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子晴一眼看過去，整個人陡然怔住。她原本還在想，接下來該如何給馮成做一個常規檢查，可就在對方剛走近的那一瞬，她便感受到那股熟悉的、讓她極度厭惡的氣息——跟傅青鬆身上帶著的，幾乎如出一轍。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灰暗味道，帶著陰冷、黏滯的感覺，宛如腐爛泥沼般讓人心裏發堵。她不由自主地微皺眉頭，心裏已騰起一股濃重的警惕“難道說，跟傅青鬆的情況一樣？這世上怎麽會有同樣怪異的症狀，偏偏還被我又撞上了？”
    她勉強收起那絲不安，示意馮成坐下，然後把手掌輕輕搭在對方的手背上。表麵上雲淡風輕，實際上卻早已全神貫注地用能量“探照”他的身體。
    “貴庚？”她的聲音不帶半點情緒波動。
    “四十二。”馮成回答。
    “四十二？”她挑了挑眉，語氣多了些玩味，“看上去可比這數字老得多啊。”
    馮成苦笑著，仿佛這是他最近最習慣的表情“自從得了這些怪病症狀，整個人就飛快衰老。一直以來我都在努力調理，可越補越虛，壓根兒沒用。”
    他說話間還時不時喘口粗氣，就連簡單的陳述都顯得吃力。可就算這樣，他目光裏依舊帶著一絲堅定和希冀“楊小姐，我的情況……你看，能不能治？”
    楊子晴微微垂下眼瞼，並未第一時間回應。他的身體內部，就跟她最初猜想的一樣，充斥著大塊、大塊的灰蒙蒙物質，彼此之間像膠泥般緊緊黏連在一起，讓她的木係能量推進得異常艱難。和傅青鬆的症狀如出一轍，隻不過馮成現在還沒到傅青鬆那般“全身塞滿”的恐怖程度。
    她在心裏迅速做了個對比“傅青鬆那種情況，幾乎要了命……馮成現在雖沒那麽嚴重，可再拖下去，後果也好不到哪裏去。”
    想到這兒，她抬起眼“你是什麽時候開始出現這些毛病的？”
    “四五個月前吧。”馮成想了想，給出了一個大致時間。
    “傅青鬆大約是大半年前……”楊子晴迅速比對著時間線，暗暗記下。
    她沉吟片刻，追問道“你身邊有沒有跟你類似症狀的人？或者說，有沒有誰在同一時間出現過類似的體力衰退、食欲不振、嗜睡、渾身無力等？”
    馮成先是皺眉思考，之後同明俊彥對視一眼，搖頭“應該沒有。畢竟現在大家夥兒糧食都不夠吃，虛弱是常態，也沒人會特意去關注類似的症狀。”
    明俊彥見狀，也忍不住開口“怎麽，你發現了什麽問題？”他知道楊子晴素來“有疑才問”，先前給其他人診治，她都懶得多說一句。現在突然追問那麽多，定是察覺到了不尋常。
    “之前見過一個病例，跟你很像。”楊子晴倒也不隱瞞，但沒有說出傅青鬆的名字，“情況十分棘手。”
    “誰？”明俊彥果然立刻追問。
    楊子晴想了想，幹脆避而不答“我更想知道，你最近有沒有吃過什麽特別的東西，或者接觸過什麽稀奇古怪的人、物？任何不尋常的細節，都有可能是關鍵。”
    馮成皺著眉頭，努力地回想了半天，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語氣肯定地說道“沒有什麽特別的啊。”
    楊子晴往身後的座椅裏靠了靠，一隻手抵著下巴，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但心裏還是不太相信。這種詭異的症狀，不可能無緣無故就出現的！尤其是傅青鬆染上這個怪病之後，手中的權力幾乎被剝奪殆盡。而現在馮成也變成了這副樣子，很有可能是遭人暗中做了手腳！
    這種手段，倒像是旁門左道，陰狠毒辣！
    她曾經旁敲側擊地問過顧時敘，傅青鬆到底有沒有接觸過什麽特別的人、物，去過什麽特別的地方，但這個範圍實在是太大了，傅青鬆那邊也說不清楚，隔了許多天才給了她一個“沒有”的答案。她總覺得他們有什麽事情瞞著她，不過這也是因為她一開始就對傅青鬆他們懷抱著一絲惡意去揣測。人家既然說沒有，而且當時也隻拿了傅青鬆的一管血液來給她研究，她一直沒有找到任何頭緒。畢竟隻是一管血液，而不是一個完整的人，很多反應都無法觀察出來。時間一久，她也就無所謂了，反正最後治不好死的又不是她。
    但是，這個問題如果不搞清楚，她心裏其實也有些警惕。馮成的話，或許沒必要向她隱瞞，可以從他這裏入手，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想到這裏，她抬起頭，看著馮成，語氣帶著一絲試探地問道“請問您住在什麽地方？方便讓我去看一看嗎？”
    明俊彥和馮成聞言，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兩人互相看了一眼，明俊彥率先開口說道“這個倒是沒什麽問題。不過，楊小姐，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和擔憂。
