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一想到這些所謂的家人就本能地想逃避，畢竟與其和這些討厭的同姓人同行，她寧願和顧時敘他們一起組隊。自從顧時敘盯上她的秘密，她不敢進農場，也不敢隨便從裏麵拿出物資，這種壓抑的感覺什麽時候是個盡頭？
    又聊了幾句後，眾人各自散開回房，準備休息。鄭磊今晚負責上半夜的守夜，他一個人搬了張椅子，隨意地坐在門口，靠牆打盹。他雖然閉著眼，但覺醒異能後的感官敏銳，十米之內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能感覺到。
    夜已經深了，樓上卻有兩個黑影悄然走下，是顧時敘和齊明。兩人全身黑衣，背上背著沉重的裝備，軍靴踏在樓梯上卻幾乎沒發出半點聲響。齊明戴著夜視儀，而顧時敘沒有任何輔助設備，眼神冷冽如常。
    鄭磊抬了抬眼皮，看到他們絲毫不驚訝，站起來默默地給他們開了門，讓兩人出去後又小心地關好，目送他們離去的背影，他心裏卻是百感交集，有些擔憂，又有些期待。
    第二天一早，楊子晴就醒了。末世雖然講究不了多好的生活品質，但最基本的個人衛生還是需要維持的，否則活著也沒什麽意思。她蹲在陽台上，用少量的水刷了牙，又用濕巾簡單地擦了一下臉，壓縮餅幹就著幾口牛奶便算作早餐。
    剛背上背包準備下樓，葉曉也從屋裏探出頭來，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早啊，子晴。”
    “早。”楊子晴點了點頭。
    葉曉昨天毛遂自薦，說她有空間，想跟著顧時敘他們出去，這樣即便遇到物資，也可以有辦法帶回來更多，不會浪費。
    走到樓下，兩人卻發現門前停了一輛黑色軍用悍馬，幾個衣著不凡的年輕男人正和顧時敘他們交談，氣氛微妙而緊張。
    楊子晴挑了挑眉：“怎麽回事？”
    顧時元站在樓梯口，冷眼旁觀，見她們下來便低聲解釋：“那些人剛到新區，自稱是公安局長蕭家的公子，看到哥哥他們氣質不凡，就特意過來認識下。”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了一下那個站在顧時敘麵前，抱著胳膊，皮笑肉不笑的年輕人，“那個就是蕭衍。”
    蕭衍正笑著說：“那些建築隊真是沒眼力見兒，居然隻把顧隊長當普通人看待。我今天特意來，就是要重新登記一下，順便也為將來撤退做準備。顧隊長這樣的人才，必須是我們這次行動的中流砥柱。”
    他說得很好聽，語氣裏卻帶著一股輕佻和傲慢，顯然沒把顧時敘放在眼裏。話說到一半，他忽然撇下顧時敘，朝楊子晴和葉曉走了過來，眼睛在她們身上來回掃了好幾遍，嘴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這兩位是……？”
    他眼珠子滴溜溜轉著，眼神裏沒有一絲掩飾的貪婪和欲望。楊子晴和葉曉都是靚麗的女孩，一個冷豔，一個秀美，覺醒了異能之後，那種超脫凡塵的氣質更是引人注目。
    楊子晴皺了皺眉，目光冷冷的。顧時敘不動聲色地往前一步，擋在了蕭衍和她們之間，淡淡道：“蕭公子，請回吧。我們無意加入火車站的隊伍，也不確定什麽時候會離開這裏，就不勞您費心了。”
    蕭衍臉色沉了下來，正要發作，旁邊的一個中年男人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臂，低聲勸道：“蕭少，我們不是還要去下一家嗎？再耽擱下去，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說完，他又笑著對顧時敘說道：“今天過來，主要是為了錄個名冊。顧隊長要不要去火車站是你們的自由，隻是為了備份記錄而已，不會多打擾你們的。”
