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被安排在隊伍的中段，位置還算安全。沒想到才剛剛出發沒多久，副駕上那個大個子——也就是曲奇——又開始“叨叨”起來。他轉過頭，眼神裏滿是八卦的火苗：“欸，楊小姐，聽說你以前救過一個士兵，後來他就當了你的專職司機，對不對？”
    楊子晴手扶著方向盤，順勢打了個轉彎，不緊不慢地答道：“你說的是章文吧？他現在確實常給我當司機。不過，救命倒談不上，我也就是給過他一點吃的。”
    “哈哈，那也算救命之恩了！我也是軍隊裏出來的，咱倆算半個老戰友了。”曲奇一本正經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叫曲奇，這名兒是夠逗吧？當初部隊裏老有人管我叫‘餅幹’，還說‘曲奇你生來就應該當零食’……唉，我現在想想都尷尬。哎，對了，楊小姐，你看你當時都願意收章文做司機了，要不也收我一個？給你當跟班、打雜跑腿都行！我會誓死效忠的，我說到做到！”
    他一股腦兒地倒豆子似的，聽得楊子晴額角直跳。她掃了曲奇一眼：“你明明已經是機動部隊的一員，還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怎麽，想跳槽到我這兒打雜？”
    “哪兒能叫跳槽呢？”曲奇趕忙擺手，“我這人吧，沒啥野心，但就喜歡跟厲害的人混！顧隊嘛，那是理所當然的強，他練多少年了？不強他哪能當老大？可您就不一樣了呀，您是個女孩子，能在末世裏混成這地步，肯定有段傳奇經曆，我都能想象出那種……那種辛酸血淚升級史啊，嘖嘖，真讓人佩服！”
    楊子晴聽到“您”字都出來了，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說：這家夥到底是哪兒來的“老實人”啊？她真想不通，他是怎麽混進這支光輝精銳的機動部隊的。
    她當然不可能答應收曲奇當“跟班”，所以對他的各種問題也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付。好在路途並不算安穩，他們沒走多遠，前方就爆發了戰鬥。趁大家聚精會神之時，總算沒人能繼續廢話。每次開戰，楊子晴狀態不佳，曲奇倒是挺上道，總是盡量確保車子不卷進最危險的區域。雖然這樣多少有點“怯戰”的嫌疑，但隊伍真有需要時，他也是衝在前頭，行動並不含糊。
    楊子晴看在眼裏，心裏也對這大個子的照顧多了幾分感激。正巧她最近身體消耗大，和往常比起來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索性她就在車上做些簡單的療傷工作，順帶把戰場上能收集的“資源垃圾”都收攏好。反正隊伍中精兵強將多，普通小規模的廝殺基本沒有太大危機。
    畢竟這是五千人的精銳部隊，除了那些地形險要、怪物聚集的死地，正常戰鬥他們都能有驚無險。就這樣一路打打停停，等到下午兩點多，他們終於抵達此行的“終點站”：一座傳說中又破又舊、年久失修的橋。
    橋邊立著一塊石碑，上麵歪歪斜斜地刻著“遠塘橋”三個字。楊子晴盯著這名字，不禁搖頭失笑：明明橫跨江水，卻偏偏叫“塘”。再看看橋下那狹窄的水麵，就更稱不上有什麽磅礴氣勢了。這裏的地勢微微拐彎，河道更窄，周邊還有拓寬出來的休閑場地，如今林木多半枯死，隻剩斷枝。眼前一片蕭索，讓人看不出曾經的繁華。
    這時有人聊起：“這本來是江水的一條分支，就算叫成‘河’也行。要想過江，最窄的就是這裏。”
    有人有些擔憂：“那要是其他幸存者也來擠這座橋，萬一把它踩塌怎麽辦？”
