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床邊，雙膝緊緊抱住，腦海裏回蕩著顧時敘剛才說的話。桌上的煤油燈發出微弱的光，照得她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緊咬牙關，最終隻剩一聲深深的歎息。她曾以為自己經曆過足夠的痛苦，但顧時敘的過去，才真是從小就充滿了艱難與掙紮。她終於明白了，為什麽他那麽尊重傅青鬆，或許如果那個傅青鬆真的是個好人，她也可以像顧時敘一樣，毫不猶豫地去敬重他。
    盡管他們有一個農場，但這棟樓晚上還是有人上下走動。隔壁兩間房雖然空著，卻隨時可能會有人經過。萬一突然有人敲門，她現在連去農場避避的機會都沒有，隻能守著這小小的空間。她和顧時敘決定各自守著這個地方，互相照應，才好多爭取一天時間。
    然而，談到往事後，兩人都感到有些疲倦，氣氛變得不再那麽急切，也不再那麽渴望去練習異能或忙著種田。顧時敘吃過飯後，又坐了會，視線隨意地掃過窄小的床鋪，突然覺得，這個晚上，氣氛似乎有了些不同。
    楊子晴慢吞吞地鑽進被子，顧時敘看了看她，又坐了一會兒，隨手熄了燈，脫下外衣，隻剩下寬鬆的t恤和長褲，躺了下來。他伸手將她摟入懷裏，溫熱的身體貼著她的背，感受到她的細膩與柔軟。
    黑暗中，他們的呼吸輕微地交織在一起，雖然已經是男女朋友的關係，但連最親密的接觸都沒有過。他心中始終想著先結婚，害怕自己太過衝動會讓楊子晴生氣。而她則有些別扭，又總是內斂，覺得循序漸進才好。於是，盡管此刻兩人已經緊緊依偎在一起，還是第一次這樣在同一張床上入睡。
    空間狹小得幾乎能聽見彼此的心跳，彼此的溫度在黑夜中交融，似乎連空氣都變得有些沉重。
    顧時敘輕輕從背後環住她的身體，握住她的手，楊子晴微微蜷縮在他懷裏，兩人緊密貼合，仿佛連心跳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悸動。那一刻，無論是心靈上還是身體上，他們都找到了難以言喻的慰藉，彼此依賴，彼此安撫。
    黑暗中，楊子晴睜大眼睛，臉頰漸漸染上了紅暈。即使隔著衣物，她依然能感覺到被觸及到的每一寸肌膚都在顫栗，熱意蔓延開來。但她也明白，顧時敘並沒有那樣的意圖。他們之間，就像是在這冰冷的世界裏，相互取暖、相互扶持。
    “子晴……” 顧時敘的聲音低沉而溫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嗯？” 楊子晴輕聲回應，鼻音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你……不會離開我對不對？” 顧時敘的眼眶微微發澀，他低下頭，滾燙的唇角輕輕貼在她頸後細膩的肌膚上。 懷中的身體，柔軟玲瓏，散發著陣陣溫暖的熱度，那是他多年來，一直渴望有人能給予他的溫暖。 他感到心頭一陣滾燙，一聲聲劇烈搏動的心跳，不知是悸動，還是感激，亦或是兩者兼而有之。
    楊子晴怔怔地望著灰暗的牆麵，思緒卻飄回了遙遠的前世。 那個冰冷的雨夜，她獨自一人站在首都的街頭，心中一片茫然，早已被這座城市徹底傷透了心。 這個地方，還有什麽值得自己留戀的呢？ 陌生的一切，陌生的人，陌生而冰冷的眼神……
    她默默地收拾著簡單的行李，透過窗外，望著連綿不斷的雨簾，心中默默倒數著時間，等待著雨停的那一刻，然後，就跟著諸亦澤他們一起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去往遠方，去親手建造屬於自己的家園。 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要由自己親手構建，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可以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在哪裏，心中唯一惦念的那個人，遠在重洋彼岸，曾經熱烈的愛情，早已如同昨日黃花，除了給她一絲絲微弱的力量，和更多矯情的悲傷之外，一無是處。 愛情，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禦寒保暖。 那時的她，還遠沒有後來那般堅韌和決絕，內心深處，其實也曾渴望過，能找一個可以相伴一生的人，平平淡淡地過日子。 那時的她，太脆弱，太無助，太渴望一份可以依靠的溫暖。 她曾對當時的顧時敘動過心，但自從那個老頭子死後，顧時敘就仿佛變了一個人，再也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偶爾瞥來的目光，也如同冰冷的刀鋒，不帶一絲感情，和看待路人甲乙沒有任何區別。
    她徹底失望了，終於下定決心要離開。 然而，就在她準備動身的前夜，顧時敘卻忽然回來了，不顧傾盆大雨，闖進了她簡陋的房間，語氣強硬地命令她：“留下來！”
    那時，他劈頭蓋臉的第一句話，也是帶著質問的冰冷語氣：“你要離開嗎！”
    他說：“留下來，幫我。” 語氣中，沒有一絲懇求，隻有命令和不容置疑的霸道。
    他還說，諸亦澤不是什麽好東西，跟著她，她一定會後悔。 真是個討厭的家夥！ 楊子晴心中腹誹。 寧願用詛咒般的語氣威脅她，也不肯說一句軟話，一句好聽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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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子晴心中暗想， 如果當時，他的語氣能稍微軟和一些，態度能稍微誠懇一些，或許，自己真的會選擇留下來吧？
