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那道有些惡心的目光，荊五皺起眉頭，心裏泛起幾分不適。
    因修為精進，又補回了生命本源，荊五看起來比從前還要年輕幾分。但他覺得，自己得先開口——不然照這氣氛，要是被莫黎喊一聲“大侄子”，那可就血虧了。
    “黎姐，我是荊五，文道詭域期間我們見過。”荊五率先開口，語氣帶著幾分熟稔。
    “沒印象，真可惜。”莫黎的回應幹脆利落，聽不出情緒。
    荊五沒琢磨透莫黎在“可惜”什麽，隻是隨意從旁邊人堆裏拖出一個人，順勢坐下。他掃了眼周圍，問道：“黎姐，剛剛是發生什麽事了？這地上的人，看著得有五六十個吧？”
    從莫黎身下散發的氣息判斷，這群人中起碼有三名初入登天境的修士。這樣級別的暗殺，若是荊五獨自麵對，他隻能想辦法脫身，根本沒法硬扛。
    他抬眼看向莫黎，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水墨衣上：那衣服看似普通，墨色紋路卻在微光下緩緩流動，像有無數山水在衣料間沉浮；袖口和衣擺處繡著的半朵業蓮，隨她的動作泛著淡淡紅光，竟將周圍修士的血腥味壓下去了幾分。
    “看啥啊？叫你好幾聲都不回。”莫黎伸手在荊五眼前晃了晃，又把手上繳獲的小刀丟到地上，帶著幾分得意道，“難不成被我這身衣服迷住了？這可是天工坊新做的‘水墨山河衣’，好看吧？”
    有陳溯南這層關係在，她去天工坊買東西，可是能享受到折扣的。
    荊五回過神，收起眼中的敬佩，神色瞬間嚴肅起來：“黎姐，我這次來，不隻是對接防務，更不是來遊玩的。最近人族高層有大動作，你得小心些。”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地上被打至失神的俘虜，壓低聲音繼續說：“百身城收到消息，最近祖地內各家族往來頻繁，尤其是紫家，調動了不少刑獄司的人手，行蹤特別詭秘。”
    莫黎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水墨山河衣的袖口，語氣帶著幾分不滿：“他們又想搞什麽鬼？這天下的毛頭小利，不早就被他們占盡了嗎？”
    她太清楚這些家族的德性了——為了利益不擇手段，最近幾年，連一些稀缺詭材都被他們陸續壟斷。
    “不清楚具體目的，但絕對不簡單。”荊五皺著眉，想起百身隊長老們凝重的神情，補充道，“據說他們在秘密找一樣東西，和千年前的人皇有關。而且紫家私藏影詭、調動兵力，恐怕不隻是針對我們，說不定還有更大的圖謀。”
    他又補充了一句：“雖說是我的推測，但我上司特意交代，讓我來這裏找帶蓮花屬性的修士。具體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莫黎從人堆上走下來——滿是骨頭的觸感，讓她坐得很不舒服。“真麻煩，你們人類的事情可真多。”
    她打了個響指，周圍地麵瞬間湧出大量黑墨色物質，將地上的人盡數吞沒。“不留活口，把他們剁碎，丟進濁心池裏。”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損壞過的緣故，濁心池產出的詭物實力確實偏低，具體能力也沒法第一時間知曉。
    荊五不知道“濁心池”是什麽，但見莫黎不眨眼地殺了五十餘人，心裏還是多了幾分膽寒。
    莫黎拍了拍手，仿佛隻是處理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水墨山河衣上的墨色紋路也緩緩平複。她瞥了眼荊五略顯僵硬的表情，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怎麽？嚇到了？在這烈火長城，心慈手軟可是活不長的。”
    荊五定了定神，搖頭道：“不是，隻是沒想到黎姐處理得這麽幹脆。”他知道亂世之中，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可莫黎這般毫不拖泥帶水的狠勁，還是讓他有些心驚。
    “不然留著他們回去報信？”莫黎理了理衣袖，語氣帶著幾分冷意，“這些人的鼻子比狗還靈，今天這事過後，他們肯定會盯得更緊。你自己看著辦——是先去誅詭司對接防務，還是跟我去望鄉居落腳，都隨你。”
    現在麵對的，不過是些土雞瓦狗；可往後呢？誰知道會有多少下作手段等著。
    莫黎自己是孤家寡人，麵對那些龐然大物，壓根沒什麽可顧慮的；但荊五不一樣，他身後還有需要在意的人。
    隻是這樣真的好嗎？或者說，這樣真的對嗎？
    荊五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莫黎周身黑霧翻湧，身影很快融入周圍的陰影中，隻留下一句淡淡的話：“望鄉居的位置你知道，處理完事情就過來，我還有事問你。”
    荊五看著莫黎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地上殘留的黑墨痕跡，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現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對接防務、探查未知來者的動向，每一件都不能馬虎。
    “怎麽事情突然一堆堆地來……不過我也不討厭。”荊五喃喃自語，不用動腦子思考的日子，對他而言再好不過。
    另一邊，莫黎心裏盤算著：神兵閣的詭材已經準備好了，得去取一下。
    走到街角，她看見茶寮下站著一名女子——身著紫金色繡雲紋長裙，正低頭把玩著一枚幽藍色詭晶。那詭晶在她指尖流轉，散發出淡淡寒氣，竟是極為罕見的幽冥冰魄晶。
    更讓莫黎意外的是，女子腰間掛著的玉佩，紋路竟與自己水墨山河衣上的半朵業蓮有幾分相似，隻是那蓮紋更顯淩厲。
    “倒是個有趣的姑娘。”莫黎挑了挑眉，收斂氣息，隱匿在暗處。這女子周身靈力波動不弱，至少是登天境中期，腰間令牌隱約能看見“刑獄司”三字，顯然是核心人物。
    那女子似乎察覺到什麽，抬頭朝著莫黎藏身的方向看來，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既然來了，何必藏著？莫黎姑娘，久仰大名。”她聲音清脆，帶著幾分疏離，卻沒有敵意。
    莫黎從陰影中走出，目光落在女子手中的幽冥冰魄晶上：“這位小姐倒是好眼光，這幽冥冰魄晶可是淬劍的好材料。”
    不過這些都是從神兵閣銷售員嘴裏聽來的，此刻拿來現學現賣，倒也剛好。
    女子聞言眼睛一亮，舉起手中的詭晶：“姑娘也懂這個？我尋這冰魄晶許久，就是為了給我的‘紫電劍’淬鋒。”她頓了頓，目光落在莫黎的水墨山河衣上，“姑娘這身衣服也別致，是天工坊的‘水墨山河衣’吧？我前幾日也去看過，可惜那繡蓮紋的樣式，被人先一步定下了。”
    “這樣啊，那可真可惜，下次早點去唄。”莫黎語氣隨意，眼前這人似乎挺有趣，倒合她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