    顧時敘微微點了點頭，讓齊明去登記了名字，但僅此而已，更多的信息他們沒有透露。
    那中年男人捧著本子，笑嗬嗬地把蕭衍帶走了。楊子晴目送著他們上車離開，心中一陣狐疑：“那人是誰？”
    顧時敘眼眸微微一眯：“據他自稱，隻是新區裏一個大型網吧的老板，姓張。他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說自己靠溜須拍馬才攀上了蕭衍。”
    李雲不屑地哼了一聲：“我可不信他那麽簡單。那家夥身上有股血腥味，但不是那種軍旅的剛烈鐵血，倒像是陰暗的東西，這種人必須得小心。”
    顧時敘沒有接話，心裏卻沉思著。昨晚他和齊明潛入b區的科技中心，嚐試與首都聯係，但毫無回應。試著侵入蘇城軍區的指揮係統，反倒意外成功，這說明軍方通訊網絡仍然運作正常。可如果蘇城還能聯係上，為什麽聯係不到首長呢？
    顧時敘想起首長臨行前那場單獨的談話，心中愈發感到一種不祥的預感。或許，首長那邊真的出事了。
    楊子晴也在沉思。那個張老板，剛才對她投來的目光並不尋常，雖然掩飾得很好，但她還是察覺到了，那目光裏滿是探尋和某種不言而喻的敵意。她心裏升起一股不安，總覺得這些人恐怕不止是簡單地來“登記”而已。
    和大家打了聲招呼，楊子晴一個人離開，很快消失在新區的街道中。
    與此同時，蕭衍臉色依舊陰沉，張老板則在一旁賠笑道：“蕭少，您別生氣嘛，那幫所謂的特種兵也不過如此，何必跟他們浪費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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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什麽特種兵，老子還真不信缺了他們還不成事了，有什麽了不起。”蕭衍不屑地擺擺手，一臉的不耐煩，“就算軍隊來了又如何？老子手下的武警也不是吃素的！”
    張老板繼續笑著，諂媚地點頭哈腰，等蕭衍走遠了，他臉上笑意瞬間消失，眼中浮現出一絲冷意。他坐進車裏，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仔細端詳，那照片上是一個黑發亮眼的少女，眉眼間透著一股熟悉的倔強和靈動，雖然顯得青澀，但分明就是剛剛見到的楊子晴。
    “楊子晴……原來你也來了。”
    而此時，楊子晴正騎著一輛仿雅馬哈的摩托車，在新區外的林蔭小道上前行。忽然，她看到路邊停著一輛綠色的奇瑞，車身上已經積了不少落葉，顯然擱置多時。她原本想無視地騎過去，但瞥見車內後視鏡中的一抹異樣光影，眉頭一皺，猛然調轉車頭，重踩油門，直接從奇瑞旁擦過。
    就在她滑開的那一刻，奇瑞車門忽然被撞開，一隻喪屍怒吼著從車裏猛撲出來。
    “真是陰魂不散！”楊子晴眼神一沉，停車，跨下車，手一揚，握住掛在車側的消防斧，毫不猶豫地迎了上去。
    喪屍撲向她，雙手爪子長而鋒利，腥臭味撲麵而來。她借勢後退半步，消防斧在半空劃出一道凜冽的弧光，狠狠劈在喪屍的肩膀上。沉悶的砍擊聲中，喪屍被砍得一顫，頭顱憤怒地探過來，醜陋的嘴巴張開，噴出一股惡臭。
    “找死！”楊子晴冷哼一聲，右手閃電般抽出直刀，猛然插入喪屍的喉嚨，接著抬腿一腳，踹在喪屍胸口。她的動作幹脆利落，力道十足，直接將喪屍踹倒在地。
    她毫不猶豫地再次揚起消防斧，對準倒地的喪屍頭顱劈了下去，斧刃深深嵌入骨頭中，喪屍的掙紮逐漸停息，最終徹底沒了動靜。
    楊子晴看著倒下的喪屍，鬆了口氣，肩膀微微一鬆，這才感覺到全身的酸痛感漸漸襲來。她緩了一下，蹲下身，從喪屍的頭顱中摳出一枚白色的晶核，用衣袖擦了擦，丟進了農場的倉庫。