    楊子晴苦笑了一聲，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怎麽知道是怎麽回事？總要調查了之後才能清楚啊！這件事，麻煩你們先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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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自然沒有任何不同意的。明俊彥還特意囑咐另外兩個同樣來看病的屬下，也不得泄露半個字。那兩人的病症倒是好處理，楊子晴輕輕鬆鬆就賺到了二十萬首都幣。明俊彥這次大概是真的拿不出很齊整高質量的四階白色晶核了，索性拿了一些三階的晶核來湊數，隻是在數量上補了很多。楊子晴對三階四階倒是沒什麽講究，反正都是扔給農場空間吸收，明俊彥還願意額外補償她一些，那就更好了。那些晶核一進入農場空間，就被她毫不猶豫地扔進了小河裏。
    她略略在心裏算了一下，加上今天賺到的，她就已經從明俊彥這裏賺取了一百五十萬首都幣了！全部投入到農場空間之中，也不知道農場又發生了哪些新的變化。
    到了下午一點，楊子晴才抽出時間來吃午飯。明俊彥見狀，便要帶著那兩個一個欣喜若狂，一個心事重重的屬下告辭離開。他們剛剛打開休息室的門，就看到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豔麗逼人的身影踩著一雙恨天高，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聲音尖銳地喊道“大哥！聽說那個姓楊的女人不行了？！”
    楊子晴剛剛把第一口飯送到嘴邊，聽到這句話，動作頓時僵住了。
    姓楊的……是在說她吧？她的眼中閃過一道冰冷的寒光，嘴角卻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來，這出好戲才剛剛開始啊！
    楊子晴微微抬眼，往門外一瞥，隻見明俊彥正擋在門口，而門外露出一角明黃衣裙。那個嬌媚的聲音繼續在外頭劈裏啪啦，帶著毫不掩飾的嘲弄“我就說嘛，她有什麽本事！都是木係異能，人家做不到，她又憑什麽行？哼！這下總算露餡了吧？王大炮可是祖父的心腹愛將，要是治不好，他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糊弄過去的，她就等著吃不了兜著走！”
    王大炮正是那位全身關節腫脹變形的人。聽著外頭的冷嘲熱諷，楊子晴不置可否，隻是目光一沉。她隱約猜到外頭這女人是誰了。
    “把姓楊的狠狠治一治，大哥！”那人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和得意，“我倒要瞧瞧，顧時敘會不會為了她，與我們明家撕破臉！”
    楊子晴聞言，神情淡漠地眯了眯眼又是個想借機生事的？她手裏的筷子還沒放下，臉上卻沒露出半點慌亂。她發現在門口的明俊彥已然沉下臉，厲聲低喝“你給我閉嘴！才早上發生的事，你這會兒就得了風聲？”
    “哼，”那女子嬌哼一聲，仿佛篤定自己無處不通，“哪有我不知道的事？大哥可別小瞧我。”她嬌聲抱怨，“真是的，讓人家站這麽久腿都酸了，都沒人請我進去喝口茶……”
    她話沒說完，忽然看見屋內的楊子晴，話頭頓時一頓，臉上驚疑不定，指著楊子晴質問“你怎麽在我大哥這兒？！”
    楊子晴緩緩放下筷子，神色平淡，卻懶得答她。她心裏已然確定果然是那個被顧時敘提及過的“明四”。曾經顧時敘跟她坦白明家的“未婚適齡”女性有多少對他虎視眈眈，其中兩位最引人注目，一位愛哭愛鬧的“明二”，一位據說驕縱跋扈、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明四”。如今瞧這模樣，不用多猜就知道是誰。
    “這是楊小姐的休息間！”明俊彥臉色難看，拉了那黃衣女子一把，“你夠了，在背後說人壞話也就算了，當著麵還這樣嚷嚷？母親就是這樣教你的？再說，誰說她治不好王叔叔？！”
    明俊彥話雖嚴厲，卻並沒讓明四道歉，而是急著把人往外拽。楊子晴看在眼裏，心想他這是知道這小姑娘油鹽不進，先把她拉走，自己再來想辦法補償吧。以明俊彥做事的風格，很可能之後就會用晶核或其他方式來道歉。倒也符合他的“務實”本色。
