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緩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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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王原本就沒什麽實力,朱祁鈺和王驥出師有名,又有洛陽的百姓“積極配合”,兩三日就完成了針對伊王的審訊。
    說到底,伊王也不過是過個嘴癮,還真沒有什麽“謀反”的跡象。
    但誰讓他管不住嘴,更不用說他在洛陽當地已經到了人人喊打的地步,在了解到朱顒炔的累累罪行之後,朱祁鈺更不打算放過他,暗中寫奏本交給朱予煥,希望他能夠嚴懲伊王朱顒炔。
    出乎意料的,朱予煥卻隻是讓朱祁鈺先將伊王一家全部押解回京,並未提及要如何處置伊王。
    朱祁鈺心中雖有疑惑,但朱予煥的處置一向不會讓人失望,朱祁鈺便按照她的吩咐,將伊王及其家眷乃至旁支也一並帶回京城,以便宗人府進一步的審問。
    比起處理伊王,朱予煥明顯對朱祁鈺和王驥更加重視一些。
    朱予煥先是讓宗人府去審查伊王,這才讓人設宴款待從福建平叛回來的王驥。
    王驥先前得知土木之敗的消息,曾經上書請求朱予煥回京出擊瓦剌,奈何京城與福建距離遙遠,王驥的題本傳上去的時候,朱予煥登基詔告天下,之後更是傳出了朱祁鎮的帝位被廢除的消息,王驥恨不得自己親自上馬去將自己請求回京的題本要回來。
    他和王振確實有勾連,如今還在帶兵平叛,要是朱予煥有個誤會,隻怕是要闖下大禍了。
    好在朱祁鈺的出現緩和了王驥的緊張心理,加上朱予煥又單獨宣王驥入宮赴宴,可見對王驥的重視。
    至少是肯定沒有敵意的。
    “臣拜見陛下。”王驥行大禮後道:“此次福建叛亂已經基本平定,又幸得陛下信賴,押解伊王回京,臣總算不辱使命。”
    “起身吧。”朱予煥示意一旁的宮人扶著王驥起身,見他顫顫巍巍的模樣,道:“王尚書此次平叛有功,何須大禮?”
    王驥連忙道:“陛下於危難之際登基,又在大同擊敗瓦剌,臣卻率兵在福建一帶耽擱許久,未能及時回京援救,臣豈敢居功?懇請陛下降罪……”
    朱予煥微微一笑,道:“王尚書為國平叛,何罪之有?若非王尚書安定後方,京城如何從南直隸調遣京營軍官士兵征討瓦剌?依朕看,王尚書有大功。”
    王驥被她的話嚇得心中一跳,急忙道:“陛下過譽了……”
    朱祁鎮的皇帝信用不怎麽樣,自然也就無人敢輕易相信如今同樣是皇帝的朱予煥。
    朱予煥並不在意,隻是讓人繼續演奏宴樂。
    王驥見皇帝麵色如常,心中那塊大石這才稍稍落地。
    看樣子皇帝是不打算追究什麽了。
    “王尚書。”
    王驥又提起心來,應聲道:“臣在。”
    麵上不顯,王驥心中卻又開始思考朱予煥此時此刻叫自己是不是還有別的用意。
    想到剛才朱予煥提起自己年事已高,王驥不免猜測朱予煥是不是想要借此機會將自己手中的實權奪取。
    盡管兩人曾經一同征討麓川,但王驥明顯被朱祁鎮當做了手下幹將和心腹,甚至曾經負責監視過朱予煥在雲南的一舉一動。
    朱予煥和朱祁鎮的權力衝突更是肉眼可見,朱予煥想要將王驥一腳踢出去也是情理之中。
    朱予煥微微一笑,道:“我看你心不在焉,想必是還在惦記國子監的差事,前些時候朕召見英國公等人,都說過他們的考量,還未聽你有何意見。”
    王驥未曾想到朱予煥提起的會是這件事,不由怔了片刻,隨後立刻道:“臣確實有二三計策……”
    王驥本以為朱予煥將他打發到國子監是要給他找個賦閑的差事,畢竟他、張輔和蔣貴都已年邁,將來在上戰場未必能夠取勝,反倒是有可能變成宋瑛、朱勇那樣的下場,更不用說如今新舊交替,像他們這種立場不夠明確的人,理應被踢出權力的中心。
    朱予煥也就是看在胡濙年事已高,保不準什麽時候便會駕鶴西歸,又曾經為朱棣做過事,這才沒有借著王振的“東風”順手整治他。可皇帝立刻便提拔虞瑛等人擔任侍郎,明顯是要將胡濙手中的禮部尚書的權力慢慢分走。
    將自己的構想一一說出,王驥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禦座上皇帝的臉色,隻見她神情平靜,看不出來喜怒。
    “王尚書確實用心了,所思所想和英國公等人呈交上來的意見相差無幾。”朱予煥語重心長地開口道:“這武學不光是為了文武均衡,朕更希望京中勳貴都能提起精神來,丟了祖先追隨皇家建功立業的功名。”
