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落的那一瞬，顧時敘幾乎是本能地收緊雙臂，將楊子晴牢牢地護在懷裏。山坡崎嶇，亂石嶙峋，每一次翻滾都能聽見石子與枯枝刮過衣服的刺耳聲響。楊子晴被撞得肩膀生疼，然而在她的後背與後腦，卻有一雙臂膀與一隻寬大的手掌緊緊墊著——那是顧時敘。她能明顯感受到他傳來的溫度，也能感覺到那時不時從他體內奔湧而出的電弧，讓她的肌肉微微顫抖。
    為了減輕磕碰的傷害，楊子晴緊閉雙眼，調動最後一點木係異能，在她和顧時敘身上覆蓋出一層淡綠中透白的堅實護甲。可即便如此，身體仍被山石摩擦得生疼，她咬牙強忍，一心隻想盡快停下來。
    終於，“嘭！”一聲沉悶的撞擊之後，兩人摔進了一個淺坑裏。楊子晴睜開眼時，還覺得腦海裏天旋地轉，鼻尖充斥著腐葉與枯草的黴味。抬頭一看，她正趴在顧時敘身上，身旁到處是散落的殘枝敗葉。
    “嗚……”不遠處傳來牛奶的悶哼，原來它也跟著一起滾了下來，狼狽地趴在旁邊，四肢還在撲騰。
    上方傳來零星的光亮和腳步聲，楊子晴一激靈，瞬間回過神來。她輕拍牛奶的腦袋，讓它趕緊縮到一側的灌木下：“噓，小心別出聲。”自己也半撐起身體，警惕地盯著上方的坡度。
    隱約能聽見敵人的聲音——
    “人剛死，他們就在附近！”
    “快找，別放過一個角落！”
    “看這邊的痕跡，是不是從下麵滾下去了？！”
    楊子晴的耳朵緊貼在土層上，心髒狂跳，背後冷汗直冒。這群人顯然訓練有素，如果再被他們發現，恐怕隻有死戰一途。她正想著對策時，忽然感覺耳邊一熱，回頭便看到了顧時敘那雙銳利而深邃的眸子。
    他唇緊抿著，蒼白的臉頰上是尚未褪去的電弧閃光。在昏暗中，他的眼神卻異常明亮，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冷意與堅定，似要讓她“別出聲，別動”的意思。
    可楊子晴清楚地捕捉到他眉間深鎖的痛楚，額頭上細密的冷汗在滲透，異能在他體內翻湧不休，甚至傳遞到她身上時都還帶著微弱的電擊感——這說明顧時敘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他呼吸紊亂，氣息不穩，每過一秒都在急速衰弱。
    他想扶著樹根爬起，可楊子晴一把按住他肩膀，示意：“別去。”話音未落，頭頂忽然傳來一聲難聽的嘶吼，一隻腐爛不堪的喪屍居然順著坡邊探下頭來。她眼神一凝，抽出唐刀反手甩去，一道鋒芒閃過，那喪屍隻來得及悶哼一聲，便被利落地抹了脖子。
    喪屍的慘叫聲驚動了上方搜尋的人：“這邊！有人！”
    楊子晴心裏“咯噔”一下，這下真是藏不住了。她迅速評估：己方隻有她、顧時敘與牛奶三“人”，體力和異能幾乎耗盡，而對方人數不少，正殺氣騰騰地逼近。硬拚絕對行不通。
    她攥緊刀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念頭——繼續死戰就是自尋死路；可若是不反擊，就隻能被甕中捉鱉。究竟該怎麽辦？
    最終，她咬了咬牙，做了一個冒險至極的決定。她抬手輕輕遮住顧時敘的眼睛：“閉上。”另一隻手則猛地一伸，拽住牛奶的大尾巴，嘴裏念念有詞。頃刻間，一道無形的力量將他們包裹。
    下一秒，世界驟然顛倒——剛還在腐臭潮濕的夜色山野裏，等楊子晴再睜眼，卻見原本昏暗血腥的環境，竟變成了溫暖亮麗的白晝。空中是清爽的風和高遠的藍天，腳下的地麵柔軟濕潤，帶著黑土地特有的芬芳。
    顧時敘此刻還仰躺在地，維持著被帶“傳送”過來的姿勢，臉上是一種從未見過的錯愕與驚疑。他環顧四周，想說些什麽，卻一時間根本吐不出字句。“怎麽……一眨眼就換了個天地？”他心中泛起驚濤駭浪，但表麵卻依舊強撐著淡漠。
    楊子晴平複了兩下急促的呼吸，站起身拍拍身上的腐葉：“這裏是我的空間，或者說是我的地盤。很安全，你可以先喘口氣。”
    顧時敘仍然有些怔然地看著她，他的眼前還殘留著因為突然進入這個空間而產生的眩暈感和一些模糊的陰影，他看著楊子晴，感覺她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空，間？”他用一種疑惑而沙啞的聲音重複道，顯然還沒有完全回過神來。
    楊子晴看到顧時敘的狀態不太好，連忙蹲在他的身邊，輕聲問道：“就是一個二次元世界，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我扶你起來？”
