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這天，廣播裏播報了波爾布特的金邊失守的消息。這其實就是一條舊聞，一月七號金邊就被越南的閃電戰給擊破了，“懲越援柬”其實已經成了一句空話。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文建凡在給新進來的戰友同誌們講課，傳授和強化山地叢林雨季中的單兵、班、排戰術，防化知識和各種應戰技巧。老隊員則去給361團的戰士們講課，出發之前，文建凡一再嚴令不許任何一個隊員說越南人好對付的話語，盲目輕敵絕對要不得。一旦部隊收到了挫敗，士氣將會急速下降，甚至會出現一窩蜂往回跑的現象。
    一個軍三個師，其中121是甲種師，本是部隊最不需要操心的師，122和123師是乙種師，大部分都是新兵，即使是分配進來的老兵，也是沒上過戰場的漢子。可是自從上回對他們一個主力團進行一場四十公裏的拉練之後，師一級領導的眼鏡碎了一地。
    部隊的戰鬥力居然如此拉胯，這是他們事先沒想到的。馬上就要上戰場了，一個小小的演習為什麽都錯漏百出呢？而且某團一位營長還公然頂撞上級，或許是很多人的個人幻想，而且是自上而下的幻想，認為這場仗打不起來？又或者是真的自上而下的認為戰事在三五天就能結束？
    不管別的部隊是什麽樣子，文建凡的隊員還是每天堅持全副武裝的十公裏越野。新進來的隊員體能在不斷積蓄，背包也在不斷加重。他們大部分是其他部隊分過來的老兵，文建凡對他們的要求就是熟練掌握手裏的武器和各種火炮的使用，做到指哪打哪。
    槍法是練出來的，一個個本來就是各部隊的神槍手，有了各種瞄準鏡的加持，簡直就是指哪打哪，六百米內無敵手。隻是連隊單位太小了，實在沒辦法配置太重的火炮，連隊現在要出去作戰的話，最重要的是需要炮兵遠距離支援作戰。
    四九城裏，領導們出國進行了一係列的外交，本子國、菲律賓、老美，緬甸、尼泊爾、朝鮮、泰國、馬來西亞、新加坡這些國家都走了一遍，戰爭已經不可避免。
    大年初一，去往四十一軍軍部開會的路上，老馬感歎道：“估計是要召開作戰會議了，這是真的要打仗了啊！那些新兵蛋子的槍和子彈都沒發下來，這場仗難打了啊！”
    “這裏的地形很不好進攻，還得派部隊進入山裏進行清掃，不然的話，後勤絕對會出問題的。”對於進入過越南山區的偵察隊來說，大家都能看出這些問題，尤其是我軍一貫不重視後勤。
    軍部會議室裏，軍區歐副司令、張軍長、劉政委、毛副軍長都做了動員工作，要求就是丟掉一切幻想，準備出境作戰，做好部隊的思想工作和軍事上的準備，上級會製定好作戰任務，同時還要收集各部隊的建議和意見。
    軍區首長給高平戰役的時間是三到五天，他們要求消滅越南部隊三到五個師，之後再開始輔助其他部隊圍攻諒山。老首長擔心的是抓到太多的俘虜該怎麽處理。
    文建凡和老馬能來開會，得益於這個軍區直屬的特工偵察連，典型的低職高配。文建凡聽到的作戰任務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穿插，大穿插，往董賽、班莊、扣屯穿插，最遠距離八十公裏，十二個小時要到達指定地點，還是搭乘坦克穿插。
    直線距離和實際距離是一樣的嗎？平路和山路能劃等號嗎？這份作戰計劃是把身經百戰的越南人當螻蟻了嗎？時代在變化，一代虎將終於是老了啊！
    縱使文建凡有一千張嘴，提再多的建議又有什麽用呢？作戰命令是不容置疑的，紅軍戰士、解放軍戰士、誌願軍戰士都能做到的事情，你們為什麽做不到？做不到就是貪生怕死！
    麵對一個擁有全自動火力而且全民皆兵的國家，進行大縱深穿插，任何一支部隊被他們追著打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我們的後勤供應不上，如果越軍指揮得當的話，包個大餃子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援柬抗越，自衛反擊”隻不過是個口號而已，沒有人對戰爭本身有什麽意見。軍區收到的反饋意見不少，不過很多人都有後顧之憂，都是家裏的頂梁柱，有些還欠著戰友們的錢，萬一犧牲了，一家老小該怎麽生活的問題很現實的擺在領導們的麵前。
