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我們是一支什麽樣的隊伍我就不再複述了。”艾倫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
    “在戰場上的守則，我隻有一點，那就是服從命令。我的命令，就是一切。”
    他停頓了一下，那雙黑色的眼睛平靜地掃過麵前三人略顯僵硬的臉。“聽明白了？！”
    小小的個子，此刻卻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悸的威懾。
    “是！”三道聲音齊刷刷響起，隻是其中明顯夾雜著緊張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哈羅德·馮·裏斯特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爭辯什麽，但迎上艾倫那毫無溫度的目光，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艾倫像是沒看見他的小動作，繼續說道：“很好。”
    他心裏補充了一句，‘戰場上，質疑命令的下場通常隻有一個，那就是亂槍打死’
    ‘就算是埃裏克，如果敢違抗，他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一般魔導小隊，隊長通常在後衛，負責指揮和聯絡，進行遠程牽製。”艾倫的語氣平淡無波，“不過嘛，我們這支隊伍，不需要那麽麻煩的指揮。”
    他直接分配任務，“哈羅德左翼，埃裏克右翼。前鋒，我來。希爾，你負責聯絡上級，有機會就進行支援射擊，保護好自己。”
    這個安排，讓哈羅德再次忍不住開口，“隊長！綜合考慮，前鋒的位置還是……”
    “我好像剛才說過，服從命令。”艾倫打斷他，聲音依舊平靜，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你的考量，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的決定，不容更改。”他瞥了哈羅德一眼，“再有下次，你就去後方的碉堡裏，等著嚐嚐炮彈的味道吧。”
    哈羅德臉色一白，還想說什麽，卻被旁邊的埃裏克一把拉住。埃裏克衝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眼神裏滿是警告——他可是親身體驗過艾倫老師有多麽深不可測和……恐怖。
    “行了，檢查各自的裝備，動作快點。”艾倫揮揮手，“十分鍾後在外麵集合。”
    “是！”這次的回應整齊了不少。
    艾倫轉身剛要出門，又像想起什麽似的，回頭補充了一句，“哦對了，我們坐車過去。你們的行李和其他雜物，後勤會負責運送。”
    說完，他便徑直走向集合點。他自己的東西不多，幾件換洗衣物，一些紙筆，僅此而已。
    等待三人匆匆收拾好個人物品，又去後勤處領了新的軍裝和基礎補給後，艾倫早已靠在一輛軍用卡車的車廂邊沿，百無聊賴地看著遠處。
    這輛卡車顯然是臨時征調的運兵車，車廂裏已經擠了不少年輕的麵孔，大多帶著掩飾不住的緊張和對未來的茫然。
    等到艾倫小隊四人也擠上去，車廂裏更是摩肩接踵，空氣都變得有些渾濁。
    引擎發出一陣嘶吼，汽車開始顛簸著前進。
    這條所謂的公路，不過是在土路上鋪了層碎石，然後勉強壓平。每一次碾過炮彈留下的坑窪，車廂都猛烈地晃動，塵土從縫隙中灌進來，嗆得人咳嗽不止。
    好幾次劇烈的顛簸，都讓車廂裏的人不受控製地撞向車頂或同伴，引來一陣壓抑的痛呼和咒罵。
    唯獨艾倫，穩穩地坐在角落，小小的身體仿佛不受慣性影響，任憑車輛如何搖晃，他都紋絲不動，甚至還有閑心觀察著周圍。
    看著捂著腦袋齜牙咧嘴的埃裏克和臉色發青的哈羅德，艾倫嘴角勾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弧度，輕輕“嗤”笑了一聲。
    這聲輕笑，在這沉悶壓抑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或許是被艾倫天真無邪的表情所觸動了吧。
    車廂裏原本死寂的氣氛竟慢慢鬆動了，不知是誰起了個頭，開始低聲哼唱起一支軍歌，接著，越來越多人加入進來。
    這些大多隻有十七八歲，或許昨天還在學校、在田間、在家裏的年輕人，用歌聲驅散著恐懼，也或許是在向未知的命運，做著最後的告別。
    歌聲混雜著引擎的轟鳴和車輪的顛簸，載著一車廂的青春與迷茫，駛向炮火連天的前方。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殘破景物，像是被強行加速的時間，推著每一個人，走向名為戰場的熔爐。
    差不多顛簸了快兩個小時，遠處終於隱約可見連綿的帳篷和飄揚的旗幟。
    臨時營地到了。
    他們此行的任務是協同防守一段長達二十公裏的陣地，光是聽到這個數字，就足以讓任何老兵頭皮發麻。
    他們需要在這裏接替一支已經鏖戰許久的西線步兵師，而那支換下來的部隊，也不會真的去後方休整，而是作為預備隊，隨時準備重返戰場。
    補充人員，短暫喘息，然後再次投入絞肉機，這就是前線的循環。
    戰爭不光是肉體上的折磨，精神上的痛苦可絲毫不遜色半分。太多戰後精神失常的士兵，已經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了。
    萬幸的是，作為寶貴的航空魔導士，他們不必像普通步兵那樣，日夜蜷縮在泥濘陰冷的戰壕裏。
    他們的待命區域通常在營地中部靠前的位置，一旦前線發出支援請求，他們便會升空作戰。
    航空魔導士的戰略地位類似於戰略轟炸機，作為帝國的空中利刃。非要比喻的話，大部分航空魔導士就是武裝直升機的super ax版本。
    他們擁有堪比轟炸機的火力，遠超武裝直升機的機動性，以及足以硬抗部分炮火的魔導護盾。
    必要時，他們甚至能降落地麵，充當地麵的裝甲部隊，化身堅固的移動堡壘。進行城市駐紮守衛，隻是一般來說不會這麽幹。
    但也正因如此，他們的魔力極為寶貴，非戰鬥狀態下，嚴禁隨意消耗。能坐車，絕不浪費魔力。而他們的魔導武裝和裝備，都由後勤處專業的魔導整備班負責維護。
    還沒等卡車完全停穩，艾倫就已經敏銳地捕捉到了遠方傳來的，沉悶而連綿不絕的炮聲。這聲音對他而言，如同久違的背景音樂。
    看來，他們距離真正的交火線，比預想中還要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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