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當了幹部之後，就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對自己要做和在做的事情漠不關心，什麽事都想當然，犯下一些錯誤也就不可避免。
    戰士們有些想不通，搞個拉練而已，有必要把自己弄得這麽累麽？軍區又不是沒有汽車，41軍也有汽車啊，為什麽要背著沉重的裝備趕路呢？
    “同誌們，咱們搞拉練沒經驗沒關係，因為我們是在練兵，同時我們也在練這幾位參謀同誌。五十公裏的路程是直線距離，不是咱們實際走的路程。一旦我們到了境外作戰，全軍孤立無援，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大家想一下，如果我們這個時候是專門負責運送彈藥和糧草的軍工，我們是不是能及時把軍需物資送到部隊手上？”指導員沉聲說道。
    “現在裝備我們有，糧食我們也有，隻是不能開夥食而已，要是我們什麽都不帶，那我們是不是進行過一場戰鬥之後就將陷入彈盡糧絕的困境？更關鍵的是敵人在暗處，而我們在明處，難道我們要投降敵人嗎？一將無能，害死三軍。今天我們能夠當麵批評他們，給他們糾正和挽回的機會，這就是我們最大的貢獻。大家說說對不對？”馬指導繼續說道。
    “好了，別鞭屍了，認識到錯誤就好。現在咱們因為穿插的時間晚了一天多的時間，敵人已經過來了，我們來不及休息，需要堵住敵人的去路，大家跟我出發。”文建凡懶得聽那些廢話和牢騷話，直接給全連下了命令。
    連隊又出發了，“一班上山，負責右路搜索和警戒，二班上山，負責左路搜索和警戒，注意隊形和配合，戴上夜視儀。”
    夜視儀這玩意兒還是很有用的，雖然從視線上僅僅能判斷目標是否存在，但這對於神槍手來說，已經足夠了。如果真的進入越南，即使是在山區，也能發現敵人躲在哪個位置。
    文建凡歎了一口氣，想要老哥研發出全息瞄準鏡似乎不太可能，那玩意兒雖然簡單，僅僅是一個全息照片的再現光路，可真正製造出來還是很難的。
    有個參謀走過來詢問道：“文連長，這大晚上的，即使是在境外作戰，咱們有必要這麽謹慎麽？快速通過不是很好麽？”
    “您知道有一種叫做‘照明彈’麽？大搖大擺的走在道路上，你是有幾條命啊？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我們到了境外作戰，這裏人生地不熟，隨便哪一個發現了我們的蹤跡，都會向上麵報告。接著就會有民兵和公安兵在路上埋設地雷、打黑槍，就像我們的抗日戰爭一樣遲滯我們的行動，甚至再適合設伏的地點對我們不停地伏擊，老兄，戰爭不是兒戲，我們的槍精準度比不過他們，人員素質比不過他們，要是再不謹慎，我們有多少條人命送給他們？戰略上我們要贏，戰術上我們也要贏，不要總是覺得自己厲害，幾十年沒打仗了，部隊有多少戰鬥力，你們這些領導不清楚，難道還不會下去調研嗎？想要立功，想要保命就要時時謹慎，小心駛得萬年船。”文建凡不願意和近乎白癡傻子一樣的人去對話，他隻是為未來戰士們的犧牲感到不值。
    在文建凡宣布誤入包圍圈，三麵受敵之後，連隊第一時間趴下建立防線，然後開始了掩護和攻堅戰的演練。文建凡像是個球隊的教練一樣，動不動就叫了暫停。
    “當三麵遭受圍攻的時候，大家第一時間尋找掩體的反應是對的，但是，反擊和攻堅呢？不管大家怎麽躲，始終有一麵是要暴露給敵人的，趴下的同時，反擊就要開始，離安全通道最近的就要在隊友的掩護下開始登山，兩邊都要上去人，底下受到攻擊的隊友才能逐步減少危險。越是怕死越容易死，別忘了，這麽遠的距離，敵人很難打中我們，而且我們身上的防彈衣和頭盔是幹什麽的？穩住情緒，不要因為隊友受傷或者犧牲就亂了心智。”文建凡不停地教訓著自己的同誌們。
    “文連長，你們這套裝備是哪來的啊？我們怎麽沒配發呢？”又一個參謀問道。
