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彎起一抹帶刺的笑，眼神嘲弄：“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麽曾經被那些人死死盯上？他們算計再多也沒用。玉鐲一碎，這空間就永遠和我綁定在一起——我活，它就存在；我若死，它也跟著湮滅。”
    “子晴……”顧時敘微皺著眉，似乎想說什麽，卻被她眼底那股冷冽的情緒震住。
    楊子晴收了笑意，神色一時沉默：“我沒有別的意思。”
    顧時敘也回視著她，眸色深沉：“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兩人對峙片刻，楊子晴才低聲道：“我信你。不過，我希望你絕對不要告訴第三個人。”
    顧時敘眉心微動，臉上浮現一抹冷意。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楊子晴就已別過頭，繼續往前走：“目前知道這件事的，還有溫西瑤。不過，直到現在都沒人找我麻煩，就說明她沒亂說。她不說才有籌碼在需要時要挾我，否則若弄得人盡皆知，也隻會自斷後路。更何況……”她輕哼一聲，話中帶刀，“要真鬧得滿城風雨，我索性借這寶貝農場謀個天大富貴，再騰出手最大化地絞殺她，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從她那兒，我暫時不用擔心。”
    顧時敘聽她提到溫西瑤，眼中劃過一絲陰沉，卻沒插嘴。楊子晴腳步一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麽，回眸盯著顧時敘，語氣堅決：“我不想成為任何人的禁臠。所以，到達首都之後，我要你別向你的‘首長’報告這件事。”
    話音未落，顧時敘猛地上前一步，攥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出乎意料：“你覺得我會圖謀你的農場？”
    他眼底的憤怒幾乎從未有過，仿佛怒浪翻湧。楊子晴被他的力道震得心神一抖，卻仍穩住神色，淡淡反駁：“你當然不會。若你心胸狹隘，當初就不會讓我保守那個‘空間無限大’的消息了。”她定了定神，繼續道，“可一個‘無限大的空間’和一個‘能源源不斷、還能附帶無限大空間的農場’，是截然不同的兩回事。”
    她說著，鬆開被他攥住的手腕，迎著他陰沉的目光絲毫不退讓：“我敢說，這農場要是發展到極致，供養幾百萬人的消耗都不成問題。可到那時，你真能不動心？真能不顧所謂的責任和義務，任由我帶著這驚天機遇，逍遙自在？”
    兩人目光在半空交鋒，空氣中劍拔弩張。
    她沒有回避，直直看進顧時敘的眼睛，仿佛要將他的靈魂看透。
    她想起了當年騰陽基地的建立，那是經曆過一年多的腥風血雨才勉強建立起來的，甚至在建立之後也一直動蕩不安，直到三四年之後，才慢慢穩定下來。
    在這個殘酷的過程中，有多少人遷入又遷出，又有多少人因為饑餓、寒冷、戰爭、內鬥而死去，顧時敘那位受人敬重的好首長被刺殺，不過是所有血腥事件的開端而已。
    無論是腥風血雨也好，還是風平浪靜也好，她曾經都想過要與顧時敘同進同退，共同麵對一切，但這些天她卻想了很多很多。
    一開始的時候，顧時敘並不是自己當老大，他還有頂頭上司，還有很多的同事和同僚，但如今這個世界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很多事情都變得不一樣了。她甚至不知道傅青鬆現在是死是活，如果他沒有死，那麽在她和顧時敘到達首都之後，那個人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下手了，而如果傅青鬆不死，顧時敘還有可能像他曾經說過的那樣“自立為王，君臨天下”嗎？
    她也不是非要顧時敘到達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她知道高處不勝寒，她更希望他能夠順其自然地獲得自己應得的東西，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但事實上，這兩種情況之間還是存在著巨大的差別的。
