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一個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飯吃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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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黎將短匕收入布袋詭,轉身朝著街道盡頭的燈火走去。
影詭給她收尾,她並不擔心紫玉蓮能跑哪裏去。
那裏有家掛著 “老麵饅頭” 木牌的小飯館,昏黃的油燈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晃動的人影。她摸了摸肚子,剛才一場惡鬥加上唇槍舌劍,倒真有些餓了。
飯館老板是個跛腳的老漢,見她進來,咧開缺了顆牙的嘴笑:“姑娘要點啥?剛出籠的肉包,配碗熱湯麵?”
“來十個肉包,一碗牛肉麵,多加辣。” 莫黎找了張靠窗的桌子坐下,剛端起老漢遞來的粗瓷茶碗,就見對麵的座位被人輕輕拉開。
一個穿著灰布短打的青年坐了下來,帽簷壓得很低,露出的下頜線繃得很緊。他沒看菜單,隻是將一隻纏著黑布的手放在桌上,聲音比茶水還冷:“莫黎大人,我是來殺你的。”
莫黎剛喝進嘴裏的茶水差點噴出來,她挑了挑眉,夾起一個剛上桌的肉包:“殺我?總得有個理由吧。祖地派來的?還是紫家的人?”
青年緩緩抬起頭,帽簷下露出一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黑布纏著的手突然扯開 —— 那隻手上沒有指甲,指節處布滿新舊交錯的疤痕,像是被硬生生剜去了什麽。“都不是。我是烈火長城第三段的戍卒,去年冬天,我妹妹死在詭潮裏。”
他的聲音開始發顫,眼睛死死盯著莫黎:“城防圖是你提供的吧?那些該死的智道修士說,是你提供的圖有漏洞,才讓詭物衝破了防線!我妹妹才十五歲,她還沒見過長城外的花……”
“那你可真該死啊,我來這裏沒多久。”莫黎疲憊的拿著老板送來的包子,她的招式對體力的消耗可是很大的。
好不容易有機會補充體力,她一點都不想和其他人說話。
“所以,你打算對我做什麽嗎?”這裏是在集市的範圍內,影詭已經在莫黎的影子內做好了準備。
隻要麵前的青年有一絲動手的想法,影詭就會將他吞入腹中。
青年握著刀的手猛地一鬆,短刀 “哐當” 落地。他看著莫黎疲憊卻坦然的臉,又想起妹妹臨終前攥著的那朵幹枯的野菊,突然 “噗通” 一聲跪在地上,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石板上。
“莫黎大人,我錯了。” 他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帶著哭腔,“老兵把真相告訴我了,是紫家的人動了手腳。可我…… 我除了會揮刀砍詭物,什麽都做不了。”
莫黎咬著肉包的動作頓住,看著青年顫抖的後背。他的灰布短打沾滿風霜,肩膀上還有未愈合的刀傷,顯然剛從長城換防回來。
“起來說話。” 莫黎把一碗熱湯推到他麵前,“跪著解決不了問題。”
青年卻不肯起,隻是抬起頭,眼眶通紅:“我聽說了,您說要建一個人人平等的世界,說那裏的孩子都能活到成年,能看到長城外的花。”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帶著孤注一擲的執拗,“我想看看那樣的世界!哪怕隻有一天,哪怕要我粉身碎骨!”
莫黎看著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那裏麵有痛苦,有絕望,還有一絲微弱卻滾燙的光。她想起自己在亂葬崗見過的那些小鬼,想起烈火長城上那些連名字都沒留下的戍卒,突然笑了笑,把剩下的肉包都推給他。
“那你得先活著。” 她拿起桌上的粗瓷碗,喝了口熱湯,“紫家的賬還沒算完,詭王的巢穴也沒搗毀,想看到新世界,就得先幫我把這些攔路石搬開。”
青年愣住了,隨即猛地挺直脊梁,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您願意帶我?”