    王驥不由微微一愣,很快便明白了朱予煥的意思。
    她大力支持國子監的武學不光是為了有可用之人,更是希望能夠培養出更多能夠繼承當年“名將”風範的人才。
    朱棣親征固然有自己的道理,但也不可忽視,他在朝中找不出一個能夠接替“燕王”這個身份的將領,所以隻能親自上陣。
    “這樣的事情,皇家自然要以身作則,貴妃的父親和兩個弟弟都已經入國子監修習,明日讓英國公帶你去國子監好好巡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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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驥應了一聲,這才重新落座。
    隻是這宴席無論如何都吃不到心上。
    朱予煥還有諸多事宜要處置,自然是不可能陪著王驥在這裏一直用膳,更何況光祿寺的席麵也不好吃,她吃點什麽都比吃流水席要強。
    待到王驥剛剛出宮,便又有內官追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幾個小內官,端著幾個打包好的禮盒。
    “王尚書,這是聖人特意讓人準備的賞賜,還得尚書自行帶回家去。”
    王驥急忙謝恩道:“有勞轉告陛下,臣多謝陛下恩賞。”隻是他心中還有困惑,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知這陛下的賞賜是……?”
    昨日朱予煥準他在府邸修習的時候,朱予煥已經讓人將賞賜全部送到王驥的宅邸之中,怎麽如今又突然賞賜?
    內官諂笑道:“這邊的是宣廟老爺那時的開窯瓷器,是一套紅釉碗盤與象牙銀筷,另一邊是昌平那邊送來的稻穀和高粱,聖人嚐過,說是味道不錯,讓王尚書也一起品嚐。”他像是生怕王驥會憂心,接著道:“這賞賜是幾位大人都有的,王尚書就放心吧。”
    王驥立刻明白了朱予煥的言外之意。
    這不正是“廉頗老矣,尚能飯否”嗎?看來陛下是擔心他心有顧慮、不能盡心竭力,所以才特意有這麽一遭。
    王驥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看來陛下是從他戰戰兢兢的態度中讀出了他的憂慮,所以才有此“賞賜”,還特意給其餘四人也都賜下同樣的東西,想必也是為了讓王驥安心。
    可見皇帝這個位置,不同人來坐還是有不同的效果的。
    國子監的事情有人開始料理,朱予煥便開始料理伊王。
    罪行這方麵,朱祁鈺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朱予煥也懶得見朱顒炔,直接讓韓桂蘭起草文章,由懷恩帶人去問責伊王,將他所觸犯的律法從頭到尾念了一遍,以朱予煥這個皇帝的名義將朱顒炔大罵一頓,也算是給伊王一個麵子。
    至於口諭的內容,無非是斥責朱顒炔給祖宗丟臉,身為宗室,這些年在琴棋書畫上竟然毫無建設,卻屢次觸犯國法,如此行徑簡直不配做朱家人。
    朱予煥降旨訓斥伊王朱顒炔,全然不顧朱顒炔在名義上還是她的長輩,一句比一句罵得狠。
    朱予煥對這件事沒有絲毫隱瞞的意思,外麵的人也自然聽出了朱予煥的弦外之音。
    皇帝這是拿伊王開刀,給各地宗室藩王提個醒,誰要是再敢觸犯律法,下場就和伊王一模一樣。
    而伊王的下場,明顯是在致敬某位正在關外不知死活的人。
    先是廢除王位,然後再按照律法處置伊王,伊王的子嗣則是先關押在西苑,之後統一押送到鳳陽高牆之內,每年定期寫反省文章呈交到京城。
    至於伊王府的女眷,先前朱祁鈺已經按照朱予煥的意思,將被強搶入府的女子送回家中,把原本屬於與伊王府的田地分發下去,每人十五畝,可謂是十分寬裕。
    這部分女子倘若再嫁,田地仍然歸她們所有,按照普通人家征收田賦,若是不願再嫁,洛陽當地的官員定期核實,確認無誤則按照女戶征收田賦,和其他女戶一同上報官府,由京城官員過目。
    而其餘伊王的女眷則是進一步核實身份,由宮正司、司禮監和錦衣衛共同審查核實罪行,有罪的依法處置,無罪的全部送到皇莊去做工。
    這段時日薛桓的消息比誰都靈通,對於伊王的下場一清二楚,心中更覺惶恐。
    皇帝連自家人都不放過,能放過他這個薛家次子嗎?