    如果頭頂上還有一個上司，那麽很多事情就會受到製約，身不由己，而她現在畢竟已經暴露了農場空間的存在，如果真的到了緊急關頭，顧時敘還會為了她而選擇隱瞞嗎？如果他不隱瞞，他的上司會不想盡一切辦法來控製她，控製這個農場空間嗎？
    就算最初她是自願提供幫助的，但到了以後，她還能自己說了算嗎？她還能自由地掌控自己的人生嗎？
    不是她自以為是，敝帚自珍，她也不是那麽小氣，不願意付出自己的一分一毫，大概是前世的經曆在她心中留下了太深的陰影，讓她對這些事情格外敏感。她擁有什麽，願不願意付出是她自己的事情，但如果被迫拿出屬於自己的東西，那就是她絕對無法忍受的。
    如果是以前，她相信顧時敘會毫不猶豫地和她站在同一戰線上，共同麵對一切，但經曆了這次的事情之後，她不相信了，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了。
    他駕駛著戰機義無反顧地離開的那一幕，沒有人知道在那一瞬間她的腦海中閃過了什麽，但她卻突然深刻地意識到，顧時敘是什麽出身，擁有什麽樣的思維邏輯，哪怕他平時表現得再像一個正常人一樣，也無法掩蓋他本質上仍然是一個以任務和軍令為生命的軍人。
    他可以為了任務犧牲自己，那麽有一天，他是不是也可以為了更大的利益而犧牲更多的人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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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如現在，他仍然在堅持著的某些事情。
    所以，她不相信了，她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信任他了。
    她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失望和嘲諷，冷冷地說道：“大概你會覺得我杞人憂天，自私自利，還無比地自大，拿著這麽一個巴掌大的地方說事，斤斤計較。無論你怎麽想，我都不在乎。你現在隻需要回答我，你能否做到我提出的要求，不說出去，至少不先於我公布出去，你能做得到嗎？”她用一種近乎逼問的語氣說道，目光緊緊地盯著顧時敘，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楊子晴和顧時敘的關係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冰點，空氣中都彌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尷尬和僵硬。他們並肩作戰，一邊獵殺喪屍、變異獸，甚至是罕見的變異植物，瘋狂收割晶核以求盡快讓農場恢複原狀，一邊馬不停蹄地朝著北方既定的方向趕路。但詭異的是，兩人之間幾乎沒有任何交流，仿佛彼此之間隔著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
    最初，楊子晴還是領著顧時敘回到先前的營地查看情況。然而放眼望去滿目瘡痍，顧時敘隻來得及從狼藉中判斷隊伍撤離得相當倉促；過了二十多公裏後，路線又明顯拐了個彎，與原本計劃不符。更糟糕的是，一路上又混進了幾撥陌生勢力，車轍與腳印亂作一團，根本分辨不出原隊伍究竟走哪條路。更何況，外頭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天。
    顧時敘沉吟不久，果斷決定繼續北上。楊子晴對他突然的行事作風隻是在旁冷笑幾聲，也沒出言阻攔。她先前那番犀利言語，無非是想讓顧時敘別擅自向他上司透露農場的秘密，並順便發泄一下心頭的不滿。至於路上遇到的戰鬥和麻煩，她依舊毫不含糊地伸手相助。
    於是，這兩個人就以一種“合作無間卻冷漠對峙”的微妙關係同行。
    夜裏，顧時敘照舊露營，楊子晴則會把牛奶丟給他，然後自己躲進農場休息。她也清楚，趕路中收集的晶核並不多，所以農場裏的時間和外頭大約還保持著12.5的比值。她調好時鍾，抓緊時間在裏麵睡個三四個小時，一等到外麵微亮，就再次現身。
    每次她出現，顧時敘通常守在車裏閉目養神，或是圍好陷阱、機關；等她一上車，牛奶會立刻躥到楊子晴腿上乖巧趴下，顧時敘就睜一眼、再閉一眼，整個過程冷淡且安靜，誰都懶得多說一句。到天徹底亮時，他才收回那些防禦裝置，啟動車輛繼續前行。