    那一世，她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一個真正可以互相取暖，相依為命的人。 她和諸亦澤，隻是草草地舉辦了一個簡陋得如同會議一般的婚宴，就稀裏糊塗地結了婚。 婚後，她一直渾渾噩噩，甚至在婚宴還沒結束的時候，就清醒過來，開始後悔。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 那時的她，太渴望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地方，一個可以讓她平靜而安靜地活下去的避風港灣。
    說起來，她也不知道，當時的顧時敘，究竟是怎麽看待自己的？ 說是關係匪淺，但似乎也沒什麽特別之處，和對待其他人，並沒有什麽不同。 說是和普通人一樣吧，卻又隱隱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離開之後，甚至死後，他有沒有想起過自己？ 還會不會記得，曾經有過這麽一個人的存在？
    楊子晴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顧時敘那隻布滿薄繭，卻依舊蒼勁有力的大手，忽然惡作劇般地將他的手指扯到嘴邊，狠狠地咬了一口。 然後，她猛地翻身，雙手撐在他的胸膛上，眼神帶著一絲挑釁和大膽，微微俯下身，主動吻了下去。
    這還是楊子晴第一次主動。那一瞬間，憤怒與衝動交織，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仿佛有股無名的怒火在心底燃燒，一瞬間衝動地撲了上去。但當她的唇碰觸到那雙溫熱的唇瓣時，她隻覺一陣發熱。她輕輕咬了一口，不輕不重地發泄出心中的衝動，然而隨著那股熱度散去，理智逐漸恢複，緊接著是一陣不安和緊張，仿佛整顆心都在微微顫抖。
    她的呼吸和他的交織在一起，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敏感，連空氣的流動似乎都變得不同。黑暗中，她恍若看見那雙璀璨如星辰般的眼睛，猶如一束光，穿透了她的心，令她的心跳加速。她在那雙眼中猶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決定要不要放任自己去接受這份突如其來的情感，最終，她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回去。
    她的吻輕盈而柔軟，仿佛一個溫柔的旋渦，悄然吞噬了所有的猶豫。她的秀發輕撫在他臉上，微微的癢意讓她的心更為悸動，唇齒間溢出的甜蜜仿佛將顧時敘的整個心都填滿，然而，他卻發現，這份甜蜜並沒有消解他內心的渴望，反而讓他愈加火熱。
    他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她驚愕的眼神中，他加深了這個吻，強烈而有力，幾乎是不可抑製的侵略。顧時敘的動作一向激烈，似乎沒有學會如何溫柔，也不懂得如何克製自己。兩人很快氣喘籲籲，彼此間的呼吸混雜成一片，讓空氣都變得炙熱難耐。
    終於，他放開了她，眼神深邃，帶著某種無法言喻的欲望。他低下頭，帶著一種幾乎可以觸及靈魂的目光，開始在她的下顎和脖項之間輕輕留下印記，手掌悄悄摸索著她衣服下的細軟腰際。
    楊子晴不由得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嚶嚀，心頭一陣狂跳，仿佛整個身體都在燃燒。她咬緊了牙根，心中卻有一層朦朧的霧氣升起，心跳愈發劇烈，幾乎用鼻端呼吸就感覺要溺斃了。
    男歡女愛，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們已經在一起有段時間了，這種事遲早是要發生的。她並不排斥，反而感覺到了一種久違的渴望。更何況，現在的時代，哪裏還有合法婚姻一說，顧時敘一直對她十分尊重，耐心地等到了現在，這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但就在她終於鼓足勇氣準備接納身邊的人的時候，外頭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喧鬧聲震耳欲聾，還伴隨著遠處的火光和人群的騷動。楊子晴的心神瞬間被打亂，顧時敘低聲在她耳邊輕輕安撫：“不理他，別管。”
    可她並不像顧時敘那樣鎮定，心裏開始有些焦躁不安，情緒也開始失控，忍不住下意識地推開他。顧時敘捉住了她的手，迅速將她的手壓在枕頭上，似乎是想要繼續，但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劇烈的敲擊聲：“變異獸下山了！所有人都去戰鬥！”
    “……”顧時敘無奈地歎了口氣，楊子晴再也繃不住，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看著顧時敘那張瞬間黑得比鍋底還難看，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僵硬的俊臉， 她竟然沒心沒肺地，升起了一絲……幸災樂禍的感覺！ 哈哈哈哈，讓你剛才那麽猴急！活該！
    “好啦，別鬧了，” 楊子晴強忍著笑意，拍了拍顧時敘結實的肩膀， “快起來吧，再不起來，外麵的人恐怕就要直接闖進來了。”
