟你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叫海濤的男生輕輕揮開婦女的手，轉身扶住一個老人，低聲說道：“我陳海濤沒什麽見識，也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外麵的喪屍，顧隊長，有什麽需要我們做的，盡管吩咐，我們絕不會拖後腿。”
    說完，他對著顧時敘深深鞠了一躬，然後扶著老人慢慢往回走。他原以為這次過來是尋求解決辦法，沒想到竟是這麽一出戲。
    剩下的人見海濤離開，都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顧時敘等他們說完，淡淡地說道：“出謀劃策的事不必了，我們幾個當兵的雖然粗，但腦子還是有的。”
    郭子越還在傻笑，連忙說道：“顧隊長，我沒有看不起你們的意思，隻是覺得人多力量大，有什麽事大家商量著來，不是更好嗎？”
    那婦女卻聽出了顧時敘言語中的疏離，臉上立刻露出不滿：“顧隊長，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大難當頭，大家不是應該團結一致嗎？再說了，我兒子可是你弟弟最好的哥們！可不興這麽不講義氣啊！”
    說了半天，其實就是怕顧時敘他們不管自己，急著刷存在感。楊子晴看著這一幕，心裏不由得想起前世顧時敘為了這些人失去戰友，搞得隊伍離心離德，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心裏莫名為他感到不值，她覺得末世是不需要爛好心的，但她也理解他們作為軍人的使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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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由得多看了顧時敘幾眼。
    顧時敘被她看得有些尷尬，正要開口，身後傳來一個帶著痞氣的聲音，冷冷地譏笑道：“我們今天就是不講義氣了，你想怎麽樣？是哭天搶地，還是咬我們？有本事你自己殺出去，求人還能求得這麽理直氣壯的，真是天下少見！”
    李雲、鄭磊和顧時元並肩走過來。
    顧時元的臉色漲得通紅，失望地看著王天成和郭子越：“阿成，子越，說要救你們家人是我承諾的，但現在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天真多可笑。我們幫了你們這麽多，得到的卻是埋怨和責備。說這些也沒什麽意義了，我隻想說，從今天開始，你們不再是我的同學、哥們，以後也別提認識我。接下來的路，你們自己走吧。”
    王天成和郭子越一家皆都大驚失色，顧時元不再理會他們，轉而走到顧時敘麵前：“哥，對不起。”
    顧時敘拍了拍他的肩膀，李雲勾住他的脖子，笑道：“這才是男人！人活一輩子，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主要是得拎得清！別以為救貓救狗就是善良，就是道德，關鍵是要看人值不值得！我們雖然是軍人，但是我們不會無底線的去一味地遷就。”
    顧時敘冷冷地看了王天成等人一眼，語氣平靜地說：“看不清自己的位置，就留在這裏自求多福吧。”
    王天成一家聞言齊齊打了個哆嗦，顧時敘不再多看他們一眼，對自己人說道：“上樓，商量具體的行動方案。”
    眾人還不死心，推推搡搡地想再爭取一把，李雲挑著眉，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我說你們真是不怕死啊。一會兒要是跟不上，拖了後腿，我們老大火不火我不知道，但有些人可能早就忍不住先開火了。”
    說完，他還不忘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嚴哥那邊。其實顧時敘跟她們說這麽多也隻是嚇唬他們一下而已，為了不讓他們再無底線地一味索取，身為軍人的他們還做不到看著活人在那裏不去救，這就是華國軍人骨子裏的使命感和責任感。