“我的朋友告訴我,成功從來不是一躍而至,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現在最大的目標就是好好的活下去,提升實力,至少要抵達登天境或者是陰陽境大圓滿才能夠幫到我。”
莫黎的遐想敵很多,不少人都是冥王境界的,但他們都有相似的能力,能夠掠奪大量的資源。
莫黎放下粗瓷碗,指尖在桌麵上輕輕畫著圈,目光透過窗紙望向遠處的烽火,聲音輕得像風拂過麥田:“你知道嗎?我想象的世界裏,沒有詭霧彌漫的亂葬崗,也沒有烈火長城上永遠燒不盡的狼煙。”
青年屏息聽著,忘了嘴裏的肉包,眼睛亮得驚人。
“那裏的孩子不用在五歲就學著握刀,他們可以坐在曬穀場上認字,看夕陽把雲彩染成金紅色。” 莫黎的指尖頓了頓,像是在描摹那個世界的輪廓,“壯年人不用守在長城上啃凍硬的幹糧,他們能在田埂上種出飽滿的穀子,秋天收糧時,家家戶戶的煙囪都冒著白氣,飄著肉香。”
她抬眼看向青年,眼神裏沒有了之前的疲憊,隻剩一種近乎虔誠的認真:“老人能活到白發蒼蒼,躺在搖椅上給孫輩講過去的故事,不用怕夜裏詭物撞門。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不用為了半塊幹糧爭得頭破血流 —— 這就是我想講的世界。”
青年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發啞:“那樣的世界…… 真的能建成嗎?”
“可能要很久。” 莫黎拿起最後一個肉包,慢慢掰成兩半,“久到你我都化作塵土,久到你妹妹要是活著,也成了老婆婆。甚至可能,我們這一代人拚盡全力,隻能在凍土上種下第一顆種子,還得擔心來年的霜雪會不會把它凍死。”
她把半塊包子遞給他:“而且光靠我們不夠。你一個戍卒揮刀不夠,我一個人耍些小聰明也不夠。得讓烈火長城上的每一個士兵相信,他們守的不隻是城牆,是未來的田埂;得讓亂葬崗的小鬼們知道,他們搶的不隻是活命的口糧,是以後能安穩吃飯的資格。”
莫黎笑了笑,眼角的紋路裏盛著微光:“說不定整個幽冥界的人都動起來,也隻是給那個世界搭了個骨架。但你看啊,現在你信了,我也信了,這就比昨天多了兩個人,不是嗎?”
改變整個世界對莫黎來說是一個需要奮鬥終身的目標理想,可拯救麵前之人的世界,不需要太多的消耗,隻需要幾句話幾句關係。
青年捧著那半塊包子,指尖微微發顫。莫黎描繪的世界像一束光,猝不及防地照進他四十多年來被血與火填滿的人生。
他想起妹妹總纏著問 “長城外的花是不是有七種顏色”,想起戍卒兄弟臨死前攥著的半塊發黴的餅,想起自己卡在陰陽境陰境前期整整十年,任憑怎麽苦修都摸不到進階的門檻。
原來不是天資不夠,是心裏裝著的隻有仇恨與生存,從未有過真正的 “向往”。
“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 他喃喃重複著,突然覺得體內沉寂多年的靈力開始躁動。那些淤積在經脈裏的滯澀感,竟隨著莫黎的話語一點點化開,像是冰封的河流遇上了暖春。
青年猛地閉上眼,周身泛起淡淡的靈光。他忘記了身處飯館,忘記了肩上的刀傷,甚至忘記了呼吸。腦海裏不再是詭潮的嘶吼與城牆的崩塌,而是曬穀場上孩子們的笑聲,田埂上沉甸甸的穀穗,還有夕陽下老人搖椅旁綻放的、七種顏色的花。
“這是…… 悟道?” 跛腳老漢端著空碗經過,驚得差點把碗摔在地上。他活了大半輩子,見過不少修士突破,卻從沒見過誰聽著幾句話就入了定,周身的道韻竟比那些苦修幾十年的長老還要純粹。
“天哪,有修士大人在我這邊悟道!我要發了!”跛腳老漢放下空碗後興奮的向其他店鋪炫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