    反正爵位有他的大哥繼承,隻要不牽連薛家,也不會有人站出來幫他說話。
    況且皇帝要是真的想整治他,都用不著親自動手,下麵自然有不少人站出來幫著皇帝折磨薛桓,到那時候薛桓就是想跑也來不及了。
    事到如今,性命比臉麵更重要,薛桓一咬牙,找人寫了一封題本、一封奏本,分別給朱予煥送了上去。
    主要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乖乖認慫。
    言語冒犯公主本來便是薛桓的過錯,薛桓也沒有和皇家對著幹的實力和膽量,自然也就隻能老實“投降”。
    朱予煥翻看著手中的奏本,嗤笑一聲,道:“他倒是很識時務,在公主府言語冒犯公主的時候怎麽不見他這麽懂眼色呢?”
    韓桂蘭在一旁道:“自太祖爺以來,對公主的婚嫁後的日子不大上心,薛桓難免心生輕視,以為不過是口角的小事……加之常德長公主的弟弟是那位,誰知道他是無意與公主產生口角,還是故意激怒欺辱長公主……”
    朱予煥無奈地搖搖頭,道:“題本已經送到我這裏了,既然當事人沒有反對的意見,就按照我的意思去辦,雙方和離。”
    “是。”
    朱予煥起身活動一番,走到窗邊望著殿外的一片春光,問道:“姨母的車駕什麽時候入京?”
    韓桂蘭開口道:“山東布政司的三司官員入京述職,胡尚宮本人隨他們一起入京,隨行的還有胡家的兒孫,男三女五,還有老娘娘的兩位兄長胡安和胡瑄,這樣一路上也好互相有個照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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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好,周家光是貴妃那兩個弟弟還是太孤寂了一些,多了胡家的幾個同齡人,以後也熱鬧一些。”朱予煥思索片刻,道:“我記得皇莊也有不少孩子,等到過幾年宣幾個入宮看看,陪深兒和元兒一同讀書。”
    相比其他人,朱予煥對皇莊的佃戶知根知底,更不用說這些人是結結實實的普通老百姓,讓皇嗣多多接觸普通人,了解民生,也不會被人輕易糊弄過去。
    儒學法理固然重要,但要想治理國家,光是懂大道理是遠遠不夠的,民生這樣的事情不在講學的範圍內,但這才是維持這個國家運行下去的根本。
    韓桂蘭有些擔憂地開口道:“陛下,如今水力越來越方便,按照紡織廠目前的規模,隻怕光靠雲南一條線對外售賣不足以分擔產量……”
    布匹本來就算不得什麽消耗品,朱予煥對於這件事早就有所考慮。
    先前朱予煥交由沈家向西南銷售布匹,有不少布匹也曾供給用於和韃靼各部的互市貿易,但能夠分擔的數量有限,朱予煥要想繼續下去,必須要解決市場的問題。
    朱予煥衝著她露出一個笑容,道:“新帝登基,各國前來朝貢也是理所當然,不是嗎?”
    朱予煥登基倉促,除了登基典禮還算是妥當,其餘的慶賀都因為處於戰時而簡化了不少。
    朱予煥想要要求場麵大一些的朝賀稱得上是“情理之中”。
    偌大的海外市場就這麽放著不管,實在是不大合適,正好借著這個時機南下開辟新的市場。
    況且東南一帶還有不少新鮮東西可以引進國內,能夠派得上大用場。
    韓桂蘭自然明白開辟市場、對外輸送產品的重要性,隻是還是不免擔憂,道:“自從宣德末停罷下西洋已經過去十餘年,恐怕這件事沒那麽輕鬆。”
    朱予煥莞爾道:“要論耐力這件事,我還沒有輸給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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