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天剛蒙蒙亮。
    天空飄著小雪，時不時來上兩片，還挺讓人心煩的。
    “嗒、嗒、嗒！”
    大黑馬四蹄翻飛，很快停在張五爺家院門口停下。
    陸明洲翻身下馬：“黑子哥，走，打野豬去。”
    “啥？”
    張黑子睡眼惺忪，肩上搭著一條白毛巾，正在院子裏漱口，一時之間沒聽清。
    陸明洲牽著馬走進院門：“去向陽屯，打一頭野豬王，有五百來斤。”
    張黑子苦著臉說：“可是，我答應了玉嬌，今天陪她去供銷社。”
    陸明洲的臉很黑。
    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
    明知道我現在孤家寡人一個，你還在這裏秀恩愛？
    “不去可以，以後都別去了。”
    陸明洲惡狠狠地威脅道。
    我吃不上飯，你也別想端碗。
    張黑子有點為難：“可是……”
    “沒什麽可是的。”
    張五爺拿著鐵鉗出來，沉著臉說：“去，必須去。沒有明洲，你連媳婦都娶不上。現在還喘上了是吧？”
    他揚起燒火的鐵鉗，作勢要打。
    張黑子嚇得連連後退：“爺爺饒命，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半小時後。
    張黑子趕著毛驢，晃晃悠悠的走在路上。
    “師弟，你為啥一定要今天呢？改天不行嗎？”
    “看你說的，明天你就有空嗎？”
    張黑子撓了撓頭：“嘿嘿，好像也沒空。玉嬌明天約了我，去禮堂看文藝隊表演。”
    “整天玉嬌玉嬌的，也不嫌肉麻。”
    陸明洲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你丫的在路上還秀恩愛。
    “這有啥肉麻的？”
    張黑子還不忘補刀：“你不是也有沈清薇，還有周雅晴嗎？你咋不陪她們？”
    “張黑子，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陸明洲徹底憤怒了。
    坐在車廂上，狠狠地捶著木板，發出梆梆的響聲。
    張黑子嚇了一跳：“還不讓人說話了？你不會當陳世美，拋棄了她們吧？”
    陸明洲被打敗了。
    坐在車廂上，壓低帽簷，看著身後，長長的車輪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咦……師弟，你咋不說話了？”
    陸明洲捂著耳朵，有些後悔，早知道不帶這貨出來。
    向陽屯在公社的最西端，驢車花了一個多小時，才趕到這裏。
    新任民兵營營長羅大川已經在村口等著。
    見到兩人過來，敬了個禮：“陸團長，張黑子同誌，麻煩兩位了。”
    陸明洲回禮。
    “應該的，那野豬在哪裏？”
    羅大川坐上驢車：“在村子的另一頭，我帶兩位去。”
    向陽屯並不大，也就八十來戶。
    建村的時間也並不長，是44號林區砍伐過後，開墾出來的新屯子。
    條件跟靠山屯差不多，沒有江，緊挨著一道峽穀，也叫野牛溝。
    並不是因為，這裏有野牛。
    而是這個峽穀上，有彎彎的兩道石坎。遠遠看去，形似野牛的角，才叫野牛溝。
    峽穀中間，水流終年不息，蒸騰著熱氣，流入地下暗河。
    這一帶的地貌，非常特殊。
    張黑子站在峽穀上，聽著下方水花飛濺，發出隆隆的響聲。
    “師……師弟，咱們真要進去？”
    張黑子的臉色很黑，顯然他也聽說過，野牛溝的傳說。
    “去，為啥不去？”
    張黑子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住他：“師弟，這裏可是仙人的府邸，進去可是要命的。你不會這麽想不開吧？”
    陸明洲沒好氣地說：“胡說什麽？你不去我去。”
    “完了完了！”
    張黑子唉聲歎氣：“我就知道，你肯定是失戀了，想拉著我一起死是吧？”
    “你不去就算了，我去！”
    陸明洲翻了個白眼，背著槍，順著石坎，往河溝走去。
    張黑子咬咬牙：“羅營長，這驢車你幫忙看著，我也下去了。”
    “師弟，我來了，等等我。”
    張黑子加快速度，手腳並用，追上陸明洲。
    “你不是不來嗎？”
    陸明洲斜眼看著他。
    “我想過了，跟你一起死，好過被爺爺打死。”
    張黑子一臉悲憤，有一種慷慨就義的感覺。
    “拿著！”
    陸明洲扔過一個奇怪的物件。
    張黑子一頭霧水：“師弟，你給我飯盆幹嘛？還是穿孔的。”
    “你知道個啥？”
    陸明洲不屑地說：“這是防毒麵具，能保你一命？”
    “防毒麵具？”
    張黑子一臉的不可置信：“這不就一個飯盆，戳幾個孔，加幾塊膠皮嗎？”
    “你知道個啥？裏麵還有幹苔蘚、草木灰、樺樹碳，用棉布裹著。能過濾99.9的有毒氣體。算了，跟你解釋，你也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我隻知道，剩下一點過濾不到的，該怎麽辦？”
    “既然野豬能生存，那就說明毒性強不到哪裏去。有這個麵罩，已經足夠了。”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河穀底部。
    這裏，說是黑黑的大石頭，在常年水花的衝擊下，已經磨去棱角。一塊塊又圓又滑，上麵長滿了青苔。
    水流嘩嘩的響，在河穀中回蕩，撞擊到石頭時，浪花飛濺，如同一顆顆珍珠。
    水霧沁到臉上，暖暖的，並不覺得寒冷。果然，這裏就是一處溫泉。
    河床三米外，就開始有積雪，到五米開外，越來越厚，恢複了正常。
    浮雪都有半米厚，跟平常的區域沒有區別。
    “帶上防毒麵具，往前搜！”
    陸明洲戴上飯盆版防毒麵具。
    “哈哈哈哈哈！”
    張黑子哈哈大笑：“師弟，你也有這麽醜的一天？”
    話沒說完，他就感覺一陣頭暈，心知情況不妙，趕緊扣上防毒麵具，把細麻繩，緊緊地係在腦後。
    果然，眩暈感消失。
    這個東西，看起來醜，還真的挺管用。
    很快，倆人就在雪地裏，發現了野豬蹄印。
    其中一個，特別深，特別大。左右對稱的半月形狀，有半個手掌那麽寬。
    好家夥，果然有野豬王啊！
    那還猶豫個什麽勁？
    往前追！
    順著河穀，一路溯溪而上。
    沿途風景秀麗，黑色的石頭，清澈的河流，綠色的苔蘚，白色的積雪，相映成趣。
    可惜，兩人都無心欣賞，沿著野豬蹄印，一路追尋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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