    總政保衛部的一位處長照著稿子念了一遍針對作戰犧牲後，家中老小的撫恤規定，接著說道：“我們要相信國家，相信我們的黨，不會拋棄我們任何一個犧牲的同誌。”
    不少幹部都在沉默，撫恤規定很不完善，其中還有一些十分含糊的用語，比如在原則上......，給予適當的照顧之類的話語，沒有一個完整的說法，很顯然，這些所謂的撫恤規定並沒有解決指戰員們的後顧之憂，不能讓指戰員們安心，不少人都顧慮重重。
    二月十日，特工偵察連的隊員們全部歸隊，其餘部隊裏的槍支彈藥全都發放到位，隻有極少量的頭盔配屬到部隊，別的都還是帶著普通的軍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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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於連級火力，那就更加寒酸，全連大部分都是五六半自動步槍，衝鋒槍隻有班副和班長以及幹部才有。輕機槍也是二戰時期蘇聯rpd的仿製品，俗稱五六式班用機槍，?67式通用機槍算是重武器了，可是文革期間製造出來的東西，誰都知道缺點多多，射擊一會兒就要歇一歇，不然還有炸膛的風險。40火箭筒那就更少，別問原因，因為下發了爆破筒，直接舍身炸碉堡，炸山洞就行。
    文建凡又去了趟軍部，再次向李參謀長提出幾點建議，他十分認真的說道：“首長，您要下去看看部隊的訓練啊，如果像他們那樣衝鋒，部隊絕對會負傷一大片，哪有站得筆直的去衝鋒的道理，射擊的時候，都筆挺挺的，還有，咱們頭上的五角星和肩章太鮮豔了，也太顯眼了，是怕敵人瞄不準麽？如果部隊持續這樣大的傷亡，對後勤就將是個巨大的負擔。不少越南人都會說咱們本地方言，而且我們是出境作戰，越南也是我們這邊一樣的山區，他們全民皆兵，如果不注意，必將給我們後勤造成巨大的困難，到時候，彈藥和醫療、食品送不到前線，部隊的戰鬥力堪憂啊！”
    “嗯，我會協調的。”李參謀長隨口說道。
    能提的建議文建凡已經全說了，包括他看到的想到的所有事情，全都事無巨細的講了個遍。護路的問題、穿插中遇到的山水阻隔、敵人騷擾，這些都是很具體的事情。
    回連隊的路上，文建凡看著跟著坦克兵行進的戰士，把自己綁在坦克上麵，這是有多大的膽子啊，他們是準備替坦克擋子彈麽？而且這些坦克集中在一起，哪個是指揮車，從外部天線上就能一目了然。一根天線的是小兵，兩根天線和三根天線的按照級別就能一眼分辨出來，天線越多，指揮級別就越高。
    部隊多年不打仗，那些從小被抗戰電影熏陶的戰士們，總覺得自己就是抗戰電影裏的英雄一樣，傻不愣登的找死，雖然那些戰士的死傷與文建凡沒有太大的關係，可他他仍舊感覺到一股悲哀的情緒從心裏升起。
    二月十三日，部隊收到了通知，真正的一級備戰來了。
    “所有人檢查自己的背包，子彈、手雷、炮彈、防彈衣、槍支、醫療急救包、食物、槍支、一次性火箭筒、水壺、頭盔、越軍軍裝、夜視裝備、瞄準鏡，都備齊了沒有？”文建凡和幾個幹部挨個檢查著每個戰士的裝備，部隊給配的文建凡一樣都沒要。
    “同誌們，我雖然能弄來防彈衣，也給你們加裝了襠部的擋板，但是腿上我沒辦法給大家做任何防護措施，不然我們的靈活性將大大降低。了解自己的弱點在哪，就知道怎麽防護。現在我們連隊還有兩個留守名額，誰要是不敢參戰就提出來，這不算逃兵，大家可以考慮清楚，有誰想留守的，就找馬教導員，我們會酌情安排。”文建凡寧肯現在有人提出來，也不想真的上了戰場遇到臨陣脫逃者。
    馬教導在連隊裏守著，文建凡找到軍部毛副軍長，“首長，特工偵察連裝備精良，夜間行動十分方便，隻要是山上有人，我們馬上就能看到，從而消滅敵人。我們可不想跟著坦克那幫瞎子走，我總感覺他們傻乎乎的，就這麽明目張膽的告訴越軍，哪台是指揮車。我要是越軍，直接把他們指揮車滅掉，讓他們群龍無首就行了。”
    “哦？你怎麽分辨的？有解決辦法？”毛副軍長問道。