    王天成他們的臉色瞬間就變了。這些人，不是學生就是家庭主婦，再不就是普通白領，身體素質一塌糊塗，沒有一個有異能的，也沒有一個能打的，早就被超市裏那些身強體壯的家夥看不起。如果出超市時真的出點岔子，顧時敘不管他們，隻怕那些人真的會毫不留情地把他們扔出去吸引喪屍。
    其實這幫人今天上演這一出，也不過是想在那些人麵前展示一下自己和顧時敘等人非同尋常的交情，誰料到被打臉了，尷尬得無地自容。他們心裏對顧時敘既怨恨又怕他們真的不管他們，再不甘心也隻能灰溜溜地退回去。
    臨走時，有人小聲嘟囔了一句：“真是的，拽什麽，還真把自己當老大了。”
    顧時敘幾人聽到了，但完全不為所動，懶得理會這些人的小心思。
    幾人回到三樓，把彼此得到的信息交流了一番。顧時敘做出了決定，他要自己在二樓正麵吸引喪屍，而齊明等人則從大樓的後門帶著輝子他們突圍。
    齊明眉頭緊鎖，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既然是二階喪屍在控製，喪屍不會那麽容易上當。李雲他們也看到了，後麵也全是喪屍，你一個人真的能把所有喪屍都引過去嗎？而且你一個人，未免太冒險了。”
    李雲一揮手，滿臉的不屑：“怎麽能說是一個人？樓下那些人不也是人？他們不是還想在後麵撿便宜嗎？哪有那麽容易的！讓他們出力，一半去前麵，一半跟我們從後麵闖出去！”
    齊明無奈地看著這個比自己小一歲的李雲，他總是這麽意氣用事。
    顧時元搖搖頭，表情嚴肅：“帶上那些人隻會更麻煩。哥隻有一個人，還要對付喪屍，萬一有人在背後偷襲……”他看向顧時敘，堅定地說道，“哥，我跟你一起吧。雖然我沒有異能，但你教過我槍法，打喪屍還是可以的。”
    看看，人家顧時元一個學生都想到了。
    “不行，阿元，你沒有實戰經驗，出了事你哥未必顧得上你。”齊明沉思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我來吧，我和阿敘一起留下來。”
    顧時敘卻搖了搖頭：“你得負責指揮全局，從後門突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的擔子很重。”他突然笑著看向楊子晴，“楊小姐，可否請你留下來和我一起拖延敵人一段時間？”
    眾人都愣住了，正在研究鍋裏粥的楊子晴也一怔：“我？”
    她腦海裏飛快地計算著，誘敵基本就是在超市裏放異能或者開槍，表麵上看似安全，實際上卻充滿了風險。萬一後門出問題，喪屍衝進來，留在超市裏的他們就成了甕中之鱉。
    而從後門突圍，也免不了與喪屍正麵衝突，隨時可能陷入肉搏之中，無論哪一邊都不輕鬆。
    顧時敘又說道：“你的槍法很準，也不怕戰鬥，還有異能傍身，留下來比較能發揮實力。”
    楊子晴一想也是，自己是個木係異能者，近戰就像個脆皮，不如顧時敘的火係異能強悍爆發，不如鄭磊扛得住，也不如李雲的風刃靈活，更不如齊明有指揮全局的頭腦,留在前麵倒是能成為一個不錯的狙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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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點了點頭：“我沒意見。”
    接著開始分配武器，顧時敘拖出一隻拉杆箱和一個黑色大包，一打開，葉曉忍不住驚歎：“哇塞，你們這是哪裏弄來的？這麽多大家夥！”
    箱子和包裏擺滿了手雷、微型衝鋒槍、大口徑步槍、狙擊步槍以及各式手槍，清一色的純黑色裝備，看得人眼花繚亂。楊子晴眼尖，還看到了追蹤、竊聽、攝像的設備，還有各種針劑。
    雖然她沒有像葉曉那樣大呼小叫，但心中同樣震驚不已。
