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黎撲哧一笑，不斷的在紫玉蓮的額頭上指指點點。
    “哈哈哈，笑死我了，我可從來沒把你當作敵人。”
    “死仇？在今天之前你我可不認識，哪怕是你們暗中調查我多年，我也不認識你啊。”
    莫黎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和人結仇幹嘛？
    平心而論，莫黎才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追殺，哪怕是那些人來自祖地，在威脅到自己的情況下，直接殺掉不是更好的選擇嗎？
    “你為什麽不殺掉我？我已經輸了，如果你殺掉我的話，你的命格就會被補全，”紫玉蓮扭過頭去，她現在隻覺的腦門火辣辣的疼。
    莫黎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她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紫玉蓮被繩索捆住的手腕，聲音陡然變得認真：“殺你？殺了你對我有什麽好處？”
    紫玉蓮一怔，隨即眼中閃過一絲鄙夷：“自然是為了命格！你以為我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天驕，每斬殺一個同級別的對手，就能吞噬對方的氣運，補全自身命格的殘缺 —— 這是祖地傳承千年的鐵律！”
    她掙紮著抬起頭，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濡濕，眼神卻依舊帶著屬於天驕的偏執：“我紫家典籍裏寫得明明白白，當年最年輕的冥王就是靠斬殺十七位同級半步冥王才突破境界。你現在放我走，就是在給自己留禍患，甚至可能因為命格有缺，終生困在當前境界！”
    “無所謂啊，反正我的修煉天賦也不高，能到現在都是因為我的詭物反哺的。”莫黎當了這麽多年的廢物才不管那麽多，自己的修煉天賦就那麽高，再提升也不太可能提升多少。
    可紫玉蓮怎麽也不會相信莫黎的話，莫黎自身的天賦有多高，她可是最清楚的。
    為此，她可是受益了近乎二十年。
    若是沒有她出手換命的話，莫黎的一生算不上是順風順水，但絕不會如此苦難。
    紫玉蓮猛地抬起頭，額角青筋暴起，繩索勒進手腕的痛感都蓋不住她眼底的驚怒：“詭物反哺？莫黎，你敢再說一遍！”
    她猛地向前掙了半尺，鎖鏈在地麵拖出刺耳的刮擦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五歲那年的換命劫？是我紫家耗費三道祖紋才替你擋下死劫，代價是你本該順遂的命格被拆成七零八落！現在的你依舊強橫，你為什麽就不能去死，好讓我的命格完整，為什麽就不能按照我們的規劃來！”
    莫黎臉上的平靜瞬間裂開，她猛地攥緊拳頭，指節泛白：“換命劫？你以為是誰帶來的？若我所想不錯，你們之所以消耗珍貴的祖紋，隻是為了讓我能夠活到換命儀式結束吧。”
    紫玉蓮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厲聲尖叫：“胡說八道！祖紋是紫家立足的根基，若非為了保住你這根獨苗，誰會平白浪費！你以為換命儀式是兒戲？那是用你的順遂換我的道途，本該是雙贏的局！”
    “雙贏？” 莫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笑聲裏滿是嘲諷，“把我扔進詭霧彌漫的亂葬崗，讓我在那裏啃著詭骨苟活，這就是你們說的雙贏？我告訴你，紫玉蓮，我寧願在五歲那年就死在換命劫裏，也不要你們這種沾滿血腥的‘恩賜’！”
    “你懂什麽！” 紫玉蓮雙目赤紅，聲音因激動而顫抖，“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祖地的資源就這麽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紫家培養我二十年，難道要因為你的婦人之仁功虧一簣？你以為守護那些小鬼很偉大？等他們知道你能換來更高的修為，第一個把你推出去的就是他們！”
