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山礦。
    礦長劉良材一家，吃完早飯，剛收拾好。
    劉良材坐在堂屋門口，抽旱煙呢。
    院裏的狗“汪汪汪”叫起來，有生人來了。
    劉良材抬頭看去，頓時臉色凝重起來。
    “你們倆過來幹嘛？不是說過了嘛，不要來我家。”
    來的是兩個年輕小夥，都是二十出頭的年齡。
    “劉叔，我們在礦區等半天沒等到你，這才上家來的。”
    “有要緊事跟你說，王武的事。”
    說這句時，小夥壓低著聲音。
    劉良材眉頭挑了下。
    “來的時候沒人看到你們吧？”
    警惕問道。
    二人搖頭。
    “放心吧，我們一路小心著呢，沒人看到。”
    “到屋裏聊。”
    “嗯嗯。”
    劉良材把二人領進邊房，關上門，很是小心謹慎。
    “說吧。”
    “劉叔，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劉良材想揍人。
    說誰有問題呢？
    “好好說，別大喘氣，到底怎麽回事？”
    “昨天我們一路跟蹤王武，發現他在三姐的酒館打工，當歌手，他大嫂也過去了，倆人跟三姐有說有笑，最後三姐還熱情地把他大嫂領到後麵招待，那樣子看起來，跟親戚一樣。”
    “劉叔，您得想想辦法了，要這麽下去，怕是咱們就要有麻煩了。”
    兩個小夥匆忙跟劉良材匯報。
    劉良材一臉的困惑。
    “沒聽說過他們家跟三姐有什麽親戚呀，他們不是幾年前外鄉逃荒過來的嘛？”
    “我們也鬧不清，但昨天看到的就是這個情況。”
    劉良材捏著下巴稍作思考，抿著嘴點了點頭。
    “行，我知道了，你們繼續跟蹤他，有情況及時匯報，不要再往家來了，擱礦區見麵。”
    “嗯嗯，下次一定。”
    “回去吧，出去的時候小心點。”
    “嗯嗯。”
    兩個小夥出去了。
    劉良材一個人在屋裏踱步，心煩意亂。
    這個王武，以前怎麽就沒看出來，他那麽能折騰呢？
    他幾個哥哥倒是能說會道的，但這孩子，以前給大家的印象，就是老實巴交的一個人。
    出了礦難的事後，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以為幾句話就能唬住。
    甚至擔心那些娘們鬧事，都比擔心王武多一些。
    誰知他現在跟三姐搭上線了，而且瞅這情況，跟三姐關係還不一般，連他嫂子都去了。
    還有，這小子找他批假條，說是去辦事的，結果在鎮上酒館打起工來了。
    這不拿人當猴耍嘛？
    行，既然如此，那就別怕得罪他了。
    現在就去他家找他，要麽趕緊離職回來上工，否則礦區就把他開除。
    心裏拿定主意，走出家門，往王武家去了。
    王武這會兒，和胡秀娟還在路上，沒到家呢。
    隻有那四個嫂子在家。
    孩子們今天都去上學了，四個嫂子在院裏，圍坐在一起做針線活。
    “他嫂子，忙著呢。”
    劉良材帶著怨氣來的，也不管他到沒男人的家裏，合不合適，直接邁步走進院子。
    幾個嫂子抬頭看到是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之色。
    “你過來做什麽？”
    二嫂趙小蘭冷冷問道。
    大嫂不在家，她是家裏姐妹最大的，要在前麵撐事。
    劉良材瞅了一眼，五個嫂子隻有四個在院子。
    “你們大嫂呢？”
    “管得著嘛，你有什麽事？”
    三嫂劉春紅不客氣道。
    劉良材輕笑一聲。
    指定是王武和他大嫂，還沒從鎮上回來。
    “我來找王武的，還沒回來吧？”
    “有什麽事，跟我們說一樣。”
    四嫂徐小翠淡淡道。
    五嫂楊彩霞也跟著附和。
    “對，有事你就說。”
    “那行，王武前兩天跟我批了一個月假條，說是出去辦事連帶散心，我念在你們家剛出事，可憐你們，就批了這個假條，誰知他跑鎮上打工去了，有這個事吧？這是不符合鎮上規定的。”
    劉良材興師問罪道。
    二嫂趙小蘭，聽他這話頓時火大，尤其是那句“可憐你們”。    趙小蘭把手裏的活一扔，站起身，叉著腰就罵。
    那三個姐妹，見二嫂發了火，也都跟著起身。
    三嫂劉春紅更是把剪刀握在手裏。
    四嫂徐小翠和五嫂楊彩霞，也都捋起袖子。
    隻要這狗比草的再敢說一句難聽的，她們就把他給撕了。
    劉良材見這架勢，往後退了幾步。
    他就不愛和這些娘們打交道，過來也沒說啥呀，都是有理有據的事，她們就要撕破臉。
    要不上次怎麽能讓自家媳婦來呢。
    “你們別生氣，我也沒說啥呀。”
    “滾蛋，我們家小武不在家，這事等他回來再說。”
    二嫂趙小蘭唾沫星子橫飛，怒聲道。
    “好好好，回來再說，那等小武回來，你可得跟他知會一聲，不然我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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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嫂子沒理他，他也不再多說，轉身走了。
    出了院門，一肚子怨氣地小聲嘀咕起來。
