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將那枚刻有“貝瑟蘭·凱溫”字樣的徽章收起，目光掃過逐漸平靜下來的戰場。
    女巫一死，那些刀槍不入的亡靈生物和被操控的海盜們如同斷了線的木偶，紛紛失去了行動力，殘餘的海盜在短暫的混亂後倉皇向海岸線撤退。
    海麵上的炮火聲稀疏下來，最終歸於沉寂。
    亞連特少尉指揮著海軍士兵和部分學生加固防線，處理傷員。
    “蒂娜，”艾倫轉向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堅定的少女，“你和巴頓他們留下，協助亞連特少尉，加固防線，救治傷員。記住，任何異常立刻匯報。”
    蒂娜用力點頭，“是，艾倫先生！我會看好這裏的。”她的小手緊了緊，似乎想抓住什麽，最終還是放下了。
    艾倫則帶著露易絲和德莉莎，以及幾名戰鬥經驗相對豐富的學生，悄然離開了臨時指揮部。
    “我們去哪裏，艾倫？”露易絲撥弄著她那標誌性的獵鹿帽，帽簷下的碧瞳在夜色中閃爍。
    “調查。”艾倫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
    如此簡單的表述自然是讓某人不滿。
    似乎是被露易絲瞪了一眼，艾倫繼續道。
    “海盜襲擊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他將自己的猜測和撿到的遺物拿了出來。
    露易絲收攏了風衣，似乎覺得夜晚的海風有些冷了，“看來我們有必要在鎮子上，多了解一下這個凱溫家族。”
    接下來的幾天，黑水灣鎮籠罩在一種詭異的平靜之下。艾倫一行人分散開來，與那些驚魂未定的居民交談。
    還好目前留下的小鎮居民大多都是老人居多，畢竟能跑的早就跑了。
    但是正巧的是，比起年輕人。
    老人知道的總是比一般人多一點，盡管他們大多性情古怪，可總有一些老人頗為健談又好客的老人，或許是很久沒有遇到願意聽他們說話的了。
    這些老人告訴了艾倫他們，不少有用的信息。
    “凱溫家？唉，那家人啊……老男爵晚年就神神叨叨的，把自己關在莊園裏，說是研究什麽魔法……”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漁夫歎息著，“可惜了那幾個孩子，一個個都沒落得好下場。”
    露易絲從一家酒館老板那裏打聽到更多細節。
    “耶利爾·凱溫是五人中的老大，年輕時去了帝都參軍，後來據說受了傷才回來。”
    “至於其他幾個孩子……嘖，傳聞可不怎麽好聽。”
    露易絲頓了頓，壓低聲音，用一種說鬼故事的語氣道，“二女兒貝瑟蘭，也喜歡那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據說是被她的什麽導師給害了，死狀極其淒慘。”
    “三兒子凱倫，身體一直不好，跟貝瑟蘭還是雙胞胎呢，姐姐死後沒多久，他也暴斃了。”
    “還有老四安布羅斯，”另一名學生補充道，“最叛逆的一個，我聽說失足掉下懸崖死了。鎮上有些人說，夜裏還能看到他的影子在碼頭附近晃蕩。”
    “最小的女兒妮茲貝絲，那就更慘了，天生帶病，沒活到成年就去了。”
    艾倫靜靜聽著，不斷根據信息整理著內容。
    “這些內容說明，凱溫家這一代的幾人確實遭受了什麽東西的詛咒。”
    “否則不會出現四人都暴斃的情況。”
    露易絲笑了笑，“倒是很符合什麽鬼怪小說內容，不排除你說的可能。”
    “看來我們還是得再去凱溫莊園一次。”
    艾倫與露易絲和德莉莎三人對視一眼，艾倫開口道，“人數不能太多，就我們三人吧。”
    “至於你們，負責協助守衛小鎮，派兩人去監視那個奇怪的小島。”
    露易絲將她的木質煙鬥收好，眉頭微蹙，“直接去？耶利爾現在肯定對我們戒心很重。”
    “就是要趁他可能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或者認為我們會被海盜的後續攻擊牽製的時候。”艾倫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
    德莉莎輕輕攏了攏自己的銀發，“那裏的氣息……比之前更濃了。貝瑟蘭的死，似乎刺激到了什麽。”
    時間不等人，當晚艾倫，露易絲，德莉莎三人便做好了準備。
    三人沒有走大路，而是利用艾倫的「魔力遮蔽術式」和對地形的熟悉，悄然接近了凱溫莊園。
    莊園此刻燈火通明，但並非歡迎的姿態，而是透著一股緊張肅殺。幾名手持武器的仆從在莊園外圍巡邏，警惕性比之前高了不少。
    “看來耶利爾已經知道女巫的死訊了。”露易絲壓低聲音，從望遠鏡中觀察著。
    艾倫沒有理會外圍的巡邏，他的「地圖」早已鎖定了莊園內部一個能量波動相對薄弱，且似乎久無人居的側翼燈塔。
    他帶著兩人輕易繞過了幾處防禦術式的觸發點，來到輔樓一扇滿是塵埃的後門。
    “這裏似乎是仆役的舊居。”德莉莎低聲道，她能感覺到這裏的負麵能量相對較弱。
    艾倫沒有試圖撬鎖，而是直接一記微型「爆破射擊術式」精準地破壞了門鎖結構，發出輕微的“哢嚓”聲。