    顧時敘黑著臉，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 怏怏地，極其不情願地從她身上爬了起來， 臨起身前，還不忘在她嬌豔欲滴的唇瓣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仿佛要將所有的鬱悶和不滿都發泄出來。 他煩躁地扒拉了一下淩亂的短發， 又看著這被屋外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狹窄而簡陋的房間， 恨恨地磨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以後！我們一定要有自己的房子！誰都進不來！誰都……打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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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嗯！” 楊子晴看著此刻如同炸毛幼崽般，幼稚得有幾分可愛的顧時敘， 又想到剛才好像是自己先“點火”， 鬧得他現在這副“欲求不滿”的模樣， 不禁又是尷尬，又是心虛， 既想順著他安撫兩句， 又實在忍不住心中的惡趣味，想要調侃他幾句， 最終，還是憋著笑， “所以啊，為了咱們未來的‘房子’，努力吧，‘青年’！ 現在，先去打怪！ 晶核！房子！靠你了！”
    顧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副憋屈又不滿的小媳婦模樣， 真的很像……很像那些被媳婦撓了的， 委屈巴巴的大狗狗啊！ 楊子晴心中瘋狂吐槽， 腳下卻如同抹了油一般， “嗖”地一下躥到門邊， 對著門外焦急催促的人說道：“來了來了！這就出去！” 說完，便如同逃跑一般， 拉著還沒完全從被打斷的“好事”中回過神來的顧時敘， 手忙腳亂地整理好衣服， 顧時敘再次迅速地變換了容貌， 這才一前一後地， 如同兩道疾風般衝出了房間。
    屋外，早已亂成一團。 一股股被驚醒的人群，如同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 又很快被那些穿著製服的人組織起來， 如同潮水般，浩浩蕩蕩地向著山邊湧去。 他們一出門，就看到這棟樓的住戶幾乎都跑了出來， 剛才那個粗暴砸門的男人，正揮舞著手臂，聲嘶力竭地吼道：“女人和孩子留下！其他男人都跟我走！ 變異獸下山了！ 要是讓那些怪物衝到這裏來，誰都活不了！ 隻有在山邊，借助地勢和陷阱，才可以勉強阻擋它們！ 誰都別想著自私逃跑！ 跑了也是死路一條！！”
    顧時敘和楊子晴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 兩人默契地混入人群，跟隨著人流向山邊跑去。 下樓的時候，楊子晴眼尖地看到了人群中，正緊緊抱著嶽天的李映紅。 楊子晴微微皺了皺眉， 不過想到對方應該是擔心還在山邊戰鬥的丈夫， 也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唉，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她搖了搖頭，最終還是沒有上前阻止。 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她也不好管得太多。 更何況，如今所有人都離開了， 隻留下她們母子二人孤零零地留在這裏， 其實也並不安全。
    跟隨著亂哄哄的人群，一路狂奔到山腳下。 隻見山邊早已聚集了一支約莫百來人的軍隊， 以及數百名手持簡陋武器的普通民眾。 他們如同螞蟻般，在山腳下強行拉起一道簡陋的防禦線， 竭力阻擋著從山上如同黑色潮水般湧下來的…… 一頭頭猙獰可怖的黑影！ 山腳下，各種異能的光芒如同不要錢般瘋狂閃爍， 機槍掃射的聲音更是如同密集的爆豆般，震耳欲聾， 交織成一幅末日戰場般的慘烈景象！
    楊子晴凝神望去，這才看清那些黑影的真麵目—— 那是一種四肢著地，脖頸彎曲而細長，脖子以上，乃至整個腦袋，都如同放大了無數倍的毒蛇般的…… 怪物！ 這是一種體型和外貌都發生了徹底改變的變異動物！ 經過無數次慘烈的戰鬥和探索， 研究院最終研究推斷，並由“首都編輯部”對外公布， 這種怪物最初的本體， 應該是一種類似於熊的哺乳動物， 在被劇毒的毒蛇咬傷之後， 發生了某種無法理解的…… 恐怖變異！
    這種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結合之後的變異體， 就好像當初在蘇城碰到的， 被變異野草寄生的“長翅膀的豬”一樣， 既醜陋，又難纏，還帶著一股令人作嘔的…… 邪惡氣息！ 楊子晴對這種生物，有著一種發自骨子裏的厭惡！ 前世道行尚淺的時候， 她甚至被這種怪物惡心得連飯都吃不下！
    不過，這種由兩種生物雜交變異而來的怪物， 產出晶核的概率， 尤其是高等晶核的概率， 卻比普通的單一變異獸要高得多！ 真是……越惡心的東西，越值錢嗎？ 楊子晴心中自嘲一笑。
    後麵趕來的人群， 被那些鐵麵無情的軍官， 以及幾個穿著製服， 嘴裏叼著哨子， 如同驅趕牲口般的人， 強行要求加入戰局。 有幾個人看了看那些如同地獄爬出來的怪物， 本能地想要後退， 卻立刻被那些人毫不猶豫地用槍托頂著， 一個倒黴蛋，甚至直接被一槍砸碎了膝蓋骨！ “哢嚓”一聲脆響， 伴隨著那人淒厲的慘叫聲， 瞬間震懾了所有人！
    殺雞儆猴！ 簡單粗暴，卻又無比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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