    “愛國商人捐贈的，一共捐贈了兩百套，在軍區就直接分配完了。這麽一套裝備大概折合人民幣幾十萬吧。”文建凡沒說話，是馬指導說的。
    “這麽好的裝備怎麽就分配給你們了？首長們不應該裝備一套的麽？”
    “其實也行，隻要首長上前線，我們都願意脫下來給他。”文建凡心裏氣得要死，這些參謀特麽的腦子裏想的都是啥呀！
    演練結束，大家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肚子裏早就餓得咕咕叫，可連長指導員還有幾個排長都和自己一樣沒吃東西，大家也不好說什麽。
    “我知道大家又累又餓，說不定隻要停下來，大家都能睡著。但是不行啊，各位同誌，咱們可能碰到更惡劣的情況，敵人源源不斷的過來增援，我們能怎麽辦？隻能頂住，隻有頂住了進攻，我們才有生存下去的希望。看見天上的北鬥星了沒有？北方就是我們的家鄉。這一路上我們彈盡糧絕，隻能偷偷摸摸的行軍，不然我們就會陷入重圍，隻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了。”文建凡繼續說道：“你們沒有進食，我也沒有進食。幾個幹部也沒有進食，大家都肚子餓，怎麽辦？晚上看不見，隻能忍著，明天大家分散開找草根，找一切能吃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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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隊伍解散，到底還是困意戰勝了饑餓感，大家一個個倒頭睡去，就連警戒哨都是無精打采的。
    “連長，要不明天還是讓大家吃點東西吧？”馬指導哀求道。
    “連長，讓戰士們吃點東西吧，大家都跑不動了，在這麽練下去，大家都受不了的。”二排長也開口道。
    “你們啊，還是心太軟！你想想，當初是誰提議我們輕裝前進的？輕裝前進就是隻帶武器裝備出發，哪裏還有糧食？不要小看了一點軍糧，這可是關係到所有打大穿插戰術的同誌們。什麽時候咱們都不能丟下自己的槍和糧食、水壺，不然現咱們在的狼狽會在戰場上重現。”文建凡歎了口氣說道。
    “咱們不是有軍工麽？那些軍工跟著咱們後麵走，應該不會掉隊的吧。”三排長說道。
    “軍工是什麽人？民兵組織對吧？越南會說桂省話的人很多，他們混到軍工隊伍裏，你能分得清誰是誰麽？三個敵人就可以製造混亂，一個扔手榴彈，一個往山上跑，一個趁亂開槍，民工能怎麽辦？人是有盲從心理的，有人帶頭，大家就都跑到山上，你開槍能打誰？隔一陣製造一次混亂，你怎麽辦？那些傷員等著藥品救命，可那些嗎啡之類的藥物都是瓶子裝的，早就摔壞了，等死就成了唯一的歸宿。”文建凡心裏憋著一團火，想法偏偏又發不出來。一切都還是未知的狀態，隻有越南和蘇聯簽訂條約，國際局勢情況才會變得明朗。
    “那豈不是說大家都要餓著肚子打仗？”二排長說道。
    “很多時候求人不如求己，戰士們收到的教訓已經很深刻了，連長，明天還是讓大家吃一頓軍糧吧。”馬指導明白了文建凡的意思，再次開口求情道。
    “是啊，連長，我們都知道這個教訓了，還是讓戰士們吃頓飽飯吧。”副連長也開口了。
    “好吧，吹哨集合，大家吃飯，吃完了再睡。”文建凡終於鬆口了。他不是虐待狂，隻是想讓大家記住這個教訓，僅此而已。
    現在的桂省還處在秋天，晚上有些涼意。再次被叫起來，大家還有些不願意，指導員出麵說話了，“大家記住了沒有，三樣東西不能丟！槍、糧食和水壺，水壺裏麵一定要保證能搖的響。不然真要打仗的時候，大家必定是搶占製高點，山頂上可沒有水。記住了沒有？”
    “記住了。”戰友們這才明白連長的一番苦心。
    “現在解散，大家打開裝備袋，裏麵有單兵口糧。”指導員的話收獲了大量的民心。
    “嘿，這口糧這麽豐富啊？在老美當兵真特麽的幸福。”文建凡把自己的一份口糧給幾個參謀分了分，他們在吃到食物的時候感歎道。
