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南136小隊駐地。
    陳牧野做了一大桌的菜，幾人圍在餐桌前臉上都帶著疲憊。
    紅纓笑著張羅：“今天有油燜大蝦！隊長，這一口，真的香死了！”
    溫祁墨愣了一瞬才捧場，他下意識的說：“小南喜歡吃……”
    而後後知後覺的看向所有人的臉，尷尬的撓了撓頭說：“害，我又說錯話了。”
    餐桌上的林七夜環視一周。
    陳牧野、吳湘南、趙空城、紅纓、溫祁墨和他……
    少了楊高、司小南和冷軒。
    心中淡淡的負麵情緒縈繞在餐桌之上，顯得尤為“愁雲慘淡”。
    林七夜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他和楊高剛剛加入136小隊大家庭，大家吃飯時那“熱火朝天”的勁兒，
    這一對比，心中的酸楚更勝。
    眼看氣氛越來越低，趙空城直接舉杯喊道：“各位兄弟姐妹！大家都算是守夜人中的老人了！
    連七夜都已經從集訓中畢業了。”
    “對於離開，大家這次的表現有些不符合咱們136小隊的傳統！”趙空城直接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死都不怕了，咱們怕什麽別離？”
    話落，所有人舉杯。
    酒杯相碰，所有人心知肚明，接受分離、死亡是守夜人的必修課。
    他們這次的悲傷與難過似乎和這座城市和最近的劇變相疊加，從劇烈疼痛變成了綿長的陣痛。
    這頓飯幾人吃的並不盡興。
    飯後的林七夜去看楊高，在走廊上碰上了沈青竹、曹淵和莫莉。
    幾人又轉戰夜宵攤。
    他們把酒言歡，喝的昏沉沉的。
    臨走，曹淵抱住了林七夜，他說：“楊高肯定會沒事的。”
    這句話，翻來覆去，在喝醉的曹淵、沈青竹、百裏胖胖嘴裏像嚼檳榔一樣，嚼個不停。
    林七夜知道這是他們的好意。
    他輕歎：能在集訓營和他們結交，並成為後背可以依靠的兄弟……
    真是幸事。
    莫莉沒喝酒，她看著在風中微笑的林七夜，說：“我懂你的感受。”
    “林七夜，世上有八苦，愛別離，怨憎會是心之苦。這種苦無人能與你同感。”
    “你得比所有人都堅強，走到他醒來的這一天。”
    莫莉回頭，她攙扶著百裏胖胖，月光下的她微微笑，白色的裙子在她身上顯得尤為相稱。
    微風拂過她的長發，來自於女生感性的支持讓林七夜心中的柔軟被觸動。
    他們一行人就是這樣。
    這就是楊高用他的人格魅力，構築起來的，他們後天挑選的親人。
    “我會的。”林七夜回答。
    …………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林七夜獨自一人走在路上，他想起了之前進入夫子的【心景】發生的事。
    夫子對他表達了歉意，並且拿出了口頭協定。
    【等你到了海境，許你成立特殊小隊。】
    林七夜能感受到，這是來自於守夜人，來自於葉梵的歉意。
    他並沒有拒絕，因為他記得，楊高也想組成特殊小隊。
    他也記得，這是他和大家一起的“約定”。
    【我們幾個負責好好活著，你和七夜能負責給我們搞定特殊小隊的事！】
    這是沈青竹在救災之前，他們在一起吃過的最後一頓飯時說的。
    在【心景】之中，夫子還說：“楊高昏迷不醒，我私人的建議是把人交給我。”
    “交給你？”林七夜和吳湘南異口同聲。
    陳牧野忙圓場，說：關心則亂。斧子您不要與他們一般見識。
    夫子搖頭，扶須，輕聲說：“不妨事，我的意思是，人我帶去齋戒所。”
    “在齋戒所裏……有人能治他。”
    夫子並沒有明說，其中遮掩的部分讓林七夜和吳湘南感受到了蹊蹺。
    但吳湘南明白，齋戒所做為關押重犯的地方，它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震懾，它越迷，震懾力就越有效。
    藏一些，也是無可厚非的。
    林七夜收斂思緒，說：“有幾成把握？”
    夫子飲茶，笑道：“把握這種事，隻有治療的醫師才有發言權。”
    此刻的林七夜踢飛腳邊的一塊石子，嘴裏喃喃念叨夫子說的最後一句話：“目前你們都沒有辦法，去我那有一線生機。
    你自己選吧。”
    他的話音未落，從陰暗處鑽出一個人影。
    對方帶著麵具，操著楊高的聲線說：“選？有的選嗎？老夫子，陰得很啊。”
    “我們……有的選嗎？”林七夜反問。
    對方說：“我們，有的選。”
    “選擇讓楊高進入齋戒所就是我們自己選的。”對方給林七夜塞了一個透明玻璃瓶。
    “這是新款的魚種。”
    林七夜低頭看著瓷瓶中閃爍的紫色亮光，等他抬頭對方便消失無蹤。
    他輕歎一聲：“對，是我們選擇讓楊高進入齋戒所的。”
    “是我……選的。”
    ………………
    大夏邊境。
    白雪皚皚的高地之上，兩個身披黑袍的身影緩步往前走。
    從他們身後漫長的足跡看來，兩人已經很久沒有歇息，幾乎是從進入雪原就一直在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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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袍在兩人身上被風吹的獵獵作響。
    他們的堅韌就像彼此眼中永不熄滅的火光。
    “還有半日，我們就能走出大夏，進入迷霧。”前麵的人影轉身，她淩厲的眼神在身後之人身上打量。
    在確定對方能跟得上，她才放鬆下來。
    “那今日就能徹底離開大夏！”身後的男子聲音帶著些許顫抖。
    光從聲音層麵就能聽得出他的疲憊。
    隻是一直咬牙堅持。
    兩人就是司小南和冷軒。
    司小南心裏想停下的，但她知道冷軒沒叫停，就是對方不想拖後腿。
    此刻若是說停下，對於冷軒的打擊不可謂不大。
    冷軒心裏也明白，此刻不能停，他不能拖司小南的後腿，哪怕他是個普通人。
    他們就這樣一直走，走到了大夏與濃霧的邊界。
    冷軒看到了聳立的碑文，那曾在記錄中見過的碑，大夏的邊界線……
    那種震撼衝擊著他的感官。
    龐然大物、神聖不可侵犯、血性……
    諸多的詞匯在轟炸他的大腦。
    司小南低聲說：“離開大夏，我們就該進入第二階段的任務。”
    “冷軒，接下來的路可比之前的難多了。你……”司小南還沒問完，冷軒就笑了起來。
    “直到死亡之前，我都會陪著小南。”冷軒的眉眼藏著星辰。
    司小南點頭。
    她靠在冷軒身邊，輕聲說：“大夏……真美啊。”
    冷軒回頭，看向皚皚白雪，想起了一路看過的風景，有現代的都市，有田地、魚塘、鄉村，還有廣袤的森林……
    他笑道：“就是因為它很美，所以我們會在路上。”
    “所以，有那麽多人在路上。”
    “成為，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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