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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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夫人很快托了趙二太太,問什麽時間上門提親合適。趙荑之前就已經想過,荀嬛的婚事繞不過三太太周氏,唯一能壓製周氏的隻有老侯爺。所以荀嬛的婚事必須老侯爺開口。
這日吃過晚食,趙荑帶了周媽媽、清瀾等出了二門,朝老侯爺的書房而去。
荀放正在酕醄齋院子裏來回踱步,遠遠見了趙荑幾人,急急迎上來躬身行禮。
“祖父可在?”趙荑虛抬了下手,免了對方的禮。
“侯爺散步消食回來,剛剛更衣去了。五奶奶書房稍坐,奴才去請了侯爺回來。”荀放垂手答。
“也好!我在書房等祖父,辛苦你了!”趙荑說著話,邁步進酕醄齋的門,身後隻跟了周媽媽,其餘人留在門外。
荀放與清瀾擦身過去,兩人目不斜視,但眼角餘光隻有彼此。
趙荑每次來,都隻時時關注老侯爺的話語和反應,從未端詳過這間書房。如今等著老侯爺,她倒得了機會,四下仔細看看。
酕醄齋很是簡樸。屋內家具都是紅酸枝木質地,看著厚重樸拙。
斜對門窗前擺著大大的桌案,桌案對麵是高高的博古架,背後是及棚的書架。兩個博古架上擺了些奇石、古玩、瓷器之類,無甚特別。博古架中間的素刀牙平頭案上,一個蒼翠欲滴的鬆柏盆景看著朝氣蓬勃,給書房添了生機。案後的書架上麵擺了書籍、字畫。
趙荑知道老侯爺沒讀過多少書,想來書籍多是充門麵用。高門大戶裏,無論當家人學識如何,這樣的書房擺設必不可少。
趙荑走過去,隨意翻了翻那些書,不外乎經史子集,她無甚興趣,隻隨手放下。
她轉身待要坐下等老侯爺來,無意瞥見書案與牆間的地上,有什麽露了半角出來,看著像是裝裱好的畫。她微頓了下腳步,畫作不是該掛起,或是放到合適存放的地方麽?
她鬼使神差地走過去,伸手去拽,看到整幅畫的瞬間,她僵在原地。
那不是畫,是一幅繡品!一大一小兩隻羊,別無他物。
那副繡品,晴兒說看著奇怪的繡品,雨夜從清淺身後落下的繡品!
不對,不是那副繡品!確切地說,是看著一樣,細看又不一樣的繡品!
她從莊子上帶回的繡品上,大羊看著天,小羊看著地。而這幅繡品上,大羊看著天,小羊看著大羊。
“奶奶!”周媽媽看到趙荑的動作和神情,驚異地開口。五奶奶這舉動不合規矩,可這神情又是怎麽回事兒?
趙荑抬手阻了周媽媽的話,她還待細看,門口響起腳步聲。她急急把繡品塞回去,快步站到書房門側,躬身朝正邁步進門的老侯爺施禮。周媽媽也急急收了疑惑的神色,跟在趙荑身後。
“可是有事?”老侯爺擺擺手,緩步走到書案旁,坐了下來。
“是!孫媳有事。”趙荑恭敬地答。
數日後,荀老侯爺喚了二太太孫氏、三老爺夫妻到酕醄齋,交代說他給五小姐荀嬛相中了黃家的親事,已經和男方過了話,隻知會周氏這個嫡母一聲,至於一應相關事宜,都囑孫氏操辦。因黃家公子已經十九歲,三書六禮之類,孫氏與黃家按規矩盡快走流程即可。
對於老侯爺突然插手荀嬛婚事,幾人都很詫異。三老爺對此倒是無可無不可,周氏卻沒忍住,問了黃家情況,得知隻是從七品下太史監令家的公子,立刻表現出滿心不情願來。庶女養了這麽大,總要用來謀些好處,送了哪個高門做個妾室謀些權柄,或是哪個富戶得點錢財,終歸有用。
隻還沒等周氏說出什麽,老侯爺就盯著她,淡淡開口:“我知你們想些什麽,黃家的親事我既應了,就定了好了。璐丫頭將來婚事順利與否,端看嬛丫頭這樁婚事如何!”周氏瞬間僵了臉。這是明明白白警告她,若荀嬛這婚事出了紕漏,荀璐的婚事別指望老侯爺會點頭。
孫氏也不懂老侯爺為什麽會插手荀嬛的婚事。她一直讓人盯著老侯爺,但也隻限於府裏,府外的情況她並不清楚。
府裏,老侯爺與五小姐幾乎沒有交集。荀嬛之前倒是日日圍著老太太轉,但這些日子也去得少了。不過,即便老太太想給荀嬛尋門親事,也不可能說到老侯爺跟前。畢竟老侯爺對老太太雖然沒到死生不見的程度,但態度極近冷漠倒是真的。
其餘府裏還有誰能幫著荀嬛張羅親事麽?趙荑若想在周氏身邊安插眼線,倒是有可能選了荀嬛,但周氏事事背著荀嬛,她起到的作用實在有限。又何況,趙荑如若想對方做眼線,實在沒必要著急給對方張羅親事。這樣一思量,孫氏倒覺是自己想多了。
大抵是府外有她不清楚的事情。或許就是黃家想攀附侯府,走了老侯爺的門路呢。
荀嬛於孫氏而言,和院裏一盆花沒分別。既然老侯爺開了口,她便遵照吩咐行事好了。至於周氏如何不快,她不感興趣,也沒心思理會。
有了周氏的投鼠忌器、有了黃家的積極和孫氏的配合,五小姐的婚事很快定了下來,婚期訂在五月初十,萬事皆宜的好日子。這是這段時日府裏難得的喜事,眾人臉上都多了笑,至於是不是發自內心,也就因人而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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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回從老侯爺書房離開的當晚,趙荑急急回了漻園。她讓清湄尋了那幅繡品出來,拿在手裏反複端詳。
是的,一樣的繡線,一樣的針法,一樣的構圖。唯一的不同,隻是小羊的姿態。
周媽媽幾次欲言又止,終究開了口:“奶奶,這繡品有什麽問題?”
“不知道。”趙荑眼波未動,隻隨口答著。她忽又轉向清湄,問:“這繡品當日荀二夫妻怎麽說?”
“說是褚老姨娘的東西,是接人時候,打包和其他東西一起帶到莊子上的。”清湄答。“清澤按主子吩咐,查了褚老姨娘出身。老姨娘出身鄉野,家裏極貧,隻會一點粗淺針線,不通刺繡。被賣進府裏做妾後,除了偶爾伺候老侯爺,其餘時間幾乎都被老太太立規矩,沒聽說學過刺繡。到莊子上後又被關起來,更沒機會學,所以這繡品應不是出自褚老姨娘之手。”
“不是褚老姨娘的東西,可卻與她的東西一起收著。”趙荑喃喃地說:“有沒有可能是小桃的?”
“奴婢覺得這種可能倒是很大。”清湄看著那一大一小的羊:“能不能是小桃懷了身孕,心有所感,所以繡了這東西留給孩子?”
趙荑沒有出聲,隻靜靜看著那裝裱好的繡品。她曾把裝裱的部分拆了下來,沒看出什麽異樣。
幾乎一樣的繡品,為什麽一個出現在老侯爺書房,一個出現在河道郡莊子上?那個雨夜,有人把這繡品送到她麵前,為了什麽?
隻趙荑不知道,她離開書房後,老侯爺俯身拿起繡品,皺眉看著,深深歎息。
那歎息帶了浮生若夢的無限淒惘、無限蕭索、無限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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