    莫黎俯身逼近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在你眼裏，什麽都能用來交易，是吧？人命是籌碼，道途是賭注，連活下去的資格都要分個三六九等。可你有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們踩在腳下的‘螻蟻’，他們也想好好活著！”
    “活著？沒有實力怎麽活著！” 紫玉蓮猛地掙脫束縛，撲向莫黎卻被她側身躲過，“當年若不是我紫家出手，你早就成了詭物的養料！現在你站在這裏跟我談仁義，你配嗎？你的命都是我們給的，讓你為紫家做點貢獻怎麽了？”
    莫黎真是的被氣到了，道途之爭，大道之爭，道統之爭。
    如今哪怕是莫黎直接扭斷她的脖子，也沒有絲毫的愧疚。
    隻是，莫黎又以更快的速度平靜下來，她想起了一本書。
    “你知道嗎？” 莫黎突然開口，聲音裏沒了怒意，隻剩一種近乎悲憫的平靜，“我曾見過一句話 ——‘脫離了人族的人，就像無根的浮萍’。以前不懂，現在看著你，突然就明白了。”
    紫玉蓮皺眉：“什麽人族？祖地隻講實力，講傳承，哪來那麽多彎彎繞繞！”
    “所以你們紫家才會覺得，用三道祖紋換一條命，再把人扔進詭霧裏是理所當然。” 莫黎蹲下身，指尖在地上劃出一個圈，“你活在高高的閣樓上，靠著家族的資源修煉，看著典籍裏的鐵律長大，從來沒見過那些在詭霧邊緣討生活的人怎麽過日子吧？”
    她戳了戳圓圈中心：“你以為的‘螻蟻’，會把最後一塊幹糧分給受傷的同伴；你看不起的‘弱者’，會為了保護小鬼們，拿著生鏽的鐵刀衝向詭物。他們沒什麽修為，卻比你懂什麽叫活著。”
    “愚昧！” 紫玉蓮別過臉，“那是他們沒見過真正的力量！等詭王破封，這些人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可撐起這世道的，從來不是你們這些所謂的天驕。” 莫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塵土，“是那些你瞧不起的人族，用命填住了一道又一道詭界裂縫；是那些被你視作籌碼的人，在烈火長城上守了一代又一代。你紫家的典籍裏沒寫這些吧？”
    她望著遠處城牆的方向，那裏隱約有烽火跳動：“你說我不懂實力的重要性？我懂。但我更懂，一個人就算強如冥王，離了這些人，也守不住一座城。你脫離他們太久了，紫玉蓮，久到以為自己站在雲端，其實早就成了飄在天上的風箏，線一斷，就什麽都不是。”
    “幽冥界沒有絕對強大的人，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冥王若無道痕相輔，也不過是強大點的人罷了。”
    幽冥界的規則不允許絕對強大的人。
    想要長生，可以，但隻能活三百多年。
    想要移山填海，可以，但需要對應的道痕或者是對應的詭物才能夠使用對應的殺招。
    想要權傾朝野，縱橫天下，也可以用，但你需要成為無敵之人。
    可無敵之人注定不允許誕生，一代代人隻能夠在這條道路上前赴後繼的行走。
    莫黎的聲音剛落，手中不知何時已多了一柄短匕，寒光一閃，精準地刺穿了紫玉蓮的肩頭。鮮血瞬間湧出，染紅了她的衣襟。
    紫玉蓮痛呼一聲，難以置信地看著莫黎：“你……”
    “這一刀，是告訴你，別總把自己當高高在上的天驕。” 莫黎拔出短匕，血珠順著刀刃滴落，“在幽冥界，沒人能一直活在規則之外。”
    她俯身解開了紫玉蓮身上的繩索，動作幹脆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你可以走了。”
    紫玉蓮捂著流血的肩頭，掙紮著站起身，眼神複雜地看著莫黎：“你放我走？就不怕我回去後，帶紫家的人來殺你？”
    “那你最好祈禱其他的紫家人不會離開祖地，出一個我殺一個。”有魚夜白為底牌，莫黎從不懼這種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