    “那就讓他們另找地方吧。其實過江的橋不少，有些規模更大更結實，可那些地方也許被其他強大基地控製了，咱們跑去硬闖，不現實。隻能走這條相對安全的路。”
    交談間，偵查隊已經把橋上、橋下，包括兩岸的狀況都摸得八九不離十。顧時敘立刻下令：派小組先行渡橋，第一隊由他親自帶領，每個人都配備重火力，後麵的隊伍分批緊隨。
    楊子晴和其他幾個空間係異能者則負責收攏車輛，一會兒傳送到對岸去。有了這些物資，隊伍行進就更有底氣，可也意味著他們這些“後勤組”得重點保護。說白了，楊子晴並不用直接上戰場，但她並不樂意一直躲在後方。
    此刻，她正和小隊在橋頭稍作休整，遠遠望著河對岸的情況。那邊是一片占地極大的休閑娛樂場所，乍看好像公園：有人造的圍欄、涼亭、石桌石凳，還有用來觀光的自行車和小船……隻可惜現在一片死寂蕭條，連空氣都透著股陰冷。
    聽說剛才先頭隊伍在過橋的時候，江麵不斷有變異水生怪物躥出來，撲上岸後立刻被擊殺，場麵頗為慘烈。等人登上對岸，再往公園深處走，有幾聲零星槍響，很快便接二連三響成片。這兒離市區很近，估計喪屍和變異生物相當密集。
    楊子晴心想：要找個適合做營地的地方並不容易，顧時敘又想要“容納”各大隊人馬，甚至可能在這住上一段時間。既得躲開那些隨時可能失控的勢力，還要確保能跨越江麵……這其中變數多到讓人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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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多萬人，尤其還是臨時組建起來的隊伍，如果不盡早找到合適的落腳點，到時候一旦發生混亂，別說外界的危機了，恐怕就連隊伍內部都可能會失去控製，這也是帶著如此龐大的部隊行動的艱難之處。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左右，留守在這裏的負責人的通訊儀響了起來，他接聽了幾句，然後立刻一揮手，大聲喊道：“出發！”
    楊子晴跟在隊伍中間，從橋上往下看，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體型碩大、長相奇形怪狀的水生生物不斷地從黑色的水底躥出來，有的甚至可以直接躍到人的眼前，然後被岸上的人一刀揮斬，重新落回水中。
    她隻看了一眼，便專心應對腳下的路。隊伍剛一踏上對岸的土地，就有人前來接應他們。他們穿過公園，走上馬路，路上到處都是新鮮的喪屍屍體，被遺棄的車輛，以及倒塌的樹木，一片狼藉。
    接應的人一邊帶路，一邊提醒道：“盡量離那些房子遠一些，裏麵的喪屍還沒有清理幹淨，不過所有的出入口都已經堵上了，喪屍也出不來。我們先去營地，那是馬路邊一塊正在開發的工地，離這裏還有點距離。”
    放眼望去，這片才打好地基的大工地堪稱一片黃土沙場，擱在末世前大概是要開發個小區或者商務中心，現在卻要用來臨時安置隊伍。好在麵積著實可觀，跟一座中型大學生活區差不多大，雖然絕對容不下三十多萬人，可收留個三四萬卻還綽綽有餘。
    眼下，工地裏人聲鼎沸，一群人忙不迭地搬運喪屍屍體，清理場地。吊車、鏟車等工程機械或是殘破不堪、或是鏽跡斑斑，能用的少之又少。好在四周圍著一圈用鋼板和泡沫板拚湊成的“圍牆”，有人在那兒用力砸了幾下，測測結實度；更多的人則散在周圍搜索喪屍，清除任何潛在威脅。
    這時，一個指揮員急匆匆跑過來，朝楊子晴他們這些空間係異能者喊：“把車輛都沿著圍牆內緣擺好，把圈子圍得小一點，但要留出個能進出的口子。”