    就這樣維持了好幾天。
    他們偶爾會碰到大群喪屍，顧時敘會幹脆利落地停車，讓楊子晴一起下去收割晶核；高階紅核、綠核兩人自己用，其他的統統送進農場。至於駕駛，則幹脆排了班：什麽時候由顧時敘開，什麽時候由楊子晴開，方便另一人坐在副駕打盹兒。夜晚也保持同樣的分工：一個守夜，一個盡可能抓緊時間休息。誰也不肯先“示弱”低頭。
    這一日，他們正在一條被廢棄汽車塞得滿滿當當的公路上穿行。沿途車子歪歪倒倒，破損嚴重，不少還藏著喪屍，一不小心就會竄出一隻。縱然兩人感官敏銳，遇上高階喪屍或詭異變種，仍是棘手。
    楊子晴躡手躡腳地走過一輛斷成兩截的客車，眼睛雖然環視四周，但更主要依靠感知和精神力捕捉危險氣息。忽然，腳踝驀地一緊！她低頭，隻見一隻畸形的爪子死死扣住她的腳腕，緊跟著，一個形似軟體生物的長條喪屍從車底嗖地滑了出來，惡狠狠撲到她身上。
    “糟糕！”楊子晴瞬間頭皮發麻，腳腕被狠狠一扯，身體往後倒去。但她反應同樣迅速，立刻抽出唐刀砍掉那隻爪子，刀尖想再往前一捅，哪知對方身體軟得跟橡膠似的，刀刃刺進去時竟如同紮進空隙，絲毫沒阻礙它撲上來。
    “想吃我？！”她眸光一厲，左手一抬，掌心瞬間覆蓋一層木係護手，同時爆出密密的短藤蔓，將那喪屍的臉緊緊纏住。右手幹脆扔掉唐刀，抽出短刀，狠狠一刀插進喪屍腦袋！
    前方一片血腥的撕裂聲，顧時敘聞聲趕來，本以為楊子晴已經解決掉了那怪物，卻不想她身後又鑽出一隻同樣軟綿綿的喪屍。千鈞一發之際，他抬手就是一道藍紫色光焰“轟”地劈去。那怪物頃刻被雷電一般的火焰籠罩，劈裏啪啦閃著電光，不到兩秒，便化成灰燼散落一地。
    他來不及鬆口氣，上前一把抓住楊子晴的胳膊：“你沒事吧？！”
    “我……還好。”楊子晴粗粗吐了口濁氣，壓下驚魂未定的心跳，“咱們快走！”
    然而還沒等他們走出幾步，周圍車底下便陸續鑽出更多詭異的“軟體喪屍”。它們個個比常人還要細長，身高兩米有餘，四肢仿佛沒有骨架般扭曲延展；手掌更是極大，指甲黑長，如利刃般森冷。那張臉倒是沒牙，可卻發出刺耳的“嘎嘎”聲，猙獰至極，看得人頭皮發麻。
    楊子晴眼角狂跳，拽住顧時敘的胳膊就跑：“別管了！快跑！這些東西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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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立刻從公路邊緣跑了出去，衝進了旁邊的荒地，那些軟體喪屍的速度竟然也不慢，它們原本就極其長的腿更是從褲襠的位置撕裂開來，變得更加修長，幾乎可以叉到脖子下麵，原本就如同筷子一般細長的兩條腿現在更是拉長到了四五米長，移動起來速度極快，最後竟然像正常人一樣飛奔起來，速度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快上幾分！
    楊子晴心驚不已，險些腿軟，一邊跑一邊自責：“媽的，真碰上這種怪物！”她剛想發力，下一刻卻變成了被顧時敘拖著狂奔。兩人再如何四階異能者，也沒專注修煉速度，此刻麵對這種高速獵殺的怪胎，居然有些逃不掉的感覺。
    “再追上來就別怪我不客氣了……”顧時敘咬牙驀地回身，手指曲起，一圈藍紫色雷光在指尖迅速凝聚。隨著他手腕一彈，那光圈霎時擴大，如同狂躁的電磁風暴——劈裏啪啦的雷火交織，把那些怪物一網打盡。短短一瞬，所有追兵盡數化成了輕飄飄的粉末，被風一吹，簌簌墜落。
    楊子晴這才喘了口氣，看著眼前一地灰燼，心中暗暗震撼：顧時敘的火係似乎徹底往雷係進化了。盡管在農場的幫助下勉強渡過失敗風險，可如今他這雷火同源的異能，威力分明比單純的紅焰強大何止百倍。方才那一擊，已經是雷係的雛形——隻不過還帶著火焰氣息，似乎尚未真正完全融合。
    她卻也知道，這種強橫的“超常發揮”必定消耗巨大，不可能頻繁使用。更不敢確定，這“一招秒殺”對其他更高階的怪物是否能一直奏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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