    “就咱們軍隊這破聯絡係統，傻子都知道，天線越多，指揮級別就越高。直接把所有坦克都配上三根天線，不就行了嗎？敵人又看不到坦克裏麵，誰還會知道哪輛坦克是指揮車不成！”文建凡隨口的一句話居然解決了困擾我軍坦克指揮係統暴露的難題。
    “哈哈，哈哈哈哈！行！你小子算是立了一個大功，我給你記著，等打完了仗整個裝甲兵團都要感謝你呀。”
    毛副軍長也沒想到，簡單的加裝兩根天線，就能解決裝甲部隊的大問題，當下就和軍區直接聯係了起來。一會兒的功夫，他就笑容滿麵的走了回來，開口問道：“你來是有什麽事，再給我說說。”
    “軍長，我們的武器裝備好，有微光夜視儀和紅外夜視儀，可以直接發現並消滅暴露在外的敵人，別的部隊隻需要占領山頭就行。所以我覺得我們這個連隊甚至可以以排為單位跟一支部隊，隻要敵人有暴露出來的火力點，我的這些弟兄就有把握把敵人壓製住，兄弟部隊隻需要一路平推過去就行，大部隊受到的阻力也會小很多。”文建凡說道。
    “哦？那趕緊集合你們的隊伍，我馬上安排，我們來一場演練。真有這麽先進的裝備，攻堅戰就不再是難事。真有這等利器，打不打穿插也就那麽回事了。”老毛同誌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一場近乎實戰的演練，自己也跟著文建凡來到了特工偵察連。
    連隊裏，馬教導員正無所事事的看著報紙，整個連隊居然沒人想要留守，這也是他值得驕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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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毛副軍長看完文建凡連隊裏所有的裝備，不由得感歎道：“你們這還真是武裝到了牙齒啊！這微光夜視儀和紅外夜視儀這麽好用，就連遠處的人都能分辨的一清二楚，還真是高科技啊。可是蒿草叢裏，你們發現不了敵人怎麽辦？”
    “寸有所長尺有所短，一門科技解決不了所有的問題，但今後，多門科技一定可以解決這些問題的。軍長，我們直接演練一把？”文建凡直接問道。
    “這還演練個啥！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們41軍這邊居然還有這麽先進的裝備，帶上這個，老子都能直接去敵人陣地上摸哨了。小文，你們在戰時拆開也好，有一個班的兵力，再加上一個排，打一場攻堅戰輕輕鬆鬆啊！我得趕緊回去一趟，重新討論一下對你們連隊的使用問題。”毛副軍長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不管是誰，有了先進的武器裝備，看待敵人就覺得對方是菜雞，這種錯覺幾乎所有的部隊都有。隻有真正上了戰場，經受血與火的考驗，才會知道在大炮和槍林彈雨之間，人命是怎樣的脆弱。
    二月十四日，西方情人節，文建凡寫了好幾封信，有給父母的，老哥的，嗲嗲娭毑的，老爺子的，常老師和全班同學的。給長輩的，就是報個平安，告訴他們自己將要上戰場了。給常老師和同學的，還給李老師寫了一封信，就是希望他們能組成慰問團，來前線看一看全體指戰員們。當然，該剽竊的歌曲還是要剽竊的，《血染的風采》、《小草》、《月亮之歌》、《中國軍魂》這四首歌就很不錯，女生集體唱月亮，男生唱軍魂，效果一定很棒吧！
    給老哥的就不同一些，信裏直接給他指明了今後科技的發展方向，至於萬一掛了，千萬別想著上戰場報仇的事情，家裏有一個烈士就足夠了。
    當天下午，文建凡想要鑽到越軍深處打炮兵和他們的指揮部的事情黃了。連隊被暫時拆分了，留給文建凡和馬教導員的隻剩下了兩個班的戰士，他們將跟著121師指和後勤一起行動。362團2營作為預備隊，就在師指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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