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他突然覺得脖子後麵一陣冷颼颼的，心下一驚，轉過頭一看，果然看到裴昊海站在陰影裏，一雙眼睛發亮，透著讓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如同一頭末路的孤狼。
    楚羨喉嚨發緊，心裏泛起一股苦澀。他知道自己是一心為了對方好，但裴昊海並不領情，這又有什麽辦法？也許他真的多管閑事了。
    趴在楊子晴肩上的牛奶忽然立起身子，眼神警惕地盯住裴昊海，楊子晴輕輕拍拍它，語氣淡然卻不容置疑：“裴昊海，楚羨也是為了你著想，長痛不如短痛，不如你親自來？我相信你很清楚現在是什麽狀況，隻是你不願意麵對而已。”
    裴昊海的聲音仿佛帶著冰渣，冷酷而充滿威脅：“對，我很清醒，我知道我需要的是什麽。你們想動小愛，就得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頓了一下，語氣忽然低沉下來，像是在喃喃自語：“你們總說振作起來，總說未來會變好……不可能的。沒有她，這天底下還有什麽事跟我有關係？沒有她，振作又有什麽意義？你們覺得有意思嗎？這樣逃來逃去，提心吊膽，到底為了什麽？”
    逃亡、遷移、不斷的算計，戰戰兢兢地求生，隻為了讓未來的生活比現在更好一點。是啊，遠方有著更大的希望，未來似乎能比現在更美好。可是，這一切跟他還有什麽關係？
    楊子晴歎了口氣，這個男人，軟弱嗎？可他又如此決絕強硬；有擔當嗎？卻又被感情困住無法自拔。
    愛情的力量，竟能如此深沉而無力嗎？
    她雖然也記掛著冷嘯軒，但歲月輾轉，經年積累下來的，隻剩下一段遙遠而模糊的回憶。她心中的執念，是一種平淡而持久的情感，而裴昊海的熾烈與決絕，對她來說既新奇又陌生。
    她抬頭看了看逐漸黯淡下來的夜空，低聲說道：“可是你不做，總有人會做。你不會以為這裏沒人會來了吧？就算暫時沒人來，你也該看出來了——你的小愛和別的喪屍不一樣，能力更強，變異得也更加奇怪。據我所知，這種喪屍成長起來後，會因為對食物和能量的需求，主動去獵殺人類。到時候，你會幫著它傷害自己的同胞嗎？”
    裴昊海全身一震，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
    楚羨站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漸漸看出了些門道。楊子晴分明是有了主意，隻是在故意刺激老六，想讓他自己下決心。
    他忙不迭地討好道：“楊小姐，有什麽辦法你就直說吧。你要是有好主意，老六肯定會聽你的。”
    楊子晴聳聳肩：“我隻是想看看他的反應，再決定要不要這麽做。”畢竟這件事風險極大，難度也不小。
    她看向裴昊海，直言道：“去蘇城的路上必定危機重重，我不怕告訴你，我可以一個人走，進退自如。對我來說，累一點苦一點算什麽？但既然決定結伴同行，就不能有拖後腿的同伴。而你現在的狀態，絕對會拖累所有人。你舍不得離開，是因為放不下小愛吧？那就帶上她一起走。”
    ……
    早晨，天剛蒙蒙亮，五洲大酒店前潛伏著三個身影。楚羨盯著空蕩蕩、凝結著陰冷氣息的酒店大堂，壓低聲音說：“我去了。”
    “小心點。”楊子晴和裴昊海異口同聲道，楊子晴接著對裴昊海說：“我試了很多次，那個……她好像無法離開酒店大門。所以你得悄悄靠近她，如果你的火焰能讓她鎮靜下來，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就武力抓捕，明白嗎？”
    “我明白。”裴昊海心潮澎湃，深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鎮定下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可能超越了大多數人的理解和接受範圍。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對的，也不知道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但他太渴望這麽去做了。隻要一想到小愛永遠孤獨地待在這裏，他心中就像有一把草瘋狂地生長。
    楊子晴看著楚羨進入酒店，輕輕撫摸著牛奶溫暖的毛，心中也有些不確定。她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是錯，不知道最後的結果是否如她所想，甚至一旦被人知曉，可能會被認為是異想天開、喪心病狂。
    但，任何事情都需要去嚐試不是嗎？
    忽然，酒店前的空氣扭曲了一下，楚羨瞬間出現在那裏，一個沒站穩便趴在地上，慌忙爬起來。他身後追出一隻稚嫩可愛但此刻卻顯得異常猙獰的小貓，小貓後麵，是一個穿著白色婚紗、披頭散發、宛如女鬼般的身影，僵硬地從樓梯上走下。
    大清早的，幽暗陰森的荒廢酒店裏出現了這麽一幕，實在是令人毛骨悚然。
