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楊子晴微微一愣，目光中閃過些許猶豫。
    “是啊是啊！”葉曉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聲音壓低了幾分，“下麵有食物，比這些被子、棉被什麽的更重要！我空間裏缺的就是那些東西。現在正亂著，下麵又黑，隻要小心一點，應該不會被人發現。不過……就是得請你幫我把把風。”
    顧時敘說過，樓下有不少凶徒，但是她一個人貿然下去，確實太過冒險。葉曉知道她雖然有空間異能，但如果暴露，被人抓住當作移動倉庫，想到這裏，她的後脖頸就止不住地發涼。然而，食物的誘惑實在太大，她可不想一直靠楊子晴幫襯。即便加上李雲送過來的那些食物，也就夠她撐幾天。她的空間裏還有很大空地，錯過這次機會，真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樣的好機會——想到和這麽一個大超市失之交臂，她心裏就一陣憋屈。
    楊子晴略有些猶豫，玉鐲裏的食物加起來大概還能支撐她十幾二十天。水果種子已經到手，蔬菜種子也早在末世前買好了，所以暫時她不急著搞這些。
    但現在人多，動用農場倉庫實在不大明智。不過如果不用農場，她下去純粹是浪費時間……可話說回來，錯過了今晚，明天所有人肯定要一起闖出超市，她總不能一個人留下來，或者中途再折返回來取？
    那些喪屍可不是吃素的。還是要努力提升異能啊，不能總是這麽被動，畏手畏腳的，這不是她楊小晴的作風。
    “行，那就行動吧！”楊子晴正色道。她招呼葉曉套上一件黑色外衣，兩人各自抱了一床被子，遮住頭臉，混在人群中悄然下樓。一到二樓，她們立刻溜進角落，葉曉飛快地將被子收進了空間。
    幸好異能者的視力比普通人好得多，即便在漆黑中，也能看到周圍的輪廓。再加上三樓漏下來的微光，以及二樓人們零星點起的燈光，勉強能摸清楚周圍的情況。
    二樓的人分散開來，大致可以分成三大團，分別放倒貨架當作屏障，將食物區域劃為各自的地盤。此時人們三三兩兩地坐著，說話的、吃東西的，吵鬧不已。也不怕把喪屍招進來。
    這個超市楊子晴和葉曉之前沒來過，對這裏的格局並不熟悉。粗略一看，人們主要聚集在大米、麵條、麵包、牛奶、零食這些區域，而蔬菜、肉禽等鮮貨區幾乎沒人。
    想想也是，現在沒有火，也沒有電，這些生的食物煮不熟、不易保存，自然不如幹貨來的方便。
    兩人悄悄摸了過去，楊子晴低聲說：“你在這等著，我去探探情況。”
    葉曉緊張地點了點頭，心跳得有些快。
    楊子晴讓葉曉在原地守著，自己貓著腰在蔬菜區繞了幾圈，確定無人，順手拿了幾樣蔬菜，毫不留戀地來到肉禽類區。這裏的冰櫃都開著，被搶得亂七八糟。不過幸好超市有備用電源，停電後冰櫃還運作了一段時間，裏麵仍有些涼意。她挑了幾樣還可以食用的肉類全部收入空間。
    生鮮類區域傳來濃重的腥味，楊子晴不太願意動手。但有幾個裝水的大盆中，仍有水流聲濺動。她湊近一看，發現裏麵還有活魚和蝦，於是連同盆一起收入空間。因為是活物，直接放進了農場。
    她隨手在酸菜區收了幾樣酸菜，又去了蛋禽副食品區，收了一些雞蛋、鴨蛋和皮蛋。同一排有榨菜、食用油、調味品等，她也悄悄收了一些。
    再往前是香菇、木耳等幹貨，這些都是好東西，但離這區域不遠的就是大米區，有幾個人正坐在那裏交談。
    “嚴哥，樓上那幾個人真是太囂張了。你沒看到那個叫李雲的，剛才得瑟得不行。”其中一名男子壓低了聲音說道。
    “人家可是軍旅出身，有大家夥，還有四個異能者，不得瑟才怪呢。”一個陰冷的聲音回道，大概就是那個叫“嚴哥”的。隨後另一個年輕男子笑了起來：“所以嘛，明天就讓他們打頭陣好了。他們越有本事，咱們就越輕鬆。”
    “對啊，下麵幾百隻喪屍呢，看看他們得死多少人才能殺出去。”這時，一個女人插嘴道，“對了，大哥，你打聽清楚那女的是誰了嗎？她真的治好了那個被喪屍咬傷的人？”
