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那可真可惜，下次早點去唄。”莫黎不在意地說著，眼前之人似乎有些有趣，倒挺合自己的胃口。
    女子聞言輕笑出聲，側身讓出身後的茶桌：“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坐下喝杯茶？我這裏正好有剛沏的雲霧茶。”
    她指了指茶桌，莫黎這才注意到桌上擺著一副殘局——黑白棋子散落，看起來隻有一半在棋盤上，另一半不知去向，棋盤邊緣還沾著淡淡的詭氣。
    “這棋局倒是別致。”莫黎在茶桌旁坐下，目光落在殘局上。棋盤上黑子已近絕境，白子卻也攻勢漸緩，像是一場未完成的博弈被強行中斷。她指尖輕叩桌麵，問道：“隻有一半棋子？另一半呢？”
    女子給自己和莫黎各倒了杯茶，霧氣氤氳中，她的眼神多了幾分深意：“另一半啊，不就在姑娘手上嗎？”她撚起一枚黑子，在棋盤上輕輕落下，“倒是姑娘，有沒有興趣陪我下完這半局？就當是……以棋會友。”
    她眼眸微轉，目光在莫黎係在刀把上的布袋詭上流轉，像是在探尋其中是否藏著什麽寶貝。
    “半局棋啊，這麽說來，我好像是得到過這種東西，不過那好像是象棋。”莫黎滿不在乎地拿出一個盒子——當時從別人手上接過時，就有十幾枚，加上前期獲得的兩枚，剛好湊夠半副象棋的數量。
    她將盒子放在桌上，輕輕打開。盒子裏的象棋原本是紅黑二色，此刻接觸到空氣突然發出微光：紅棋迅速轉黑，黑棋漸變為白，轉眼就成了黑白二色的棋子，與桌上殘局的棋子氣息隱隱呼應。更奇異的是，其中一枚“將”棋上刻的紋路，竟與莫黎水墨山河衣上的業蓮紋完全重合。
    “這……”莫黎挑眉，剛想拿起棋子細看，腳下突然亮起陣紋。淡紫色的光幕從地麵升起，將她和女子籠罩其中，茶寮外的街道景象瞬間扭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灰白色空間。
    “結界？”莫黎瞬間警惕起來，手按在腰間的紅蓮刀上，質問道：“這位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她能感覺到結界邊緣流動著濃鬱的詭氣，陣紋中隱約有詭物在遊走，顯然是早就布置好的。
    “姑娘也不用對我拔刀，此處的結界名為‘不修刀兵’，是律道修士布下的‘絕對理想’區域。不會有任何暴力、殺戮出現在這個結界內。”女子解釋道，語氣平靜。
    “居然是這樣嗎？那可真是道難纏的結界。”莫黎撓了撓腦袋，幹脆盤腿坐下。
    律道的結界，在同境界中堪稱極為難纏的存在，對標詭界中能協助布陣的言靈類詭物，能在人類地域中展開一道“絕對”領域。她指尖摩挲著刀把上的紅蓮紋，目光掃過結界壁上流動的律道符文，緩緩開口：“律道結界雖強，卻也不是沒破綻。想要破開‘不修刀兵’，法子有三。”
    女子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願聞其詳。”
    “其一，以力破法。”莫黎屈起手指，點了點地麵的陣紋，“律道講究規則閉環，但這結界的能量源必然藏在某處。若是有超越布陣者修為的力量，直接轟碎能量核心，規則自會崩塌。就像用萬斤巨石砸雞蛋，管它什麽律道言靈，先碎了再說。”她頓了頓，瞥了眼女子，“可惜你我修為相當，這法子眼下行不通。”
    女子輕笑：“姑娘倒是直白。那其二呢？”
    “其二，鑽規則空子。”莫黎拿起一枚“將”棋，棋子上的業蓮紋在結界光線下泛著紅光，“‘不修刀兵’禁的是暴力殺戮，可沒說不能動腦子。比如用詭術製造幻境，讓布陣者誤以為結界已破，心神失守的瞬間，規則就會出現縫隙。或者……”她突然將棋子往桌上一拍，“用棋局分出勝負，若這結界本就與棋局綁定，贏的人或許能拿到結界控製權。”
    女子的指尖在茶杯沿劃了一圈，語氣意味深長：“那其三？”
    “其三，找布陣者本人。”莫黎的目光銳利起來，直視著女子的眼睛，“律道結界與修士心神相連，就像影子離不開人。若是能找到布下‘不修刀兵’的律道修士，要麽說服他撤陣，要麽……讓他失去意識。沒了支撐的力量，再強的規則也撐不住。”
    她晃了晃手中的白子，補充道：“說起來，布置這結界的修士，應該也不會傻到這個地步吧。”
    “當然，你也別想著直接對我動手，你沒這個實力。”莫黎鬆開手掌，白子化作細沙落在地上。她清楚，與他人談判的第一步，是要有與之製衡的實力。
    “姑娘倒是聰慧，不過我可以給你交個底：結界之內隻有你我二人。為了此次布局，我們派遣了三位登天境的律道修士，他們都是祖地中專修陣法的佼佼者。不如你我下完這局棋，我再多告訴你一些相關信息。”女子說罷，指尖在棋盤上輕輕一點。
    那些黑白棋子便如活物般自行歸位，殘陽局的陣仗頓時清晰起來。她端坐於茶桌對麵，淡紫裙擺垂落如瀑，眼神平靜卻帶著俯瞰全局的從容——那分明是智道修士獨有的運籌氣度。
    “智道修士？”莫黎挑眉，終於明白對方為何如此篤定。智道修行者最擅長布局，從剛才的殘棋試探到此刻的結界困局，每一步都掐在她的反應節點上，連她拿出象棋的舉動，恐怕都在對方的預料之中。
    女子不置可否，隻是撚起一枚白子落在天元位：“姑娘可知，這殘陽局的真正由來？千年前人皇與詭王對弈，下到中局時突發叛亂，棋局就此中斷。而你我手中的棋子，正是當年遺落的半局棋。”她抬眼看向莫黎，“紫家找這棋局找了三十年，不為別的，隻為解開人皇陵的封印。”
    “身為力道修士的你，乖乖把自己的東西交出來才合適。”女子眼中的尊敬逐漸褪去，隻留下淡淡的譏諷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塊垃圾。
    她，算無遺策。
    “哈？我什麽時候成了力道那群莽夫了？”莫黎優雅地站起來，輕輕將手中的紅蓮長刀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