    這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她心裏卻無不感慨：要想活下去，就不能有一絲的怯懦與鬆懈。殺喪屍看似簡單，但背後的心理準備、戰鬥技巧，缺一不可。末世生存，稍有不慎就是命喪黃泉，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有任何的失誤。
    楊子晴一路騎車，時不時遇到一些喪屍，從車裏鑽出來的，從林子裏躥出來的，甚至還有躲在垃圾桶後麵偷襲的。那些喪屍看起來像是從未嚐過人肉似的，攻擊力微弱，但依舊不斷嚐試出其不意地撲上來。五個喪屍解決掉，五枚白核收進口袋，她終於看見前方視野開闊起來。
    遠遠的，是一片矮山。山腳下零散分布著十來個破舊的窩棚，四周環繞著一大片荒田，膝高的野草在陽光下肆意生長，搖曳出一片柔和而明媚的景象，倒也讓人心生幾分舒緩。
    “就是這裏了……”楊子晴目光閃了閃，這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新區邊緣的這片土地，曾經是農村區域，丘陵起伏，湖泊河流密布。末世前本打算建成旅遊度假村，結果因為新區的開發計劃擱置了下來。這裏至今還住著一些失獨老人和貧苦頑固的鄉民，不願離開故土，就還住在沒拆的老屋裏。
    她才剛把車開上那條蜿蜒的泥路，忽然聽見那片窩棚區域傳來嘈雜聲和哭喊。她立刻加速，駛向聲音的方向，來到橋頭時被一堵粗糙的泥牆擋住了去路。她果斷下車，雙手一撐，翻上了牆頭。然而下一秒，她的臉色猛地一變。
    泥牆下，一名壯年男子麵容猙獰，雙眼通紅，舉著鐵鍬瘋狂地追砍著幾個老人。他人高馬大，一隻腳跛著，腳步略顯不穩，但每一鍬下去幾乎都帶走一條命。她正好看到他把鐵鍬鏟進一名老人的腹部，腳一踩，腸子和內髒“嘩”地一下翻到了空中，慘叫聲在四周回蕩。
    楊子晴心髒猛地緊縮，瞬間冷汗直冒。她掏出顧時敘給她的手槍，瞄準青年，毫不猶豫地扣下扳機——
    “砰！”青年捂著血淋淋的手腕慘叫，手裏的鐵鍬落地，他疼得在地上翻滾。
    所有人都被槍聲震住了，緊接著看到一名黑衣女子從牆頭輕盈地躍下，飛快朝他們奔來。她掃了一眼受傷的老人，又看向那名壯年青年，語氣冰冷：“怎麽回事？”
    眾人驚魂未定，一名中年婦女從人群中撲出，跪在老人身邊，哭喊得撕心裂肺：“吳叔！吳叔！”
    老人腹部的傷口稀爛，胸骨和肋骨都被掀起來，景象慘不忍睹。楊子晴隻看了一眼就知道他沒救了。果然，老人抽搐兩下，喉間發出無力的喘息，然後頭一歪，斷了氣。婦女悲痛欲絕，抓起地上的鐵鍬，瘋狂地朝青年的身上砸：“你這個畜生！我打死你！打死你！吳嬸咬你爸是故意的嗎？你殺了吳嬸還不夠，還要殺了我們！”
    其他人驚醒，紛紛衝上來，對青年拳打腳踢，或者抱著倒在地上的親人痛苦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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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晴站得遠了一些，略微掃視了一下現場：三具屍體，都是老人，還有一具女性喪屍的屍體，除此之外，幾名受傷的老人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年輕的中年婦女和那名青年則是最顯眼的。她大概也弄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青年口中的“吳嬸”變成了喪屍，咬了他的父親，他因此怒不可遏，將“吳嬸”殺死，但憤怒未平，對所有人展開了殺戮。