    “那個木係異能的女大學生，對吧？”年輕男人回答，“我剛上去看了，那人確實好了，跟正常人一樣在睡覺，實在是神奇得很。”
    嚴哥吸了口煙，沉吟片刻，隨後拍了拍大腿：“這女的，我們得搞到手。先去探探她的口風，能拉過來最好，不能的話也得盯緊她，別讓她為別人所用。”
    幾人又開始商議起明天如何衝出超市的事。
    楊子晴慢慢退開，心中將這些話記下，繞了一圈後回到葉曉身邊。葉曉見她回來，緊張地問：“可以了嗎？”
    “嗯，沒光的地方都沒人，不過你要小心，地上垃圾很多。”楊子晴提醒道，特意細細說明了容易被絆倒的地方。
    葉曉感激地點點頭：“那我去了！”
    楊子晴望風，時刻注意著嚴哥那邊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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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她沒聽錯，那個女人應該是吳麗麗，沒想到她也逃到了超市裏。那個年輕男人和她顯然是一夥的，而“嚴哥”是誰，楊子晴不太清楚。但無論如何，他們已經盯上了自己，就不能輕易放過他們。
    楊子晴心裏冷笑，這世道，真是人怕出名豬怕壯。人的心理在突如其來的災難中扭曲，人性深處的惡意被釋放，任何一點特殊都會讓人心生嫉恨和貪念，任何一個不小心，都會惹來麻煩甚至殺身之禍。
    不過，我楊子晴可不是上一世的自己了，所有對我有惡意的人都要先扼殺在搖籃裏。
    十多分鍾後，葉曉也滿載而歸。正好樓上的人搬東西差不多結束，她們趁亂低頭混了上去，剛站穩，就發現麵前突然出現了一道黑影。
    楊子晴低呼了一聲：“顧時敘！”隨即調整了聲調，笑道，“顧隊長，你這是要……”
    “排骨湯少了些調料，我下來拿。”顧時敘的目光在她們兩人之間掃過，葉曉頓時心虛，弱弱地轉過頭不敢看他。顧時敘的視線落在楊子晴身上，輕聲問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好多了。”
    “那就好。我看你氣色也好轉了不少，對了，那個碎掉的東西……”
    “隻是個小飾品，不要緊，估計是承受不住能量的衝擊。”
    顧時敘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點點頭道：“你們去休息吧，湯馬上就好了，我去拿些調料，很快回來。”
    楊子晴看著他轉身離開的背影，眨了眨眼，心中若有所思：拿個調料而已，真需要他親自去拿？他的眼神深邃，像是看透了她的所思所想。
    楊子晴暗暗皺眉，顧時敘就是這點讓她不喜——在他麵前，似乎誰都沒有秘密可言，他那雙眼睛銳利得讓人發怵。前世如此，這一世依舊如此，她從未覺得和他相處是件輕鬆的事。還是要趁早離開，然後盡快升級才行。
    其實，就算她暴露了空間異能，隻要說自己是空間係和木係的雙係，別人也不會多懷疑什麽。可問題是，她一個人行動，還是凡事要謹慎再謹慎，隻有自己異能強大了，才能肆無忌憚地行走啊。
    而且，農場的事絕不能暴露分毫，前世的悲劇她不想再重演。秘密嘛，就得像鋼鐵一樣密不透風才行。
    今生她與顧時敘隻是陌生人，也隻打算當陌生人。出了超市，他們便大路朝天各走一邊，雖然她對他有些感激和愧疚，但那也是上輩子遺留下的情緒，能幫他的時候盡力便是，掏心掏肺，她是做不到的。
    吃了飯後，整個超市終於安靜下來，外麵喪屍的嘶嚎聲卻愈發清晰，那聲聲低吼仿佛催人心魂顫動，帶來壓迫感。
    但無論外麵的世界如何陰暗恐怖，都與楊子晴無關，她可能是異能使用過度，這一夜睡得很好，一覺到天亮。醒來的那一瞬間，她望著高高的天花板，愣了片刻，有種說不出的虛幻感。
    每次睜眼，她都覺得不真實，仿佛自己還身處末世七年的澤光基地。那個基地雖然小，雖然不夠強盛，雖然是以諸亦澤的名字命名、以他一人為尊，雖然她的許多措施和想法都無法真正落實，但至少它是她的棲息之所，寄托了她所有對未來的期待。
