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剩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楊子晴便把整個人埋進沙發那彈性適中的靠背裏，慢悠悠地啜了一口飲料。她其實並不擔心自己和明俊彥那點“小生意”會惹出什麽麻煩。畢竟像她這樣的人，天生就意味著“利益”與“麻煩”的雙重存在——不論她是每天往返，還是幹脆在這療養院住上幾天，都免不了被明家或者別的什麽人打探、招攬，遞來橄欖枝。與其讓那些亂七八糟的人紛紛找上門，還不如現在就跟明俊彥建立一種“你情我願”的合作關係。這樣一來，明俊彥反倒能替她擋掉不少無聊的滋擾。
    楊子晴心裏對此看得透透的她靠本事換錢換好處，天經地義。既然來了，反正“做一件事也是做，做兩件事也是做”，何必推來推去？若不是覺得明俊彥這個人分寸得當、會做人，她還懶得提什麽額外生意呢。
    至於顧時敘那邊，她倒並不擔心。第一天治療明勝意的時候，顧時敘在這裏一直等到她徹底處理完那家夥的失禁問題，才帶她回去。第二天依舊陪著她過來，隻是人剛坐下就被明俊彥“借”走，一直到下午太陽偏西快下山了才返程。這樣日複一日過了十天，整座療養院上下都開始習慣了那個身姿挺拔的男人天天往返接送，看向楊子晴的目光也從最初的好奇、甚至帶著一點輕慢，變成了真心的佩服和暗暗的羨慕。尤其是女醫護和女工作人員，更是存了幾分嫉妒——畢竟能讓一個堂堂勢力首領，每天長途奔波三四個小時，往返於山裏與此地，隻為親自接送，誰還能說這女人沒兩把刷子？
    更何況，末世中的大佬比誰都忙，還要兼顧修煉、管理勢力、提防對手與同伴——三四個小時的時間對他們來說都堪稱“金子般”寶貴。可顧時敘卻毫不心疼地用來接送楊子晴，就像不放心別人一樣。這份耐心和關注，別人看了怎不覺得背後深藏情意？
    又一次被送到療養院門口，楊子晴下車時叫住正要離開的顧時敘“下午你別再過來了吧，我自己能回去，省得你來回折騰。”
    她知道顧時敘每天要花好幾個小時來回奔波，下午三點多就往這趕，趕到晚上九點十點才到山裏，忙裏忙外幾乎沒有空閑。並不是說他沒有自己的辦法——畢竟晚上一進農場空間就等於多了兩天時間，可以修煉、吃飯、休息，但總歸還是頗費周章。楊子晴也不想讓他過度勞累，況且她又不是小孩，會自己回去也不丟。
    然而，顧時敘隻是扣住她的手指，垂眸看著她，嗓音沉靜“沒事，當兜風了。再說了，這幾天我可能就要去內城選址。下個月，我們江城集團會把隊伍整體遷進來，老窩一直安在山裏也太不方便。”
    “這麽快？”楊子晴眉梢一挑，心底卻很期待。她隻知道這十天裏，江城集團又被劃分成五大隊進行係統訓練。狀態恢複得比在蘇城時還要精幹。物資和食物都很充裕，住房問題也在短短幾天內迅速解決。昨天齊明還和她說，如今的集團已經實現了良性運轉，自給自足都不成問題。也就是說，明家這邊的“施舍”並非必須了。
    楊子晴也察覺到，一些人似乎更擔心她因為與明家這邊來往過密，突然哪天一去不回；所以江城集團的強勢整頓、加緊腳步挺進首都市區，多少也有安她心的意思。她心裏暖暖的，卻也不點破。
    顧時敘抬頭看了看東方天空那輪逐漸升高的太陽，壓低了聲音說道“夏天快到了，今年的夏季恐怕會比去年更加炎熱。山中雖然陰涼，但是各項基礎設施都跟不上，大家住在那些簡陋的小房子裏，恐怕會吃不消。不過，山裏我們也不會完全放棄，可以當作一個後備基地來使用。”
    最重要的是，他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今年恐怕會發生大旱，森林火災發生的概率會大大增加。就算夏天沒事，但到了入秋之後，天幹物燥，山裏就太危險了。
    而且，早日在內城紮下根，子晴也不用每天這麽來回奔波了。他不在她身邊的時候，總覺得是把她一個人丟在了這裏，做什麽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況且，進軍內城，本來就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明家這邊給予了一些便利，朱家那邊也有暗中幫忙，首長手裏還掌握著許多重要的資源，顧家如今因為忙於某些事情，暫時也沒有和k組織那邊狼狽為奸了。再加上他們江城集團自己人也爭氣，家底姑且還算豐厚。這麽幾個因素結合起來，雖然仍然要進行一番鬥爭，但想來應該不會太過艱難。