    楊子晴感到手臂上起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忍不住轉頭看了裴昊海一眼。
    隻見他雙眼中溢滿了溫柔與悲痛，那份情感幾乎無法抑製地溢出眼眶，整個人緊繃得仿佛隨時都會崩潰，心中的激動完全體現在了顫抖的身軀上。
    她忍不住咧了咧嘴，果然是情人眼裏出西施啊，深愛的人無論變成什麽樣，依舊是心中最重要最美麗的存在。這一刻，她覺得那個小愛很幸運，能得到這樣的深情。也正因為如此，她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決心——務必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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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視線轉向喪屍，眼神驟然變得銳利而堅定。
    那隻小白貓的速度極快，爪子在地上用力一蹬，幾次跳躍間便接近了楚羨。楊子晴眼神一凝，舉起手中的槍，瞄準，扣動扳機，噗的一聲，一枚悄無聲息的子彈射出。就在小貓的爪子幾乎要抓住楚羨時，它突然前爪一撐，本該打中它頭顱的子彈貼著它的頭皮掠過。小貓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整個身體朝後仰翻出去，在地麵上滑行了三四米。
    楚羨被那聲尖叫震得耳膜生疼，驚疑不定地回頭望去，隻見那隻小貓抽搐了兩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鮮血順著它的頭頂淌下，在純白的皮毛上暈開，與那雙因憤怒而血紅的眼睛交相呼應，顯得極其駭人。
    楊子晴皺了皺眉：“這隻貓……有點奇怪。”
    紅了眼的小貓瞥了他們一眼，似乎察覺到了楊子晴和裴昊海的存在，然後猛地轉身，迅速逃回酒店裏，躥到喪屍小愛腳邊，連蹦帶跳地發出吱吱咕咕的叫聲，就像是在告狀。喪屍小愛忽然揮動著長長的指甲，發出淒厲的尖叫。
    如同那天一樣，四麵八方迅速湧來了許多變異獸，數量甚至比那天還要多，分明是早已潛伏在周圍。楊子晴心中暗道不好，對方顯然對她這些人已經有所防備。畢竟昨天她還為了觀察研究，跑來挑釁過一次。
    趴在她腳邊的牛奶耳朵一豎，原本慵懶趴著的身子頓時抖擻起來。楊子晴卻一隻手按住它的小腦袋，輕聲說道：“別動。”
    牛奶不解地抬起頭，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她，不是叫它對付那些小東西的嗎？
    楊子晴對它搖了搖頭，目光朝另一個方向示意：“等一下。”
    那隻小白貓明顯有問題，如果讓牛奶出手，可能會影響到它。而她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必須先弄清楚那隻貓的來曆。
    說完，她猛地跳了起來，槍口一撇，一排子彈掃射而出，酒店前的玻璃牆瞬間碎裂成無數片。她腳步不停，疾步衝向喪屍。喪屍小愛發出一聲長嘯，兩隻飛鳥從酒店天台俯衝而下。
    那兩隻飛鳥是酒店裏食用鴿的變異體，灰白色的羽毛間夾雜著黑色斑點，體型比成年雞更為精碩修長。它們的尾翼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片，兩翅張開，輕輕一閃，便有無數道風刃呼嘯而來。
    楊子晴早有準備，這些變異鴿昨天就曾與她交過手。那時，她一時不慎，被它們的風刃蹭掉了幾塊皮，但今天，她手中的槍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柄長而微彎的雪亮唐刀。她手腕一抖，鏗鏗鏗擋下了那些風刃。
    風刃發出的時候既有聲響又有異能波動，對方不過是一階，楊子晴有等級壓製，要攔下來並不難。
    眨眼間，變異鴿已逼近眼前，利喙直逼她的麵頰。她舉刀擋在麵前，上身猛地後仰，一隻鴿喙啄在刀身上，發出尖銳的摩擦聲。楊子晴刀身一轉，將它的攻擊偏開，刀尖劃了個圓弧，精準地砍在另一隻變異鴿身上。
    兩隻變異鴿受挫，姿態略顯狼狽地飛離，楊子晴趁機放出兩條藤蔓，藤蔓迅速纏上了它們的尾翼，將它們從空中拽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嘎——”變異鴿發出慘叫，而就在這片刻間，四周的變異獸已經形成了包圍圈。楚羨顯然無法逃脫，幾步跑回到楊子晴身邊，氣喘籲籲地說：“瞧瞧這數量，真是打算一舉把我們拿下啊！”
    楊子晴掃了一眼四周，也看到了三層外三層的變異獸，它們數量確實可觀，而且打頭陣的都是大型凶猛的變異犬，四肢如同猩猩般垂地，體型巨大，鼻孔中噴出粗重的氣息，這些變異犬以前從未見過。
    所有人、獸的目光都聚焦在這片戰場上，包括喪屍小愛和它腳邊那隻白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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