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灑在地上，風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
    不倫不類的窩棚前，屍體橫陳，鮮血匯聚成一片暗紅的湖泊。
    楊子晴的臉色蒼白如紙，彎下腰，大口喘息著。
    所有人都死了。
    青年倒地後，那些被“青年父親”喪屍咬死的人又一個個站了起來，化作喪屍撲向她。她隻能逐個砍倒他們。而那“青年父親”的喪屍，也不知何時竟從藤蔓的束縛中掙脫出來了。
    一片混亂！她從頭砍到尾，直到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向她襲來，青年也已經死得透透的了。
    她怔怔地站了一會兒，等呼吸漸漸平穩下來，才慢慢抹去臉上滿是的血跡。溪水從農場裏引出，衝刷著斧頭和刀上的血汙。陽光下，她收起了兵器，眼神裏隻剩下疲倦。
    窩棚旁的每戶人家都有小菜地，還有搭著簡陋棚子的雞舍，但此時看著那些拚命往角落裏擠、慌張咕咕叫著的雞鴨，楊子晴卻忽然間感到迷茫。
    不是因為她又一次殺了人，也不是因為再一次目睹了這麽多人的死亡，而是那種深深的無力感。
    即便重生，重新來過，這個危險冷酷的世界依然沒有任何變化，她還是難逃那些打打殺殺，你死我活的局麵。
    可她已經打殺了七年。
    重生初時，她激動熱切，充滿鬥誌。她有幾個人想救，有些仇非報不可，可除此之外，她卻沒有什麽大的目標。那些過去的恩怨糾葛，如今看來大多不過如此，甚至不值一提。而如今，她隻看到腳下一條曾經走過的路，波瀾不驚卻危機四伏，蒼白、無趣、冰冷、殘酷……
    她卻要一個人再走一遍。
    “真是……”楊子晴歎息一聲，抬起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想什麽呢？再活一遍，難道還不好？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她的目光落在菜地裏，青翠欲滴的蔬菜成片地搖曳在風中。遠處荷塘裏的魚蝦海蟹還在自由的遊來遊去，那些屋子裏應該都還留著很多糧食，畢竟在鄉下每家每戶都會有存糧的習慣。稍稍休息了片刻，她發出幾根細藤，輕輕纏住了雞鴨，然後全部收到空間農場裏，到菜地連土帶菜先全部收進空間，沒有時間整理，先堆放到倉庫裏。然後開始找工具撈荷塘裏的魚蝦蟹，撈的過程有些費事，她想連水一起收進空間，卻又怕把空間裏的水汙染了，所以隻能苦哈哈地一點一點撈然後轉移到空間裏，沒辦法，過一段時間這些不收到自己空間也會死掉或者變異，還是讓她辛苦點收進空間當自己的儲備糧吧，楊子晴又把每家每戶都掃蕩了一下，果然都有很多存糧，她連地窖也都沒放過，把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全部都收進了空間，破爛的家具也沒放過，這些在末世都是不可再生的，以後留著不用也可以當柴燒。
    這些都做完又從“青年父親”的腦袋中找到一枚白色晶核，而“吳嬸”的喪屍則挖出了一枚淺色的一階綠核，這讓楊子晴很是高興。估計是因為完全屍化後沒多久就被青年殺死，所以這枚綠核的品質很差，但至少也算是解了她燃眉之急。
    她把所有的屍體堆在一起，準備離開前一把火燒掉。不過在此之前，她先進了空間農場。
    自從兩天前將那上百枚白核投入農場後，她就沒有再進來過。這次一進來，她立刻感覺到空氣似乎變得更加清新，雖然農場的麵積沒有明顯的變化，但整體的感覺顯得更加舒適。
    楊子晴煩悶的情緒瞬間一掃而光，她脫掉了身上滿是鮮血的衣服，走進溪水中。冰涼的溪水刺激得她打了個寒噤，她從倉庫裏拿來洗發水和沐浴露，將自己快速洗幹淨，換上一套幹淨的衣服。
    趁著這股子勁兒，她從外麵折來大量樹枝，進入農場，將黑土地邊的兩片區域圈了起來，分別放進雞和鴨子——草坪那片區域，她打算以後用來放養牛羊，但暫時還沒有抓到變異前的牛羊，所以先不著急規劃。
    還有之前在超市弄到的兩盆魚蝦，她也順便瞧了一眼，還都活著呢，於是把它們也全倒進了溪水裏養著。