    楊子晴心中對這青年的行為並無太多憤怒，雖然他行為失控，但設身處地，若是她自己在意的人被咬了，隻怕會比他更瘋，更何況在這末世，因心情不爽而殺人的事情並不少見。但她也知道，這事得盡快了結。
    忽然，一股刺骨的寒意令她警覺，她猛地抬起頭，隻見遠處一間低矮的磚木屋前，一隻青麵爛肉的男性喪屍正陰森森地盯著她，隨後，僵硬地向她邁步走來。
    楊子晴眼中寒光一閃，毫不猶豫舉槍瞄準，但就在她扣動扳機的瞬間，一個青壯年嘶吼著從側邊撲了過來——
    “砰！”槍聲響起，子彈偏離軌道，似乎擊中了旁邊的某個目標。楊子晴被猛然撲倒在地，手中的槍也脫手滑落。
    她來不及去撿槍，立刻掙紮著試圖掀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青年。然而對方力大無窮，一手死死壓住她的臉，把她摁進地裏的土裏，厲聲喊道：“老爹！快走！”
    而那邊，喪屍老爹像是回應似的吼叫一聲，一口咬住了一個老人的脖子。
    楊子晴眼神一狠，手中突然出現一把銀色的綁腿刀，猛地刺向青年咽喉。青年“啊”地大叫，但他依舊反應迅速，一隻大手牢牢抓住刀刃，鮮血噴湧而出。而另一隻手則用力扣住楊子晴的手腕，將刀尖狠狠反轉，直刺向她的胸口。
    楊子晴全身肌肉緊繃，有些抵擋不住對方的巨力。在那柄刀即將刺入她的身體前的瞬間，她咬牙將刀收進了農場。然而拳頭重重打在胸口，悶痛讓她悶哼了一聲。情急之下，她膝蓋猛地往上一頂，正中男人的軟肋，男人痛得雙眼一黑，稍稍鬆勁。楊子晴趁勢掙脫，肘尖狠狠撞在他兩邊頸根部，然後用力將他推開。
    她迅速翻身起來，朝手槍的方向撲去，然而卻有人比她更快——那名最先哭喊的中年婦女已經撿起了槍。她滿臉恐懼地拿槍對著喪屍連連後退，楊子晴急得大喊：“瞄準它的頭！朝頭開槍！”
    但婦女已被嚇得失去理智，隻知道尖叫著連連扣動扳機，子彈四處亂飛，根本沒有一發擊中目標。楊子晴暗罵了一聲，連忙就地一滾，躲避飛來的子彈。
    五發子彈後，手槍空膛，喪屍毫發無損，立刻撲倒了那名婦女，狠狠撕咬開她的喉嚨。
    楊子晴來不及猶豫，立刻取出消防斧，正要對著啃食著婦女的喪屍砍下，身後卻突然一股巨力襲來，一個雄壯的青年再次猛撲上來，將她緊緊抱住：“老爹，快走！”
    “爹你妹！”
    楊子晴怒極，掙脫不得，上臂被死死箍住，前臂勉強還能動。她反手掄起斧頭，用斧背朝著青年的頭部砸去，接連兩下，青年頭破血流，眼睛都被血糊住了，卻依舊死死箍住她不放，甚至嘴裏開始低吼，朝著她的脖頸咬去。
    “瘋子！”楊子晴心中罵道。
    危急時刻，她抬起右手，精準地伸進了對方的嘴裏，用力一扯，竟直接卸下了青年的下頜骨。青年疼得嚎叫不止，但即使這樣，他的雙臂仍舊不肯鬆開。
    楊子晴氣得渾身發顫，看著那隻喪屍轉過身來，朝她興奮地吼叫，猛地一咬牙，收了消防斧，雙手一彈，一道粗壯的藤蔓從她手心疾射而出，將喪屍牢牢捆住，隨後兩根木刺從她掌心彈出，直刺向喪屍的雙眼。
    喪屍猛地踉蹌了一下，甩了甩頭，木刺脫落，隻剩下兩團爛掉的眼珠掛在眼眶中，但似乎對它並沒有太大影響。它怒吼著，雙臂用力將藤蔓撐斷。
    “這怪物這麽強！”楊子晴心一橫，咬緊牙關，再次釋放出更粗的藤蔓，將喪屍從頭到腳裹成了一個巨大的綠色蟲繭。
    這一擊幾乎耗盡了她體內的所有能量，頭暈目眩，腳步發軟。她深吸一口氣，忍著不適感，雙手交叉，用力掐住青年兩側肘部的神經點。
    青年瞬間手臂無力，楊子晴趁機猛然往後一撐，將青年踢得連退了幾步，倒在一塊尖利的石頭上，劃破了頸部動脈，血如泉湧。
    楊子晴一時無言，喃喃低語：“這該死的末世，瘋的都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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