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的指尖在紅蓮刀柄上反複摩挲，刀身業火隨著她的呼吸微微起伏，將紫玉蓮慘白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招兵買馬？”她嗤笑一聲，腳邊的碎石被靈力震成齏粉，“我莫黎聚散修、獵詭器，從來光明正大，輪得到紫家指手畫腳？”
    紫玉蓮蜷縮在斷牆後，腹部的傷口仍在滲血，染紅了身下青灰色的磚塊。她咳出一口血沫，嘴角卻勾起嘲諷的弧度：“光明正大？這種騙小孩的說辭，你居然想著騙我，這些事當祖地都是瞎子嗎？”
    她喘息著抬手，指向莫黎腰間的布袋詭：“尤其是那袋裏的詭晶，隔著三千裏地都能被家族的測靈玉感知到——你以為自己藏得很好，其實早就成了紫家的眼中釘。”
    莫黎瞳孔驟縮，猛地攥緊刀柄。那半副象棋殘子是她從詭潮中拚死奪得，當時隻覺棋子紋路詭異，沒想到竟成了暴露行蹤的關鍵。
    她踢飛腳邊的斷木，木屑飛濺中逼近紫玉蓮：“測靈玉？紫家的眼線到底藏在長城何處？”
    “遍地都是。”紫玉蓮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酒肆掌櫃的算盤珠子、守城衛兵的腰間令牌、甚至你常去的鐵匠鋪熔爐裏，都嵌著紫家的傳訊符。”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聚集的散修裏，至少三個是執法堂安插的暗樁。”看著莫黎驟變的臉色，她突然低笑起來，“現在知道怕了？你以為的臥虎藏龍，不過是紫家精心編織的獵網。”
    莫黎的怒火在胸腔翻湧，卻被影詭不留白的黑霧輕輕拉扯衣角。她低頭看向腳下蔓延的暗影，黑霧中浮現出三個人影輪廓，正從不同方向快速靠近。“看來你的救兵來了。”莫黎冷笑一聲，紅蓮長刀驟然出鞘，刀光如赤色閃電劃破空氣，抵在紫玉蓮咽喉處，“讓他們滾，否則這把刀可不認什麽紫家小姐。”
    紫玉蓮的笑聲戛然而止，喉間感受到業火的灼熱刺痛。她艱難地轉頭，看向街角處若隱若現的紫色衣袍，聲音因恐懼微微發顫：“三師兄……別過來！”
    可話音未落，三道淩厲的靈力匹練已破空而至，直取莫黎後心。
    “找死！”莫黎反手揮刀，業火與靈力碰撞產生劇烈爆炸，氣浪將周圍攤位掀翻。不留白的黑霧趁機暴漲，如活物般纏上三名修士的腳踝，將他們拖入暗影之中。
    為首的修士怒吼著祭出律道符文，試圖掙脫束縛，卻被黑霧中的鎖鏈死死纏住，發出骨骼碎裂的脆響。
    “留活口！”莫黎厲聲喝道，同時一腳踹向紫玉蓮的膝彎，迫使她跪倒在地。她踩著紫玉蓮的後背俯身，刀尖挑起對方胸前的本命玉佩，“這就是你們監測因果線的東西？”
    玉佩上的蓮紋正在發光，與她左眼的痣產生詭異共鳴，一股熟悉的暖流從心髒湧向四肢百骸。
    就在這時，莫黎的腦海中突然閃過破碎的畫麵：漏風的土屋、昏黃的油燈、阿婆布滿老繭的手正將一枚青銅蓮子塞進她繈褓。老人的聲音帶著顫抖：“乖囡，這蓮子能擋災……千萬別讓外人看見……”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猛地捂住左眼，那裏傳來尖銳的刺痛，仿佛有什麽封印正在鬆動。
    “啊——！”紫玉蓮突然慘叫起來，本命玉佩上的光芒急劇黯淡，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灰敗如紙，“你對玉佩做了什麽？因果線在斷裂！”
    她掙紮著抬頭，眼中滿是驚恐：“你身上有因果道修士的法力！當年逆轉換命的人是誰？”