    不過，想到這幾日遇到的一些鬧心事，顧時敘的眼底還是略微迸射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寒意。
    他很快便收斂了眼中的情緒，低下頭，在楊子晴光潔的額角上輕輕印下了一個溫柔的吻“再堅持幾天，很快你就不用再來這裏了。”
    “我在這裏挺好的，你別多想了。”楊子晴的臉上微微有些發熱，連忙推了他一把，把他推進了停在路邊的車裏，然後朝他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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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過身，她正好迎上了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的明俊彥。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那輛遠去的汽車，嘴角帶著一絲玩味的笑容說道“以前隻聽說顧家的四少爺是個冷麵小閻王，沒想到竟然還有這麽柔情蜜意的一麵。不過，”他的語調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歎息，“用一個成熟男人的經驗告訴你，男人太殷勤了，有時候可不是什麽好預兆。”
    楊子晴聞言，隻是漫不經心地挑了一下眉梢，並沒有接他的話茬，而是直接問道“昨天那兩位，脊椎疼和視物不清的情況，現在好了沒？”
    明俊彥頓時收起了臉上的玩笑之色，表情一正，連忙說道“好了好了！效果簡直是立竿見影！今天我又帶了三個人過來，都是一些老毛病，您看……”
    一周前起，明俊彥就偷偷地帶著一些自己手底下的人過來，讓楊子晴幫忙治療。為了掩人耳目之類的原因，他帶來的人都不是什麽問題很嚴重的，果然如他所說，都隻是一些平時不太影響行動，但卻嚴重影響生活質量的小毛病。但是，這種小毛病平時裝作沒有很容易，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刻，也許那人就會因為這點小問題，小毛病，而導致實力發揮不出來，要不就是一旦發作就容易出大事。
    第一天，明俊彥就帶來了一個症狀極其詭異的病人。那人表麵上看起來完全正常，甚至還相當精明幹練，但喉嚨裏卻好像卡著什麽東西一樣，飯吃不下，水也喝不下，說話的時候也不自覺地帶著些許哆嗦，時時刻刻都感覺到一種難以忍受的劇痛，簡直是生不如死。
    楊子晴一開始還以為自己也沒什麽辦法，畢竟這種症狀聽起來就非常棘手。結果，當她的木係能量運轉到那個部位的時候，竟然清晰地發現了異物的存在！她立刻小心翼翼地控製著藤蔓，如同靈巧的手術刀一般，緩緩地爬伸進去，從極深處割下了一小塊肉。別看那塊肉表麵上和正常的肉沒有任何區別，但當它被放在培養皿裏的時候，竟然還會蠕動！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僅僅一個下午的時間，那塊肉就在研究人員的手裏，長出了一個細小的頭和幾隻細小的足，竟然是一個蟲子似的東西！
    明俊彥當場驚喜萬分——難怪連頂尖醫療手段都束手無策，也難怪原本的木係治療根本查不出任何異常。結果偏偏被楊子晴一下就給揪了出來。此後，他幾乎是每天都帶兩個人過來求治，到今天甚至一下子拎來了三個。
    對楊子晴而言，這些“送上門”的患者倒也樂得收治她按照不同病症收取“診金”，像這種並不算極其棘手的——半個小時之內就能解決的小問題，一個人她隻收十萬個首都幣。別看這個數目聽起來嚇人，換成四階白核也就一百顆；可對現在的大多數勢力來說，四階晶核依舊是可遇不可求，更別提直接拿出一大把。饒是明俊彥，也得動用足夠人手暗中交易才能湊齊。就算在糧食富足的明家，這筆費用也相當於三萬斤糧，若非病患對明家高層有用，想必他也舍不得砸那麽多錢到一個普通手下身上。
    而今天，她的“基礎任務”是替一個全身關節紅腫、渾身僵硬、形同得了重度風濕的老兵排除體內潛藏已久的毒素。聽說明家這位老兵不僅在軍中資曆深厚，更是深得他們某位“老祖宗”器重，擁有不俗的統兵、指揮能力。可惜年過五十，卻已在病榻上躺了數月，全身關節都腫得如同畸形，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身體逐步衰退。
