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出怪物群時，湛瑤的道袍被劃開三道血口，左肩的傷還在滲血。
    風靈周身靈紋忽明忽暗，尾巴尖粘著幾縷墨綠色黏液——那是剛才那隻三頭蜥噴的腐蝕液，若不是它撲過來替她擋了一下，此刻她的腿怕是要廢了。
    “呼...“她背靠著枯樹坐下，指尖剛要觸碰腕間的星圖紋路，卻先摸到一片溫熱的凸起。
    星圖不知何時凝實了。
    原本流動的銀芒像被施了定身咒，在她手腕上蜷成半枚月牙狀的玉簡，觸感像浸過溫水的羊脂玉，湊近能聞到若有若無的星屑香氣。
    她試著用靈力去探，玉簡卻紋絲不動，倒像是在等什麽引子。
    風靈突然用腦袋蹭她手背，尾巴卷著個焦黑的東西遞過來。
    那是半塊怪物殘甲，邊緣還掛著未燒盡的鱗粉。
    湛瑤接過來時，殘甲表麵突然泛起微光——那些細密的紋路，竟與她裝備鐲裏那枚羅盤上的符文如出一轍。
    “果然有關聯。“她捏著殘甲的手緊了緊。
    之前在傳承之地深處聽到的轟鳴，那些突然暴走的守墓獸，原來都不是巧合。
    風靈的耳朵動了動，朝西北方偏了偏頭。
    湛瑤順著它的視線望去，灰霧正從山坳裏漫上來，像被無形的手扯著的棉絮。
    她摸出羅盤，指針原本亂轉的紅針突然定住，箭頭正指向那片灰霧——那是星圖指引的方向。
    “走吧。“她把殘甲收進裝備欄，拍了拍風靈的腦袋。
    霧裏的法術探測會被屏蔽，但若連羅盤都能指引，說明裏麵藏著更關鍵的線索。
    迷霧古道比傳聞中更難纏。
    灰霧沾在道袍上，像無數小蟲子往骨頭縫裏鑽。
    湛瑤的避塵訣用了三次，霧氣仍黏在發梢不肯散。
    風靈突然叼住她的衣角往後拖，它的靈紋亮成刺目的金，喉嚨裏發出低低的警告。
    前方霧氣裏浮起個影子。
    是個跛腳的商販，獨輪車的木軸吱呀作響，車鬥裏堆著半人高的古物：缺了角的青銅燈、鏽成一團的劍穗、還有幾枚泛著幽藍的獸牙。
    他的臉藏在鬥笠下，隻露出半張青灰色的嘴，“小道友，要買破霧的靈茶麽？
    這茶用霧中百年老藤的芽尖炒的，喝一口，十裏迷霧都給你掀了。“
    湛瑤的手指在袖中輕輕一勾，裝備鐲的暗格彈出枚指甲蓋大小的音波震蕩器。
    她假裝低頭翻儲物袋，指尖悄悄按動開關——震蕩器發出的低頻聲波能穿透迷霧，探清活物的氣息。
    商販的身影在聲波裏顯了形。
    他的骨架比常人細瘦三圈，胸腔位置卻鼓著團黑黢黢的東西，像是...被什麽東西寄生了。
    “靈茶怎麽賣？“她抬眼時露出幾分懵懂，“我和靈寵走散了，正愁找不到路。“
    “不貴不貴，“商販的手從車鬥裏摸出個粗陶碗，碗裏的茶水泛著詭異的紫，“就用小道友腕上的玉片子換吧。“他的目光掃過湛瑤的手腕，鬥笠下的陰影晃了晃，“那玉片子看著不凡，換我這靈茶，劃算。“
    湛瑤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不動聲色地把袖子往下拉了拉，“玉片子是師傅給的定情信物，可不能換。
    要不...我用靈石買？“說著她摸出塊中品靈石，指尖卻悄悄扣住震蕩器的按鈕。
    商販的手剛要接靈石，突然頓住。
    他的喉結動了動，聲音更啞了，“小道友既然誠心，就喝了這茶吧。
    茶錢，算我送的。“
    茶碗遞到麵前時，湛瑤的指尖碰到碗沿，立刻燙得縮回手。
    她“哎呀“一聲，茶碗“哐當“砸在地上。
    紫黑色的茶水滲入泥土，霧氣竟像被抽幹的水袋，“唰“地退開十丈——下方青石板上，密密麻麻的血色符文正在蠕動，像無數條被踩斷的蚯蚓。
    商販的鬥笠“啪“地掉在地上。
    他的臉白得像泡了水的紙，眼眶裏沒有眼珠，隻有兩團翻湧的黑霧。
    獨輪車突然爆出粗如兒臂的藤蔓，青灰色的藤刺泛著寒光，“原來你不是普通修士！“他尖叫著，藤蔓如毒蛇般纏向湛瑤的脖子。
    “風靈！“湛瑤滾地避開，同時捏碎袖中符篆。
    幻影迷蹤術展開，三個一模一樣的身影在霧裏散開。
    藤蔓瞬間纏住左邊的分身，她卻故意往右邊跑，引著大部分藤蔓追過來——真正的目標，是祭壇中央那個與星圖玉簡形狀契合的凹槽。
    “去！“她咬破指尖，將血抹在玉簡上。
    溫熱的血液剛碰到玉麵，玉簡突然發出刺目銀光。
    它脫離手腕，“嗡“地一聲嵌進凹槽。
    血色符文劇烈震顫，地麵裂開蛛網狀的縫隙，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階。
    與此同時，商販的影子突然膨脹。
    黑霧從他眼眶裏湧出，他的身體像被無形的手揉捏，逐漸透明，最後“噗“地一聲消散，隻餘下獨輪車車鬥裏一張泛黃的地圖。
    湛瑤扯斷纏在腳踝的藤蔓，撿起地圖。
    地圖上用朱砂標了三個紅點，每個紅點旁都畫著與羅盤符文相似的圖案。
    風靈突然叼住地圖一角，朝著石階深處低鳴——那裏傳來熟悉的震動，像極了之前怪物群暴走時的嘶吼。
    石階入口的石壁上，半幅星圖正在發光。
    那些銀亮的星子排列方式，與她腕間玉簡上的紋路嚴絲合縫。
    她伸手摸了摸石壁，指尖碰到星圖時，玉簡突然發燙，像在回應某種召喚。
    “看來，這裏才是星圖的起點。“她把地圖收進裝備欄，彎腰抱起風靈。
    石階深處的震動越來越近，可她望著石壁上的半幅星圖，目光卻越來越亮。
    腕間的玉簡還在發燙。
    湛瑤握緊它，指尖輕輕撫過石壁上的星子。
    迷霧不知何時散了些，月光漏下來，照得她眼底閃著細碎的光。
    有些秘密，或許就藏在這石階之下——而她，終於摸到了那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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