    莫黎這才意識到，阿婆臨終前塞給她的青銅蓮子，竟一直藏在貼身的布袋裏。剛才靈力激蕩中蓮子脫落，正好落在玉佩上，才引發了如此異變。她抓起滾落在地的蓮子，蓮子表麵的紋路與玉佩蓮紋完美契合，觸碰到掌心時傳來溫熱的暖意。
    “原來是這樣……”莫黎恍然大悟，難怪紫家多年來找不到她，難怪換命殺招會反噬，全靠阿婆留下的蓮子遮蔽了因果印記。
    她將蓮子握緊，靈力注入的瞬間，蓮子突然迸發出耀眼金光，一道無形屏障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將周圍的紫家修士震退數步。
    街角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數十名身著紫家執法堂服飾的修士列隊而至，為首之人手持紫金色令牌，麵容冷峻如冰：“莫黎！放開紫小姐，束手就擒可免神魂俱滅！”
    執法堂修士同時祭出法器，刀槍劍戟的寒光在陽光下閃爍，將茶寮廢墟團團圍住。
    莫黎將蓮子塞進懷中，反手拎起紫玉蓮擋在身前，紅蓮長刀橫在她頸間：“想讓她死就動手。”
    她瞥向步步緊逼的執法隊，突然低笑起來：“紫家真是好大的排場，為了抓我一個‘跳梁小醜’，竟出動半堂精銳。”
    “不如我們就在這烈火長城的街道上好好說道說道，讓所有人都看看你們是怎麽用換命儀式害人的！”
    執法堂為首之人臉色微變，揮手示意手下暫停前進。烈火長城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眼線密布，若是換命秘辛泄露，紫家的聲譽必將一落千丈。他冷聲道：“妖言惑眾！紫家行事光明磊落，豈容你汙蔑？放了紫小姐，我可允你自行了斷。”
    “自行了斷？”莫黎嗤笑一聲，突然將紫玉蓮往前一推，同時腳下發力，身形如離弦之箭衝向側麵的小巷。不留白的黑霧瞬間籠罩全場，將執法堂修士的視線遮蔽，“想要人？來追啊！”
    “攔住她！”為首之人怒吼著揮令牌，紫色靈光撕裂黑霧，卻隻看到莫黎消失在巷尾的背影。
    他看向跌坐在地的紫玉蓮，眼神冰冷如霜：“廢物！連個鄉野丫頭都製不住，還暴露了換命儀式，回去等著受家法處置！”
    紫玉蓮捂著流血的腹部，看著莫黎消失的方向，突然低低地笑起來。剛才莫黎推她的瞬間，悄悄塞給她一塊溫熱的東西——正是那枚青銅蓮子的碎片，上麵還殘留著淡淡的業蓮香。
    她將碎片握緊藏進袖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遊戲才剛剛開始……”
    總算從死亡威脅中存活下來的她，此刻也不由的放鬆了幾分。
    誰又能想到，當年不過是繈褓中的小女娃，如今居然能夠對自己造成這般的威脅。
    可改命之後的道路不可逆，哪怕到現在，紫玉蓮也沒有機會改變自己與莫黎的立場。
    她並非沒想過和莫黎好好交涉，可謀命之仇，改道之仇——無論是哪一道，從莫黎踏上修行之路開始，自己都與莫黎沒有半分和解的可能。
    莫黎在巷弄中快速穿梭，耳後傳來執法堂修士的呼喊聲。
    她拐進一條死胡同，反手拍出數枚鎮魂釘釘住巷口，同時靈力注入地麵，炸開的碎石掩蓋了足跡。
    確認暫時安全後，她靠在斑駁的牆壁上喘息，摸出懷中的青銅蓮子仔細端詳。蓮子表麵的紋路正在緩慢變化，隱約浮現出一張微型地圖，標注著烈火長城外的一處廢棄烽火台。
    “真麻煩，明明我隻是想要去神兵閣拿一下詭材。”哪怕到了現在，莫黎也搞不清楚事情的起因經過，隻知道目前的紫家已經成為了自己的敵人。
    “影詭，去把附近與紫家相關的產業全都查抄。”莫黎對著腳下的黑霧吩咐道，“既然是敵人，敵人的資源就是我的資源，敵人的法寶就是我的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