    “誰！”一個蒼老而驚恐的聲音從門內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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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倫推開門，三人走了進去。昏暗的房間裏，一個穿著破舊管家服的老者正瑟瑟發抖地舉著一盞油燈，看到艾倫他們，油燈差點脫手。
    “你們……你們是什麽人？想、想幹什麽？”老管家聲音發顫。
    露易絲上前一步，盡管身材嬌小，但那股貴族特有的氣勢卻讓老管家不敢直視。“我們是帝國派來調查海盜事件的。凱溫男爵在哪裏？”
    “男……男爵大人他……他在主樓……”老管家結結巴巴地回答。
    艾倫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他身上，“知道這個是什麽嗎？”
    艾倫拿出貝瑟蘭的遺物。
    老管家看到貝瑟蘭遺物的瞬間，身體猛地一抖，油燈的光芒劇烈搖晃起來，他臉上的恐懼更深了，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看來你知道的不少。”露易絲語氣冰冷，“耶利爾·凱溫，貝瑟蘭·凱溫，凱倫·凱溫，安布羅斯·凱溫，妮茲貝絲·凱溫。這五個名字，你肯定不陌生吧？”
    老管家如同被雷擊中，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油燈滾到一旁，險些熄滅。
    他驚恐地看著露易絲，“你……你們怎麽會知道……不，不，我什麽都不知道！”
    德莉莎上前扶起油燈，輕聲道，“老人家，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
    “我們隻是想知道凱溫家族發生了什麽事情。”
    艾倫補充道，“你也不想世代生活的土地被海盜占領吧？”
    “你想想你的兒子，還有其他親人。”
    艾倫談起親人這句話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老管家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絕望，他雙手抱頭，發出低低的嗚咽聲。
    “詛咒……都是詛咒啊……”他喃喃自語，“老男爵大人研究那些不該碰的東西，把全家都拖進了地獄……”
    “詳細說說。”艾倫拉過一張布滿灰塵的椅子坐下。
    老管家斷斷續續地開始講述，“大少爺耶利爾……他年輕時就去參軍了，本以為能逃過……可還是負傷回來……他想盡辦法維持家族的體麵，但……但他也被詛咒影響了……”
    “從此變得瘋瘋癲癲，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塔樓……”
    “二小姐貝瑟蘭……她和老男爵大人一樣癡迷黑魔法，比老男爵大人更有天賦……她……她把自己變成了女巫……在家裏養了一堆怪物。”
    “隻是這些怪物在幾天前，突然不動……然後慢慢化為灰燼了……”老管家看向艾倫，眼神中帶著一絲解脫和更多的則是恐懼。
    “三少爺凱倫……他是二小姐的雙胞胎弟弟……他……他被二小姐害死了……就死在這座莊園裏……變成了……變成了地縛靈，永遠離不開這座宅子……”
    “隻有偶爾能感到凱倫少爺，想對我說些什麽……可我什麽都聽不清楚……。”
    “地縛靈？”露易絲挑眉，“那他現在在哪裏？”
    老管家顫抖地指向莊園深處一個方向，“就在……就在老宅那邊……那片區域沒人敢去……凱倫少爺他……他會讓所有人做噩夢……”
    艾倫站起身看向凱溫家族的老宅，那裏的確更加的荒涼，沒有一絲燈光，“其他人呢？安布羅斯和妮茲貝絲。”
    老管家臉上露出更加複雜的神色，“四少爺安布羅斯……他最痛恨老男爵的黑魔法……是他……是他親手結束了老男爵的……然後他就消失了。”
    “外麵都說他跳崖死了……可我知道……他還活著……那些海盜……可能就和他有關……”
    艾倫解釋道，“他的確死了，隻不過變成了類似女巫和地縛靈一樣的不死生物了。”
    老管家歎了口氣，繼續道。
    “至於五小姐妮茲貝絲……她出生就帶著病……沒活到成年就……”
    “至於是否變成了……我就不知道了。”
    艾倫聽完，心中有了大致的判斷。“你是怎麽知道這麽多的。”
    “我的兒子自從去了塔樓就再也沒有回來……”老管家凝望著塔樓的方向喃喃自語道。
    “可我們生來便是凱溫的家的人……”
    “或許是，還需要我這把老骨頭照亮航行的路吧……”老管家望著不遠處的小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麽。
    這種將家族醜聞告訴外人的事情，已經是嚴重的背叛了。
    老管家重重的歎口氣。
    “走吧，我知道你們想去見見凱倫少爺。”
    老管家顫顫巍巍地站起身，撿起油燈，帶著三人向莊園深處那片更為陰森的區域走去。那裏，似乎連月光都不願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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