    這人是五千人中負責建設和後勤的指揮員——目前總共有三個指揮員，兩個管前線作戰，他主管營地搭建與物資調度。而顧時敘作為整支隊伍的隊長，自然統籌全局。
    “楊小姐，拜托你把工程車、建築材料都放出來吧，這工地還得再修整一番。”指揮員認出楊子晴，語氣恭敬又帶點焦急。
    楊子晴也不遲疑。她先讓鏟車把場地裏最坑窪的地方推平，接著指揮員那邊一聲令下，她便開始在指定位置“放房子”——那一幢幢水泥房、小平房，還有各種各樣的功能小屋，就跟“變戲法”似的被她從空間裏一點點“搬”出來，看的旁觀者目瞪口呆，紛紛感慨這才是真正的“一揮手就能萬丈高樓拔地而起”！
    事實上，這些房子裏多半已經備好了生活物資與食水衣物，拎包就能住。早在昨天去見江之煥之前，楊子晴就讓人幫忙把該布置的都布置好。房子本身也是從別的空間係異能者那兒挪來的。
    足足兩百多間屋子，算下來也隻能安置一千多人，遠遠滿足不了所有人的住宿需求。於是她又從農場裏把昨晚匆忙收集的木板、磚頭什麽的運出來，讓大夥在房子周圍搭帳篷或者墊地板，好歹別讓人直接睡在滿是泥水的地麵上。等以後條件允許，她還可以再搬些房子過來。
    就這麽折騰了大半天，營地雛形總算出來了——泡沫板圍牆外還立起了不少帶尖刺的木頭路障，地上也挖了陷阱；圍牆裏麵則將各式車輛錯落停放，每隔幾輛車就有荷槍實彈的哨兵站崗，一副森嚴防守的陣勢，勉強能稱得上“營地”了。比想象中順利不少。
    “明後天再把防禦圍牆整得像模像樣點，就更安全了。”有人在一旁咂摸著嘴。
    忙完這一通工地建設，楊子晴又從空間裏搬出一整車的食材，讓隊伍支起大帳篷準備做飯。正巧這時，顧時敘帶人從外圍巡查回來，他神情帶著幾分疲憊，但宣布了個好消息：“周圍十裏範圍的危險生物基本清理完畢。”
    既然周邊暫時安全，時間又合適，顧時敘決定：留兩千人駐守新營地，剩下人則跟他一起回基地。等到明天或以後，這裏就會作為他們轉移物資的主要“中轉站”。
    楊子晴臨走前又留下了二十多車的物資——每輛車都用厚厚的油布蒙著，看不出裏麵到底是什麽。其他空間係異能者也都各自放下了不少物資，以便今後持續把基地裏的囤貨往這裏運。
    回到基地時，夜幕已經降臨。楊子晴身心俱疲，在別墅裏隨便扒拉了兩口飯就借口“精神不濟”回樓上休息。
    她像一攤爛泥一樣趴在柔軟的床上，一動也不想動，足足挺屍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爬起來，望著空蕩蕩的房間。牛奶不在，顧時敘也還沒回來，估計又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因為明天一早，第一大隊就要開始轉移，他隻會比今天更加忙碌。
    她走進農場空間，舒舒服服地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把今天穿的那身沾滿血汙的衣服包在一個袋子裏，和生活垃圾一起扔掉了。接著，她從空間裏搬出椅子、桌子，還有一麵巨大的鏡子，歪著脖子，撥開淩亂的頭發，仔細查看起頭上的傷口。
    唔，確實是一個挺可怕的傷口，大概有嬰兒的拳頭那麽大，向裏凹陷下去，中間還有一條細長的裂口，應該是砸到她的那塊碎鋼上有一條非常尖銳的棱角。
    現在傷口已經愈合得差不多了，隻是仍然有些濕潤，隱隱作痛，而且還黏進去了好幾根頭發，周圍的頭發都被血水凝固在一起，變得硬邦邦的，像一團亂麻。
    真是失敗，竟然把自己弄得這麽狼狽。楊子晴在心裏懊惱地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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