    “幾個賤娘們，要不是大白天的怕影響不好，我踏馬的大嘴巴抽你們。”
    “不就是死幾個男人嘛，沒完沒了了，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再給我嘚瑟，讓你家剩下那個男人，也跟著找他哥哥去。”
    “真拎不清自己幾斤幾兩，改天讓幾個男人過來，讓你們好好叫，媽的，幾個外鄉人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唉喲，騎車子不長眼呀？”
    正嘀咕著呢，一輛洋車子不偏不倚撞了過來，直懟著他大腿根。
    抬頭一看，不是別人，正是王武。
    他大嫂胡秀娟在一旁跟著他。
    王武剛進胡同，就瞅這混球玩意兒從自家院門出來，一步三回頭地衝著自家院門嘀咕。
    雖聽不到說的什麽，但見他那神態，就知道沒好話。
    多半是對幾個嫂子的汙言穢語，頓時怒不可遏，讓秀娟姐從後座下來，他加速撞了上去。
    這一撞，差點讓他婆娘守了活寡。
    聽他罵王武，大嫂胡秀娟哪能願意。
    “路是你家的？你占著大半個道，走路沒個眼，還說別人。”
    “行行行，我認倒黴，不跟你吵，王武，我正要找你，你跟我批假條，說是出去散心辦事，結果在鎮上酒館打工去了，你這是不符合規定的。”
    劉良材揉了揉大腿根，接著對王武生氣道。
    王武冷笑一聲。
    “那請問礦長，你派人跟蹤我，又符合哪條規定呢？還是說上級讓你這麽幹的？”
    劉良材心裏“咯噔”一下。
    被他發現了？
    這肯定不能承認。
    脖子一扭，硬著頭皮道：“誰派人跟蹤你了？你有什麽證據？”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鎮上酒館打工的？”
    “我......我們礦上人看到了。”
    劉良材接著嘴硬道。
    “喲，是嘛，那請問是誰看到的？”
    王武不急不慢道。
    這會兒，院裏幾個嫂子，聽到院門外的爭吵聲，都走了出來。
    看到是大嫂和王武，在和劉良材爭論著什麽，趕忙小跑上前。
    “大嫂，小武，你們回來了，這姓劉剛從咱家出來。”
    二嫂趙小蘭氣呼呼道。
    說著，白著眼看向劉良材。
    “我跟你們說不上話，我是來找王武的，王武，別管誰看到的，反正你在鎮上酒館打工，就是不符合規定，這事你認同吧？”
    劉良材有些怯勢王武這幾個嫂子，怕她們又婆婆媽媽的沒完，都到他這個年齡了，哪能不知道跟女人吵架沒好。
    隻盯著王武說。
    王武淡淡一笑。
    “真把自己當回事了？礦上那活，你求我我都不會再回去了，誰在乎你那什麽規定。”
    劉良材怔了下神，輕哼一聲。
    心說，到底是年輕人，以為到酒館找到了好活，就看不上礦上的活了，有你小子後悔的時候。
    “那行，既然你這麽說，也沒什麽說的了，我就把你從礦上抹名了唄。”
    “隨意，另外我提醒你一句，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來打擾我幾個嫂子，下次再讓我發現，我可就不像今天這麽客氣了。”
    劉良材苦笑一聲。
    你今天哪客氣了？
    還有，就算你不客氣，又能怎樣？
    他盡力保持著克製，點了點頭。
    “明白，今天我不知道你還沒回來，王武，你跟鎮上的三姐，以前認識？”
    劉良材眼珠打轉問道。
    “無可奉告，請回吧。”
    王武沒再跟他廢話，說完這句，便和幾個嫂子，一起回院裏了。
    他幾個嫂子與劉良材擦肩而過時，皆投去冷蔑的目光。
    劉良材恨得牙根癢癢，拳頭不由得握了起來。
    “媽的，今天算是跟我撕破臉皮了唄？行，那就讓你嚐嚐，跟我作對的下場，反正你也不在礦區上工了，給老子等著。”
    說罷，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回到院子的王武，沒做停留。
    立刻對幾位嫂子道：“你們在家，我再去鎮上，時機成熟了。”
    “啊？你不剛回來嗎？”
    二嫂趙小蘭一臉不解道。
    “對呀，是有什麽事忘了辦嗎？吃完午飯再去唄。”
    三嫂劉春紅也跟著道。
    王武擺了擺手。
    “來不及了，劉良材要對我們動手了，我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幾位姐姐，我哥哥的仇，這兩天就能報，等我回來。”
    說罷，騎著洋車子再次出去了。
    幾位嫂子追出門外，王武騎的急，已出十多米開外。
    “咦，他剛才是不是喊我們姐姐？”
    四嫂徐小翠，回想剛才的話，發現了這一點。
    還挺驚喜，喊姐姐比喊嫂子親切。
    一旁的大嫂胡秀娟，臉“唰”地一下紅了。
    “我讓他改的口，以後都這麽喊我們，咱們以後也姐妹相稱吧。”
    幾姐妹也沒多想，她們本就像親姐妹一樣。
    “嗯，大姐。”
    楊彩霞笑嘻嘻道。
    “小武剛才說的什麽意思？他說，劉良材要對我們動手？要害我們啊？”
    二嫂趙小蘭，回想著王武的話，越想心裏越犯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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