    她取出末世前買的各種蔬菜種子，心情愉快地種下了小白菜、甜玉米、黃瓜、番茄和毛豆，這些蔬菜代表了不同的種類，她打算看看它們的成果。雖然農場的黑土被認為是萬能的，但這畢竟是前世的經驗，而且是在農場升級之後的，現在的黑土地是否同樣厲害還不知道。
    隨後，她挑了一些水果種子，像蘋果、橙子、水晶梨、獼猴桃，甚至還有香蕉種子，沿著小溪的岸邊一株株種了下去。
    農場裏的事情忙完了，她像是放下了一塊心頭大石，清洗了一下，但沒有找到合適的容器，隻好從農場倉庫裏找來幾個陶罐。出來後，她去了老人們的窩棚，從他們那兒找來了兩隻水桶，從油罐車裏抽了兩桶油，澆在屍體堆上。
    燃燒的枯枝被她扔進屍體堆，熊熊的火焰頓時衝天而起。她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翻過橋頭的土牆，取出機車，駛向新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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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新區時，已經是傍晚了，她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停下，收起機車，帶上裝著兩隻鴨子的蛇皮袋，就這麽提著走回了住處。
    四層樓的樓房前，卷簾門半降，裏麵的門關得嚴嚴實實。楊子晴敲了敲門，裏麵傳來陳母的聲音：“誰啊？”
    “是我，楊子晴。”她報上名字，門很快就開了。陳母笑著將她迎進來，“楊小姐可回來了。顧隊長剛回來時就問到你，大家都擔心你呢。”
    楊子晴環顧四周，看到一樓隻有陳母和陳大爺，兩人正在廚房裏忙活著什麽。
    “其他人呢？”
    “小武和輝子在樓上，其他人都跟著顧隊長出去了。他們中午拿回來了一些物資，我們正整理呢。”陳母笑著解釋道。
    楊子晴看了看地上堆著的東西，有煤氣罐、煤氣灶、刀具、鍋碗，還有大米、幹貨和飲用水。她將蛇皮袋放在地上：“正好能生火，這裏有兩隻鴨子，麻煩你們處理一下，晚上吃了吧。”
    陳母看了高興地說：“喲，還是活的呢！顧隊長說現在最難得的就是鮮肉和蔬菜了。”她笑著說完，又露出了一絲為難之色：“不過處理鴨子要用不少水，這……”
    水在末世中是頂珍貴的東西，做飯、洗漱，各種用水消耗都很大，但水源很多都被汙染了。而此刻，他們的飲用水隻剩下一桶半。
    楊子晴想了想，“我來吧。”
    她拿了個碗和菜刀，把鴨子的血放幹後，直接將鴨子剝皮、開膛、取出內髒，丟進一個袋子裏紮緊。全程幾乎沒用五分鍾，利落得讓陳母都看呆了。
    陳大爺在一旁忍不住嘖嘖稱奇：“我還真沒見過這麽殺鴨子的，光扒皮不拔毛，嘖嘖，手法還這麽利落幹淨！”
    楊子晴笑了笑，“這也算是多年經驗吧。”
    前世，她沒少處理變異獸。有些變異獸的肉好吃，有些則是皮毛堅硬、是用來製防護衣最好的材料。她是木係治愈係異能者，一般衝鋒陷陣的事情不會讓她去，都在後方給予支援，所以後勤的活兒沒少幹。扒皮剝毛的技術，算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她把袋子裏的內髒和皮毛拿到後門的小花壇裏，挖了個坑全部埋了起來，避免招來不必要的麻煩。
    回到房裏，她卻看到陳母在門口和人交談。陳母招了招手，“楊小姐，有人找你呢，看看這照片，認不認識？”
    楊子晴走過去，目光落在陳母手中的照片上，心裏頓時一沉，眼神中透出些許寒意。
    楊子晴聞言走過去，門外站著一個模樣平平的男人，他眼神中帶著幾分焦急，手裏攥著一張照片，看到楊子晴，立刻走上前來。
    “美女你好，你見過照片上的這人嗎？”他聲音急促，顯然已經詢問了很多人，“他是我兄弟，末世後就再沒見過了。”
    楊子晴接過照片，隻見照片上的人眉毛又濃又短，鷹鉤鼻，皮膚黝黑得仿佛剛從礦洞裏鑽出來，透出幾分凶惡之相。
    她看了一眼，心底隱隱覺得有些熟悉，但很快搖了搖頭：“沒見過。”