    “是啊，他們不僅吃得好，裝備也先進，打個越戰不僅能呼叫大炮支援，還能呼叫飛機轟炸，直升機射擊和接人，可就這樣，他們還是丟了一地的裝備走了。越南人還是很厲害的啊！”文建凡努力控製自己不去想太多，和光同塵多好。
    “你為什麽把越南當成假想敵，難道你不知道越軍的軍事裝備都是我們援助的嗎？我們要打也是要打海峽對岸呐。”一個參謀接話道。
    話不投機半句多，爭辯又有什麽意義呢，隻要他們今後在製定作戰計劃的時候謹慎一點，文建凡的目的就達到了。邊境線上的事情他們作為軍事人員，難道不知道？越南驅趕我們僑胞的時候，就已經在用行動告訴我們，他們沒有選擇我們，而是選擇了軍事強國蘇聯。
    “集合！”文建凡發出了簡短的命令，在他的設想中，現在的連隊需要帶領一千軍工往前線運送物資。“同誌們都吃飽了嗎？”
    “吃飽了！”戰士們吃好了還是很高興的。
    “是啊，咱們吃飽了，可真正在前線浴血奮戰的戰友們還饑腸轆轆呢。咱們現在是運糧官，下麵還有一千軍民帶著大隊的騾馬為部隊運送軍需呢。前線受傷和犧牲的戰士還等著軍工隊伍把他們運送回國內，咱們現在能停下來麽？”文建凡問道。
    “不能！”
    “可是敵人有可能就隱藏在軍工之中，有可能他們還是真正的越南遊擊隊員。咱們怎麽分辨他們？怎麽防止他們混入到軍工隊伍裏來呢？一個小小的疏忽，可能就會釀下災禍，也許是一顆手榴彈，也許是一把衝鋒槍，可能是一把匕首，甚至可能是來自路邊的埋伏，三兩個人就能把咱們的運輸隊伍攪得天翻地覆，讓前線的戰士得不到救助，得不到糧食和彈藥。所以第一件事放出警戒，一班在行軍路線的左側山脊，二班右側山脊，三班四班五班六班分別從前後和中間開始辨別隊伍裏隱藏的敵人，不要怕麻煩，也不要讓軍工同誌接近你們。剩下的同誌對內警戒，軍工隻許十人之中一人攜帶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指導員和一排長做好隊伍的安撫工作。”
    文建凡一道道命令發布下去，旁邊的參謀們饒有興致的看著“猴把戲”，出聲問道：“馬指導，他這是玩的哪一出啊？這些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為什麽要搞得這麽複雜，我們怎麽可能出國作戰啊！”
    “就是，咱們這麽大的國家，越南人怎麽可能和我們打？”
    “你們記在筆記本上就行了，他自然有他的主張和想法，如果你們不記載下來，損失的是你們。”馬指導和文建凡在一起共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他對文建凡還是很信服的。在他的認知裏，一個四九城老紅軍的孫子，絕對不是普通的老百姓，他得到的消息應該是十分準確的。
    往前繼續行進了二十公裏，所有人都人困馬乏，文建凡還是一個勁的折騰，一會兒要當救護所的警衛，一會兒要對抗尾隨而來的敵人，一會兒要保護通信線路。
    四天時間裏，連隊總共睡了一個小時，吃了一頓飯，累、餓、困時時襲擾著連隊的指戰員，就連老馬同誌也受不住了。
    “連長，咱們沒必要這麽狠吧？如果部隊真要這麽打的話，哪還有什麽戰鬥力啊！”馬指導鬱悶地說道。
    “馬老哥，您以為我想折騰？您看看參謀畫的線您就應該知道，武備是怎麽鬆弛的，頂層是老革命，小米加步槍是他們的榮光，接著是抗美援朝，那時候的隊伍是真敢打，對印、對蘇雖然是小規模的戰爭，但都是在邊境線上，老人家說得好啊，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新領導新氣象，都是需要立威的。部隊是需要榜樣的，老一輩可以是榜樣，新一輩也要有人做出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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