    這些絕對不是一支普通的特種兵小隊會帶的裝備。據她所知，顧時敘的身份頗為特殊，但在和平年代居然能攜帶如此大規模的武器裝備執行任務，未免也太驚悚了吧？他們究竟是要和什麽樣的敵人死磕到底？
    察覺到楊子晴眼中閃過的困惑，顧時敘轉頭對葉曉說話，但顯然是在解釋給楊子晴聽：“這次任務比較特殊，上麵給批了這些東西，倒是便宜我們了。你要不要來一把？”
    葉曉忙不迭擺手：“免了免了，我從小到大連鞭炮都不敢放，槍更是連摸都沒摸過，萬一誤射就完蛋了。”
    顧時敘笑了笑，開始分配武器。楊子晴拿到了一把大口徑狙擊槍和一把手槍，槍身上沒有任何標記，她看不出是什麽型號，但槍拿在手裏，那種沉甸甸的重量和冰冷的觸感，還有精密的構造，顯然是頂級貨，比昨晚顧時敘扔給她的那把手槍強得多。
    其他人則將武器藏在身上，將它們藏在身上。剩下的槍械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交給李雲帶走，一部分留給顧時敘，以防萬一有一方失手，確保他們手上依舊有足夠的武器應對危險，也不至於全軍覆沒。
    不過這麽一來，他們能帶走的其他東西就少之又少了。
    葉曉看著他們討論如何精簡行李，臉色微僵，有些內疚，坐立不安地不時瞟一眼楊子晴，而楊子晴則低頭研究著手中的狙擊槍，眉頭微蹙，似乎在想著什麽。
    不久後，二樓有幾名領頭的人上來詢問撤退方案。經過王天成等人的教訓，這些人的態度顯然謙和了許多。顧時敘心中早已有了安排，便將情況分析給他們聽，逐一安排任務。
    太陽越升越高，到了十點多，所有人飽餐一頓後開始休息。十一點四十分，全員整裝待發。鄭磊背起輝子，李雲背著武器，齊明和顧時元各背了一個大包，包裏裝滿了食物和生活必需品，葉曉也背上了一個包。他們和顧時敘、楊子晴鄭重告別後下樓，與二樓的第一批人匯合，向大樓後門進發。
    顧時敘轉頭對楊子晴說：“小心。”
    楊子晴戴上了遮陽帽和耳麥——這是顧時敘小隊使用的通訊工具，比手表上的通訊儀更為先進。從此刻開始小隊之間都通過耳麥聯係，而手表通訊儀則被分給了其他帶頭的人，所有頻道調到同一個波段，確保彼此能聯絡到。
    她看了顧時敘一眼，似乎有話要說，但最終隻是點了點頭，提起狙擊槍和自己的包走上了天台。
    顧時敘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隨後轉身下樓。二樓的其他人都已經準備好，八個人站在那裏，麵色緊張而又期待地看向他。
    天氣極好，天空一片晴朗，雲朵縹緲，陽光火辣地傾瀉在地麵上，在水泥地麵和建築的玻璃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如果不是這該死的病毒，這應該是個多美好的中午。楊子晴半趴在天台上，背部被烈日曬得發燙。她按照顧時敘教的姿勢，將身體貼近地麵，右眼靠在瞄準鏡上，十字焦點對準了遠處那頭異常醜陋的二階喪屍的肩膀，食指輕輕扣在扳機前。
    喪屍們對陽光十分畏懼，如此強烈的陽光讓它們一個個都蔫頭耷腦，不願動作。要不是有二階喪屍在，這些一階喪屍恐怕早就四散而逃，尋找陰涼的角落藏起來了。
    耳麥裏傳來顧時敘冷峻、低沉而堅定的聲音：“準備，射擊！”
    楊子晴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後坐震動，一枚子彈高速射出，幾乎是同一瞬間，那頭二階喪屍的右肩應聲爆裂開來，喪屍被巨大的衝擊力擊飛，淒厲的嘶吼聲頓時響徹天際。
    “子晴，繼續！所有人，開火！”
    二樓傳來連綿不斷的槍聲，噠噠噠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仿佛一曲激烈的交響樂。樓下不斷有一階喪屍被擊倒，慘叫聲此起彼伏。楊子晴屏氣凝神，再次瞄準另一頭喪屍，手指毫不猶豫地再次扣下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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