    “真的沒見過？”男人不甘心地追問，目光緊緊盯住她，好像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麽端倪。
    “真的沒有。”楊子晴淡然地說，隨即把照片還給他，聲音清冷地補充道：“你去別的地方找找吧。”話音剛落，她就果斷地把門關上。
    和陳母打了個招呼後，她直接上樓，二樓的房門半掩著，她輕聲經過，沒去打擾，徑直走上四樓，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關上門，深吸一口氣。她閉上眼，開始感受體內的能量。
    她體內的能量已經透支得相當嚴重，白天為了緊緊裹住喪屍，她幾乎把所有異能都壓榨幹淨。這種透支狀態非常危險——如果跨過某個界限，輕則損傷異能，重則喪命。但隻要控製得好，在極限中突破反而會激發潛能更迅速地提升自己的異能。
    她感受到體內的能量流變得略微粗了一點，像筋脈被拓寬了一樣，雖然細如發絲，但仍舊是顯著的進步。不過，那能量的流動中卻帶著些許的滯澀感，似乎不再像往日那樣流暢、溫潤。
    她鬆了口氣。這次多虧了多出來的一世經驗，知道自己在什麽時候應該適可而止，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握著手中的二階綠核，楊子晴靜靜地梳理體內的能量，將那抹綠瑩瑩的能量引導到各處。隨著能量在體內遊走，她感受到那種滯澀感逐漸消失，身體的疲憊感也一點點被驅散，感覺離升級更近了一步。
    她睜開眼睛，長呼了一口氣，起身走向牆壁，開始練習木刺。
    木刺是她目前唯一的攻擊手段，但這攻擊力實在是可憐得很——她自己都覺得臉上掛不住。這些木刺粗短無比，剛剛紮在牆上，便晃晃悠悠地掉了下來，從釘入半厘米，到勉強能釘進一厘米，再到可以牢牢釘住不動，她反複練習，不停地消耗體內的能量，然後再從晶核中吸收能量補充。
    牆壁上留下了許多深淺不一的痕跡，直到木刺可以釘入一個半厘米，她才勉強停下，疲憊中帶著些許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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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頭望著被木刺弄得坑坑窪窪的牆麵，不禁苦笑了一下：“哎，金係火係的異能者，一道金刃、一支火箭，能瞬間穿透喪屍的腦袋，而我呢……”她自嘲地搖了搖頭，“木係，先天不足，溫吞得不行。”
    可她沒有別的選擇，溫吞也得練下去，遲早會練出屬於自己的鋒芒。
    樓下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接著是一陣嘈雜的吵鬧聲。楊子晴起初並沒有在意，但緊接著傳來一陣猛烈的拍門聲，整個樓都在跟著震動。
    陳母在樓下緊張地喊：“楊小姐！楊小姐，有人找你！”
    出了什麽事？楊子晴眉頭微皺，擦了擦額頭的汗，下樓走到門前。大門已經完全敞開，外麵停著幾輛車，圍著一群人，有個女人撲倒在擔架上，哭得撕心裂肺。她一看到楊子晴，就像瘋了一樣衝過來，指著楊子晴的臉哭喊道：“你這個殺人魔！把我丈夫還來！還我丈夫！”
    鄭磊及時上前，擋在了楊子晴麵前，一把將那女人推開，冷冷道：“有什麽話就說清楚，別動手動腳的，再這樣我可不客氣了！”
    女人哭得渾身顫抖，她的兩個同伴一左一右扶住她，眼裏燃燒著怒火。與此同時，一個穿著警察製服的男人走上前，拿著一本筆記本，對著楊子晴說道：“楊子晴是吧？這位趙豔女士控告你謀殺了她的丈夫，還有新區外的所有住民，一共十一人。這是趙女士的丈夫田野的屍體，還有兩位人證，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說著，他掀開了擔架上的白布，一具可怖的屍體露了出來。周圍人群中立刻響起了倒吸冷氣的聲音。
    那屍體全身上下都有燒傷的痕跡，下巴脫臼詭異地大張著，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傷口，手臂也以極其扭曲的角度被折斷。他的麵部肌肉扭曲，仿佛死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