    顧時敘卻隻感覺到眼前驟然發黑。他想強撐著回答，嘴唇微動，卻沒發出聲音，終於還是緩緩閉上了眼睛——明顯又陷入了更深的虛弱。
    “喂，你別睡啊！”楊子晴心頭一跳，趕忙伸手去推他，語氣中帶著焦急與一絲慌亂。就在她手掌觸到顧時敘的刹那，周遭景象出現了詭異的變化：農場裏種滿的作物開始劇烈顫動，葉片瘋狂地枯萎凋謝，一股股淡綠色的生命力像被吞噬般湧入土壤深處。
    不僅如此，遠處牧場的草地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黃下來，草尖卷曲，一旁的動物發出驚恐的嘶鳴，都瑟縮成一團，似乎感覺到世界正在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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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晴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血液仿佛在血管裏倒流。她心裏飛快地盤算：“這到底怎麽回事？之前帶過牛奶進來沒事，也帶過其他人進來都沒事，為什麽現在……難道是顧時敘的電係異能在變異，與我的木係力量相衝突？！”
    可還不等她想出對策，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整個空間仿佛失去支撐般開始收縮，原本高遠的天幕一點點塌陷，視覺上的壓迫感讓楊子晴幾乎無法呼吸。農場範圍也不斷縮小，像被一隻無形大手硬生生擠壓。天地仿佛攪動成了一個能量旋渦，既像是來自地底，又像是來自天空，而它的核心就在顧時敘與她身上。
    “糟了……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擠碎的！”楊子晴強忍住翻湧的心慌，想要帶著顧時敘和牛奶趕緊離開。可當她試圖再次調動木係能量打開出口時，卻發現整個農場的能量像暴走的洪流，讓她根本無法“出”去。
    “可惡！”她緊攥顧時敘的手腕，腦中轉過無數個念頭，卻還不知道該如何破局——隻覺得那股狂風般的力量像要把他們卷入深淵。
    楊子晴正準備將顧時敘抱離那股暴躁的能量旋渦，轉眼卻見那股磅礴的生命力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呼啦一下全湧進顧時敘體內。她心頭驟緊，還以為他會被能量衝擊得血脈逆流，眼睜睜看了幾秒，才發現這些能量並沒對顧時敘造成傷害，反而好像在修複他體內的傷勢。
    “怎麽會……”她瞪大眼睛，手心都要出汗了。然而見顧時敘眉心的痛色逐漸淡去，呼吸也變得越發平穩，才算徹底鬆了口氣。回頭再一看，原本鋪滿整片視野的作物早已枯萎、化為塵土，黑土地變得光禿禿的一片，農場範圍明顯縮小了至少三四倍。
    “這場麵……熟悉得可怕。”楊子晴喃喃自語，思緒飛回到上一世——或者說是去年，也曾經有一次，她身負重傷、命懸一線，結果在農場裏沉睡醒來時，農場也成了這副“被掏空”的模樣。如今看來，這裏確實有療傷的功能，隻是代價有點慘烈：犧牲農場能量，縮小空間麵積。
    她心裏不禁苦笑，自己以為對這片農場了如指掌，哪知道仍有太多秘密等著她去挖掘。顧時敘此刻儼然被一道盈盈綠光包裹，電流的躁動似被安撫，濃鬱的生機像是灌注進了他每一條經脈。他整個人都散發出強健的氣息，再不複先前的病弱。
    相較之下，楊子晴坐在地上，看著腳邊滑過的生命流束，心裏酸得要命：“喂，我也很虛弱好嗎？擠不擠得出一點能量顧及我一下？”她聳了聳肩，轉頭看看一旁的牛奶。可憐的傻牛趴在那裏上氣不接下氣，大塊頭已經明顯縮水，看著就讓人心疼。
    她輕輕把牛奶抱到懷裏，小聲安慰：“好啦，我可憐的牛奶，我們似乎都被這鬼農場忽略了。先委屈你幾天，讓我恢複點力氣，再幫你療傷。”說完，她直接從倉庫裏翻出熱乎的盒飯和濃香的骨頭湯，還有一些能充饑的零食，一邊自己囫圇吞咽，一邊塞給牛奶。兩人人和牛）從事發到現在可連口水都沒喝過，早就饑腸轆轆。