    “什麽？她的休息間？”明四顯然抓不到重點，語氣上挑，帶著幾分思維短路，“大哥，你居然跟她關在一個屋子裏？！門還關著的呢！你是不是看上她了？那大嫂怎麽辦？不行！我知道了，一定是她勾引你！”
    楊子晴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這個明四，她就見過那麽一次，但也憑著女人的直覺就知道，這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像小白花一樣清純無害，但實際上虛榮心極強，自以為是地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要拜倒在她的眼淚和裙擺下麵的女人。那樣的人，可以說還有那麽一點點的腦子，而眼前這個明四，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
    似乎是明俊彥的親妹妹吧？怎麽會是這種德行？難道明家基因突變了？
    楊子晴瞬間沒了再看這出鬧劇的興致，重新拿起筷子，準備繼續享用她那還沒來得及吃上一口的午餐。
    一麵吃著飯，她卻在心裏暗自思忖著。這十天以來，她過得可謂是平靜至極，從來沒有任何人來打擾她，每天來去都有顧時敘親自護航。也毫無意外，今天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明四。雖然明思雨是明家嫡親的女兒，看起來也是個沒什麽用處，以至於都讓人提防不起來的草包美人，但這並不代表著她的出現僅僅隻是一個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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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憑她在療養院裏的一舉一動，早上剛剛發生的事情，下午一點鍾就有人知道，並且氣勢洶洶地衝上門來，這明家的保密措施，到底是有沒有做啊？！
    她抬起頭，意味深長地看向站在門口的明俊彥，從他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之色，他微微點了點頭，用眼神示意她“我會查清楚的。”
    明思雨見他們兩人竟然還敢眉來眼去，登時怒不可遏！她猛地一把甩開了明俊彥的手，踩著那雙細長的高跟鞋，啪嗒啪嗒地衝上前幾步，伸出尖銳的指甲，幾乎要戳到楊子晴的鼻子，尖聲叫罵道“你個不要臉的賤貨！不就是仗著自己會點異能嗎？！把顧時敘那個魂淡勾得魂都沒了還不說，竟然還敢跑到我們明家來勾三搭四！我們明家異能者成千上萬！我隻要喊一聲，多得是木係異能者願意跪下來給我舔鞋子！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楊子晴冷笑一聲，眼底寒光四射。她手腕一抖，一道翠綠色的藤蔓如同閃電一般，瞬間纏繞上了明思雨那根指到她眼前的豐腴手臂，然後反手猛地一扯！明思雨頓時一個踉蹌，身體不受控製地向前撲去，狠狠地撞在了餐桌上，又狼狽地摔倒在地上！整張桌子被她掀得傾斜了一下，那份楊子晴還沒動一口的飯菜和香氣撲鼻的排骨湯，頓時全部灑在了明思雨的身上！
    幾乎就在明思雨摔倒的那一瞬間，楊子晴已經快速地撐著沙發跳了起來，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仿佛隻是眨眼之間就出現在了明思雨的身邊！一把黑黝黝的手槍，冰冷的槍口，此刻正懸停在明思雨那雙充滿了驚恐和憤怒的眼睛之間！楊子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諷刺，語氣森寒地說道“你又算什麽東西？！我現在就能一槍斃了你，你信不信？！”
    冰冷的槍口一下子抵在了明思雨的眉心，那堅硬的觸感，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鐵棍狠狠戳下去一般，僅僅是這份冰冷的疼痛，就讓囂張跋扈的明四徹底慌了神！
    “你……你怎麽敢？！”她聲音顫抖，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恐懼。
    楊子晴撇了撇嘴，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手指已經緩緩地扣上了手槍的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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