    人群中看熱鬧的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楊子晴，就連陳大爺和陳母的表情也滿是震驚。
    楊子晴皺了皺眉，麵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波濤洶湧。
    這不就是那個和她纏鬥半天，最後摔死在自己麵前的青年嗎？
    問題在於，她離開前把所有的屍體堆在了一起，並澆上了柴油焚燒。按照當時的火勢，除非馬上撲救，否則屍體早該被燒得麵目全非了。
    顯然，有人及時趕到了現場，將屍體從火中救了出來。或者是誰一直躲在什麽地方，等她一走就馬上把屍體拉出來。
    是誰？出於什麽目的？對方究竟看到了多少？現在找上門來，又是想要幹什麽？
    “請跟我們走一趟吧。”那警察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他與另一個同樣身著製服的同伴靠近了一步，似乎要動手“請”她。
    鄭磊立即擋在了他們麵前，冷然道：“就憑這具屍體和幾個哭嚎的人就想把人帶走？你們有逮捕令嗎？有上級批準嗎？有正式的辦公地點嗎？你見過拘留嫌疑人時帶著人證和屍體來的嗎？”
    那警察麵色一沉，冷聲道：“非常時期，自然不能按常規來辦。”
    鄭磊冷笑一聲：“非常時期？你們也知道現在是‘非常時期’？”
    對方的臉色愈發難看，語氣也愈加強硬：“你這是在妨礙執法嗎？別搞錯了，雖然現在國家有些混亂，但這個社會依然是個法治社會！”
    “那就按照法治的規矩來辦，證件拿來！”鄭磊鏗鏘有力地說完，轉頭對楊子晴耳語，“先拖著，別跟他們走，我已經通知隊長他們了，他們很快就到。”
    楊子晴心頭一暖，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謝謝。”
    她的餘光瞟見警察臉上露出一絲冷笑，心裏頓時明白過來。對方顯然不怕他們拖時間，既然敢上門，說明他們有足夠的把握能把她帶走。
    她掃了一眼外麵的人群。這個時候大家應該都忙著找食物和活命，怎麽可能這麽有閑情和時間來看熱鬧？
    看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針對。
    她念頭一轉，突然抬高聲音說道：“這個田野，我的確見過。”
    鄭磊愣了一下，周圍的人也都詫異地看向她。
    楊子晴直視那警察，平靜地說道：“我和他確實有過肢體衝突，這點我承認。”
    “楊小姐……”鄭磊剛要說什麽，卻被她打斷了。
    “但這並不代表什麽。”她冷笑了一聲，眼中帶著幾分嘲諷，“有經驗的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人為傷害致死。而至於其他十一人，除了有三個是被田野殺死的，其餘的，都是被喪屍咬死，然後被我砍下頭的。難道殺喪屍也犯法了？”
    警察的臉色驟變，扶著女人的兩個人正也顯得有些不安。兩個警察低聲耳語了一番，其中一個抬起頭道：“不管怎麽樣，還是請你配合我們，跟我們走一趟接受調查。”
    “去哪裏？”楊子晴挑眉問道。
    “火車站。”那警察頓了頓，又看了看鄭磊，冷笑道，“如果不放心，可以讓人陪同。”
    楊子晴笑了笑，冷冷道：“不必了。既然是法治社會，我相信警察不會亂來。隻要不冤枉我，我一個人走一趟又有何妨？”
    她對鄭磊點了點頭，跟著警察向停在外麵的警車走去。
    “等等！”鄭磊捏緊拳頭，一把拉住楊子晴，將她拉到一旁，故意擋住其他人的視線，從口袋裏摸出一把袖珍型的手槍，遞給她，低聲說道：“我這裏走不開，等隊長回來，我會讓他馬上趕過去。”
    他的眼中滿是擔憂，那一刻，楊子晴心中湧上一股暖意。她沉默片刻，接過手槍，低聲道：“我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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