    明俊彥將他特意插隊提前，或許是因為這人實在過於重要，也可能是不忍看他再受煎熬。可楊子晴才為他做了幾次嚐試，就發現這毒已經滲透到骨骼內部，光用毒石頭吸收根本無法奏效；她隻能利用木係能量一點點包裹住某處關節，讓另一股猶如溪流般的力量去衝刷帶出毒素，再慢慢借血液排出體外。可毒素積累日久，這種方法雖有效，卻見效極慢。她嚐試過幾輪，就見那老兵渾身顫抖，痛得死去活來，一度甚至昏厥過去。
    看著對方被醫護人員搶救，楊子晴也隻能無奈停下，準備下午再做第二輪。畢竟這種“頑固性毒素”單靠短時間衝擊根本治不幹淨，至少需要一周高強度連續排毒。
    回到自己休息室時，明俊彥早已帶著三個“新患者”等在那裏。他見楊子晴進門，立刻起身，神色間頗有幾分焦急“久等了。今天那個老兵……情況很棘手嗎？”
    “還行，時間久了點。”楊子晴將手在水龍頭下仔細衝洗，捧起一塊幹毛巾擦拭臉頰，“這種病例大約得治療一周。總不能一周過去了還沒一個成功案例吧？我打算下午再繼續給他排毒，順便把下一個人提前治了。”
    “可你要是一心二用，身體吃得消嗎？”明俊彥有些擔心，畢竟這幾天來，他見識過楊子晴的治療手段雖神乎其技，卻極耗能量。
    “你看我像是會‘吃不消’的人嗎？”楊子晴笑眯眯地回頭，“除非真碰上我也治不了的絕症，否則再忙也不礙事。行了，誰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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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下來，隨手把還沒擰幹的毛巾搭在一旁。神情看似淡然，卻自有一股堅定和自信籠罩在周身，讓人移不開眼。那自信不是那種張揚的狂妄，而是一種“我有底氣、理所當然”的沉穩與冷靜。
    明俊彥靜靜地看了她幾眼，楊子晴的臉上依舊是那副平靜而自信的表情，這種自信絲毫沒有張揚的意味，仿佛一切都理所當然就該是這樣。但正是這種毫不刻意的自信，卻比那些自吹自擂更加吸引人的目光，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他心中不由得歎了口氣，難怪顧時敘會對她如此看重和緊張。雖然楊子晴治療那些人並沒有盡全力，但那是因為她知道，太過拚命也不會有多少額外的好處，她會用剩餘的精力來賺取她的“零花錢”。但她也沒有因此而真的消極怠工，該她做的事情，她依然會盡心盡力地去做。就好像剛才那個病人需要治療一周的時間，但她還會主動提出把排在後麵的病人提前上來，而不會想著這一周就這麽敷衍過去了。雖然她真要那麽做，恐怕也沒有人能拿她怎麽樣。
    楊子晴，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他想著，自嘲地搖了搖頭。自己都三十有四了，雖然身邊依舊有無數女人對他投懷送抱，但是對於麵前這個如同謎一般的女子來說，他很有自知之明，自己對她來說，恐怕隻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男人而已，她是怎麽都不可能看得上眼的。不然的話，他還真想努力爭取一下，即使知道自己的對手是那個強大而冷酷的顧時敘。
    這時，一個麵色灰暗，表情僵硬的軍裝男人上前一步，對著楊子晴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語氣略顯沙啞地說道“楊小姐您好，鄙人馮成。幾個月前開始，我總覺得體力不濟，無論怎麽休息，無論吃多少補品都沒有用，反而越來越瘦，時常頭昏眼花，手足顫抖，有時候虛弱得連飯碗都捧不住，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而且特別嗜睡，最長的一次，竟然睡了整整三天半！”
    明俊彥收回了剛才有些飄遠的思緒，補充說道“就是因為那一次昏睡，老馮的職務被擼了個幹淨。我們曾經懷疑過是有人暗中陷害，但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任何證據，反而老馮的身體狀況卻越來越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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