    她曾以為，自己會把餘生奉獻給那個地方，和諸亦澤一起，雖然沒有愛情，但彼此扶持，直到那些怪物或無情的歲月將她帶走，亦或是末日結束，所有怪物都被打敗，世界恢複往日的繁華。
    可一覺醒來，她才明白，真正無情的，不是那些怪物，不是末世的困境，而是人心的冷漠與貪婪。
    楊子晴輕歎了一口氣，不再多想，爬起來開始洗漱整理自己。
    顧時敘那邊除了仍舊昏迷的輝子，隻有齊明一個人在煮東西。齊明一邊攪拌鍋裏的東西，一邊笑著向她打招呼：“楊小姐，早啊。”
    “早。”楊子晴擦了擦臉，看了一眼他正在煮的粥。那是一鍋加了肉末和玉米粒的白米粥，居然被他煮得香氣四溢，再想起昨晚的排骨山藥湯，她不得不暗暗佩服，這廚藝可比她強多了。
    齊明用的電磁爐是改裝過的，連著一隻笨重的電瓶，不見煙火，卻有嫋嫋的白汽升騰，籠罩著他的身影，愈發襯得他眉目俊秀，動作優雅。
    齊明是顧時敘團隊中最斯文的一個，和李雲的痞氣和衝動不同，齊明儒雅中帶著一絲犀利，溫和的時候彬彬有禮，發作起來卻眼神如刀，從不手下留情，足以讓人心驚膽顫。
    楊子晴心裏暗自想著。這個齊明和那位倒黴的輝子，前世大概在這個時候都已經死了，所以她對齊明並不了解，心裏不免有些好奇。現在看來，這人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如此細心地對待烹飪，是個好廚師的料。
    是個有潛力的人物。前世他早早死了，實在是可惜，難怪李雲後來會和顧時敘鬧掰。
    齊明笑著問道：“阿敘他們去查探情況了，如果不出意外，今天我們就要突圍，向新規劃區出發。楊小姐有什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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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吧，現在舊城區這邊越來越不安全，早走早輕鬆。”楊子晴下巴朝輝子的方向抬了抬，“他怎麽樣了？”
    “你說輝子？”齊明看了看昏迷的輝子，歎了口氣道，“他的身體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麽區別，就是一直沒醒過來。楊小姐知道是什麽原因嗎？”
    楊子晴走過去，握住輝子的手感受了一下。他體內那種黑色的小點似乎變大了一些，但它們的氣息變得沒有昨天那麽凶戾，而是顯得有些凝滯無力。相反，體內的另一種力量似乎在逐漸抬頭。
    她疑惑地想了想，黑色的力量應該是某種病毒，而另一種力量可能就是輝子本身的力量，按她的經驗，或許他正在覺醒某種異能。但至於為什麽還沒醒，和昨天他突然失去生命體征的情況一樣——她也說不上來原因。
    不過從目前的情況來看，輝子的狀況在逐漸好轉。
    “我也不清楚，不過他現在看起來沒什麽大礙，清醒應該隻是時間問題。”楊子晴站起身來，拍了拍手，“我下去看看情況。”
    這時，葉曉也剛剛走過來，看到楊子晴起身，她揉了揉還有點沒睡醒的眼睛，笑著跟她打了招呼。楊子晴點頭回了句“早”，便背著背包和直刀下樓。
    二樓的人們正忙著收拾東西，然而卻發現很多東西根本帶不走，幾個較有頭腦、有地位的人聚在一起，正商量著什麽。見楊子晴下樓，他們的談話戛然而止，紛紛抬頭望向她。人群中，嚴哥、吳麗麗等人赫然在列。
    嚴哥看上去約三十五歲，肌肉結實而充滿爆發力，陰鷙冷酷的眼神中夾著些許輕蔑，手中夾著一根雪茄，身後跟著兩個小弟，整個人仿佛在告訴所有人——他在末世之前一定是個相當有能耐的人物。
    至少，比起黃牛出身的錢軍和周強要強得多。
    但楊子晴對他毫無印象。
    在前世的蘇城基地，但凡有些頭臉的人物，她或多或少都有聽聞，可這個嚴哥，她完全不認識。