    填飽肚子後，楊子晴索性幹脆盤腿坐下，掏出晶核來吸收，以恢複枯竭的木係異能。她知道，這種修複過程隻會是個漫長且枯燥的過程；而牛奶和她本身都極度疲憊，異能差不多幹涸。三天，他們在農場裏足足折騰了三天，她才總算感覺自己體內那股綿綿不斷的木係能量又活躍起來。
    牛奶的情況則稍微糟糕些。楊子晴三天裏時不時給它輸送木係能量，但仍難以讓它立刻生龍活虎起來。她輕撫牛奶腦袋，臉上盡是擔憂：“大塊頭形態果然耗損太嚴重，下一次絕不能讓你隨意變回那種猛衝猛打的模樣了。”她唯恐牛奶會因此留下暗傷，日後影響它的正常進化，真是無比心疼。
    再看顧時敘——他依舊被那片綠瑩瑩的光團所籠罩，腦袋微側，仿佛熟睡般沒有絲毫要醒來的跡象。楊子晴起初還慌得不行，可轉念想想自己當初也是在農場裏沉睡了很久才恢複過來，甚至外界整整過去了兩個月。按那時的時間比，這裏也就十多天而已。
    可是想到“時間差”問題，她又是一陣頭痛。她環顧四周，發現農場已經縮到僅剩不到三百平米的可憐範圍，跟以前那片廣袤的天地相比，幾乎就是縮了四五百倍不止。
    她恢複之後，立刻將自己全副武裝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試著走出了農場空間，這次沒有任何限製，她很順利地就出來了。她立刻測試了一下時間流速，結果發現，農場空間裏過去一分鍾，外界就已經過去了三分鍾！她不由得深深地歎了口氣。農場空間剛被開發出來的時候，時間流速是裏麵一分鍾，外麵五分多鍾，而現在呢，一下子就倒退回了“解放前”，這不就等於他們在農場空間裏待一天，外界就過去了三天？這完全是在浪費時間！
    但顧時敘還沒有醒來，而且外麵又充滿了未知的危險，她也不可能跑到外麵去生活，把白白失去的兩天時間再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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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己之前儲存的晶核全部倒進了農場空間的小溪裏，希望能盡快讓農場空間升級，從而恢複正常的時間流速。但她很快就發現，倒進小溪裏的能量最終還是會跑到顧時敘的體內，根本輪不到農場空間來吸收，這讓她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感到欣慰還是咬牙切齒。
    在狀態完全恢複到巔峰之後，她就時不時地出入農場空間，在山林裏四處轉悠，一邊打打喪屍，鍛煉自己的身手，一邊又能收集一些晶核，因為牛奶沒有跟著她一起出來，山林裏的變異獸也時不時地會跑過來挑釁她。通常情況下，遇到的都是一些能力平平的變異獸，但如果真的遇到了實力強大或者數量占優的變異獸群，她也會果斷選擇逃跑，好在農場空間就係在她身上，她進入空間之後再出來仍然會在原地，出來之後想去哪裏都隨她自由行動。
    第一次從農場空間出來的時候，她發現周圍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撕咬得麵目全非的死人屍體，還有一些散落的狼骨，雖然時間上已經過去了快有十天，但空氣中仍然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一些長相詭異的鳥類和一些小型變異獸正在那些屍體上津津有味地啃食著，差點就對楊子晴發動了一次措手不及的攻擊。
    她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也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當時不是有一群狼一直跟在她和牛奶的後麵嗎？說不定在她和顧時敘進入農場空間之後，那些想要對顧時敘不利的人就被那群餓狼盯上了。
    夜裏餓昏了頭的狼群可不好對付，尤其後來狼群的數量越來越多，那些人肯定沒有討到任何好處。
    活該！楊子晴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不過，那些追殺顧時敘的，到底是什麽人呢？他們究竟是什麽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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