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了一場對學員們而言）異常艱難的魔導騎士陸地戰對抗訓練後。
    整個訓練場的地麵，已經變得如同被炮火犁過一般，坑坑窪窪，泥土翻飛，完全看不出原本平整的模樣，短時間內是無法再使用了。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機油味、以及魔力過度消耗後產生的淡淡臭氧氣息。
    訓練場上充斥著此起彼伏的哀嚎。
    那是學員們因為肌肉過度疲勞產生的酸痛，以及魔力幾乎被榨幹後精神萎靡所發出的呻吟。
    當航空魔導科那位頭發有著幾縷銀絲，神情嚴肅的米哈爾主任，拄著手杖，步履穩健地走進訓練場時。
    他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象。
    艾倫中尉悠閑地漂浮在一群如同死狗般癱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的學生頭頂上空。
    用一種極度欠揍，充滿了嘲諷意味的語氣，進行著他的“戰後總結”。
    “看看你們一個個的樣子！反手軟弱無力，正手不精！”
    “腳步亂七八糟如同醉漢，反應遲鈍得像是生鏽的齒輪！”
    “施法要麽卡殼中斷，要麽威力小的可憐！”
    “沒一個動作像樣的！簡直就是一堆活動的靶子！”
    “就憑你們還妄想著在戰場上建立功勳，拿到象征榮耀的騎士十字勳章？”
    “我看你們還是早點做夢去吧！”
    “依我看，你們唯一有機會拿到的勳章，大概隻有那枚榮譽十字勳章了！”
    “咳咳……”
    一個中氣十足，帶著明顯笑意的咳嗽聲打斷了艾倫的毒舌點評。
    “艾倫中尉，話也不能這麽說嘛。再怎麽不濟，也不至於一上戰場就直接預定傷殘勳章吧？這對孩子們的打擊未免也太大了點。”
    米哈爾主任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慢悠悠地從訓練場邊緣走了進來。
    他看著眼前這群雖然被訓得灰頭土臉，但眼神中卻並未失去鬥誌的學生，又看了看懸浮在半空，依舊保持著那副“惡人”姿態的艾倫。
    他對於艾倫用這種嚴苛甚至可以說殘酷的方式訓練這批學生，內心其實是抱著充足信心的。
    他相信，經過艾倫中尉這番“特殊關照”之後，這批未來的帝國魔導士兵，絕對能夠在不久的將來，在那殘酷的西線戰場上，綻放出屬於他們的耀眼光彩。
    ————
    “米哈爾主任，您有什麽事？”
    艾倫懸浮的身形緩緩下降少許，目光依舊掃視著地上那些哼哼唧唧的學生，語氣透著幾分不耐煩。
    “您也瞧見了，我這兒正忙著給他們‘加深印象’呢……”
    他兩手一攤，動作帶著一種“我很忙，別來煩我”的明顯意味。
    “咳咳……自然是有事的。”
    米哈爾的聲音傳來，卻不似往常那般幹脆利落。
    這位航空魔導科的主任，此刻臉上竟帶著幾分少見的局促，腳步在滿是坑窪泥濘的訓練場邊緣躊躇了一下，走到一旁沒人的地方。
    “嗯……事情比較複雜，有兩件，都挺重要。你想先聽哪一個？一件或許能讓你高興點，另一件……恐怕就不那麽讓人愉快了。”
    艾倫瞥了米哈爾一眼，看著對方那欲言又止、與平日雷厲風行截然不同的模樣，心中沒來由地咯噔一下。
    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沒什麽溫度的弧度。
    “先說不愉快的那個吧，我向來喜歡把苦頭先嚐盡。”
    聽到這個選擇，米哈爾臉上的表情似乎更加凝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需要鼓足勇氣。
    “參謀部……已經向國王陛下提交了新的全國軍事動員與訓練調整計劃草案。”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片充斥著疲憊呻吟的訓練場上，卻顯得異常清晰。
    “從今年開始，帝國所有士官學校的學製，將統一縮短一年。”
    “所有假期，全部取消。”
    “目前正處於實習階段的學生，無論實習地點在哪裏，都將就地編入鄰近兵團，接受統一調遣。”
    米哈爾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新的學習計劃將強製改為兩年製。第一年，集中完成所有基礎軍事技能與通用理論課程的學習。”
    “第二年的上半年，則根據各自兵種方向，突擊學習專業技能，包括載具操作、武器掌握、戰場製圖、工程測量，以及……必要的魔法應用。”
    艾倫懸浮的身形微微一滯，原本環視下方學生的目光瞬間收回，銳利地投向米哈爾。
    “那剩下的半年呢？”
    他的聲音聽不出情緒，但空氣似乎因此而繃緊了幾分。
    “剩下的半年……名義上是實習期，”米哈爾的聲音艱澀，“但你應該明白，這實際上就是作為預備役力量，直接投入到後勤保障，甚至是……二線防禦工作中去。”
    艾倫沉默了片刻，訓練場上隻剩下學員們無意識的呻吟和遠處風吹過的嗚咽聲。
    他緩緩降落在地麵上，腳下踩著鬆軟而被蹂躪過的泥土。
    他的神情變得異常嚴肅，之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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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我手底下這批小子，這第三期航空魔導士兵，”
    他一字一頓地問，聲音如同冰冷的金屬摩擦。
    “最遲，在今年春天結束之前，就必須打包滾去部隊……所謂的‘實習’？”
    米哈爾沉重地點了下頭，花白的頭發在昏暗的魔法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命令如果正式通過，最遲不會超過四月底。”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兩人。
    他們都清楚，這短短幾個字背後，是怎樣沉甸甸的分量，是無數年輕生命即將被拋入的殘酷絞肉機。
    “哈……”
    一聲短促而壓抑的氣音從艾倫喉嚨裏溢出，帶著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我……我還有那麽多東西……都還沒來得及教給他們……”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茫然。
    “這也……太快了……”
    僅僅相處了兩個月。
    看著地上那些雖然被他操練得死去活來，但依舊鮮活的麵孔，想到他們可能在短短幾個月後就要直麵真正的戰場……
    艾倫下意識地抬手，似乎想揉一下發脹的太陽穴，但手指觸碰到眼角時卻頓住了，最終隻是僵硬地放下。
    他的語氣變得低沉沙啞。
    “主任，你剛才不是說……還有一個消息嗎？那個能讓我‘寬心’些的？”
    米哈爾似乎也從剛才的沉重中回過神來，臉上擠出一絲勉強的笑容。
    “啊，對，是關於你之前提交的那些申請……”
    “因為……嗯，因為這次整體戰略部署的變動，以及對快速反應部隊的需求提升，你申請的那批最新型的軍用魔導武裝，以及配套的強化裝備、訓練器材……”
    “總參謀部和後勤部那邊，都已經……特批通過了。”
    “不出意外的話，第一批物資，大概明天就能運抵學校。”
    他補充了一句，試圖讓這個消息聽起來更振奮人心些。
    “當然，目前也隻有我們這些設立在王都周邊的重點士官學校，才有這樣的優先配給額度。”
    “是嗎？”
    艾倫抬起頭，臉上沒有任何喜悅，反而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嘲諷的弧度。
    “那可……真是個天大的好消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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