    突然間，她感到一道充滿惡意的目光，轉頭望去，正是吳麗麗。吳麗麗長得確實很漂亮，看起來二十二三歲，一身紅色襯衫搭配花抹胸，渾身透著一種成熟女人的嫵媚與性感。即便在這樣的末世，她仍將卷發打理得一絲不亂，唇上塗著瑩亮的唇彩，仿佛要向世界宣示她的美麗。
    她身邊的一個年輕男人拍了拍她，隨後向楊子晴走了過來，溫和地笑道：“楊小姐。”
    楊子晴認出他就是昨晚說要讓顧時敘“打頭陣”的人，吳麗麗稱作“大哥”的。她做出一副驚訝的表情：“我們見過嗎？”
    “昨天在超市外，楊小姐可是砸了我妹妹一個招財貓呢。”他依舊帶著笑意。
    楊子晴恍然大悟，冷笑一聲：“哦，我想起來了，當時有人罵我神經病，那人就是你吧？”
    對方臉色微僵，但很快又恢複了笑容，顯然他的城府甩吳麗麗一大截：“楊小姐對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楊子晴卻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直接打斷道：“我記得當時你們人還不少，他們呢？”
    吳麗麗臉色一變，尖聲叫道：“他們跑得慢，都被喪屍抓傷了！臭女人，都是因為你亂喊，害死了他們！你等著，總有一天我要撕爛你！”
    她“大哥”想攔她已經來不及，旁邊的嚴哥臉色也微微沉了下來，狠狠瞪了吳麗麗一眼。楊子晴冷笑道：“不用等‘有一天’，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說完，她轉身離開，雙手不自覺地攥緊。
    吳天，果然是他！
    那個年輕男人，叫吳天。至於吳麗麗和他有沒有血緣關係，她不清楚，但絕對有肉體上的關係。吳天是個金係異能者，後來吳麗麗攀上高枝，帶著他爬到了不錯的地位，在楊家所在的社區裏任職貿易區的管理員。
    那個職務的重要性和利益鏈不必多說，楊家為了些許利益百般討好吳天。她的堂姐楊薇和吳麗麗有仇，色誘失敗，吳天隱晦地表達對楊子晴有興趣。那時，楊子晴已經脫離楊家，但她的“大伯”為了“大家的利益”設計誘她回去，綁了她送給吳天。
    吳天根本沒對她有興趣，而是像逗弄老鼠一樣戲耍她，吳麗麗和一群酒客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那種屈辱感，刻骨銘心。而事情的起因，不過是因為吳麗麗追求她的堂哥楊曄被拒，把氣撒在了她頭上。
    這兩個變態！
    楊子晴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的陰鬱壓了下去，走到昨天上來的窗前，一個高大的身影站在窗邊，俯視著下方。
    顧時敘聽見腳步聲，轉頭看見她，道：“過來看看。”
    楊子晴走過去，朝窗外望去，眉頭頓時皺了起來：“好多喪屍。”
    樓下黑壓壓一片，哪裏是幾百隻喪屍，分明是幾千隻。它們仿佛認準了超市，密密麻麻地將超市團團圍住。但它們不像昨晚那樣撞門或者發出吼聲，而是靜靜地徘徊，毫無動靜，因此在超市內根本察覺不到外麵的情況。
    撲鼻的惡臭滾滾而來，即便是已經適應了這樣的氣味，楊子晴一時間也忍不住微微皺眉。她壓下心中的不適，平靜地說道：“怎麽這麽安靜？”
    顧時敘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隨後指著其中一頭喪屍道：“你看，那些喪屍開始發生變化了。”
    楊子晴順著他的手指望去，隻見那頭喪屍比其他的要高出一截，身材魁梧，身上鼓起一個個肉瘤，上麵還滲出黃濁的液體。周圍的喪屍對它似乎充滿了畏懼，不敢靠近它。
    楊子晴聲音沉了幾分：“這是……二階喪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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