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熟人登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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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見摩羅的聲音逐漸放大!
“你若慈悲,我就不能作惡!”
“我若放下,我殺的那些人怎麽辦?!誰來渡他們?!”
“誰敢渡我!!”
轟!!
他驟然躍起,全身魔焰化作一尊黑金怒佛,口吐千萬咒印,匯於掌心,正是他畢生最強絕招:
“【墮佛破願·魔輪湮世】!!”
此招落下之際,天地色變,六念輪回台劇烈搖晃!
慈恒緊緊盯著這一擊,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痛苦之色。
但她沒有退。
她緩緩閉上雙眼,口中輕念:
“願我心火不滅,照徹你魔障深淵。”
她身形仿佛融入了一輪金蓮虛影之中,那一瞬間,天地重光,六道齊轉!
眾佛震撼不已。
“她竟以殘魂,逆轉六道……”
就在摩羅一掌即將落下之時——
他,停住了。
掌印凝於空中,隻差一寸便可落下,將慈恒徹底湮滅!
可他最終,卻將那一掌慢慢收回。
那魔焰之中怒意、恨意、殺意全都在這一刻,如大潮褪去,化作一聲低低的、無奈的冷笑。
“哼……”
“好自為之。”
摩羅轉身,背對慈恒,頭也不回。
他仿佛累了,仿佛此刻,他不是放過慈恒,而是——放過了他自己。
那低沉如夜的聲音,隨風響起:
“吾,自願放棄本次登榜。”
“榜上佛號,於我無義。”
“我寧以一生罪孽,渡自己一眼清明。”
轟——
他一指點在自己眉心,魔焰驟散!
整座六念輪回台恢複清明。
慈恒緩緩睜開眼,卻早已淚流滿麵。
高空之上,封神天榜劇烈震蕩。
摩羅尊者之名,從榜上緩緩褪去,卻未崩散,反而在榜下某處悄然烙印成一行幽黑小字:
【墮心者·不封佛,亦非魔】
這一刻,靈山無言。
侯燁望著遠方黑焰散盡的天幕,神情淡淡,眸光幽深如淵,似笑非笑地喃喃了一句: “喲,有點意思喔。”
他的語氣不重,卻似寒風撩葉,蕩起天際殘焰的最後一縷顫動。
眼前的風漸漸止息,天地間隻剩那句輕語於空中回蕩,似帶著某種意味難明的預感。
在他的腦海中,早已有所預料——
接下來,登榜的應當就是我的老熟人了。
此時,遙遙萬裏之外,漢庭皇宮之中。
大殿之巔,朱裕同獨立九重樓台之上,風撩龍袍,拂動金線。
他望著天宇,那一枚封神古榜正遙遙浮現於蒼穹之頂,波動宛如滄海巨潮。
他眼中無懼、無惘,唯有決然。
他的手中,是那道封神古令,形若滿月,其上人字古印斑駁蒼莽。
朱裕同靜靜地看了它良久,然後,緩緩抬手,將其握緊。
“哢。”
黃金古令,在他掌中碎裂。
光芒衝霄。
——畫麵一轉。
整個天地像是被倒卷入了一口古鍾中。
朱裕同身形消散於風雲之間,化為一縷流光,瞬間被天榜鏡界所吸納。
虛空之中,鍾鳴九響。
一股古老而威嚴的聲音,自高遠天穹悠悠響起。
“當代人皇,問你一事——”
“若此世無妖皇侯燁助你,你,可否仍為人皇?”
聲音浩渺無形,如同天問,壓得天地都為之一窒。
朱裕同沒有立刻回答。
他隻是安靜地站著,仿佛在傾聽天地間的沉默。
他沒有拒絕,也沒有怒吼,隻是眼睜睜地看著腳下的鏡麵一點一點地碎裂。
那鏡麵破碎的瞬間,他整個人被拉入一片混沌與荒敗之地。
——那是他曾未選擇、卻有可能存在的未來。
天地灰敗,大地龜裂,破舊的城牆早已傾頹。
枯草搖曳,風中帶著鐵鏽與塵埃的味道。
一切的一切,都沒有了神光的庇護。
沒有“妖皇侯燁”。
沒有天命加持。
更沒有那個擁有洪荒血脈,身披係統,呼風喚雨的妖族至尊來助他一臂之力。
在這片未來之鏡中,他,朱裕同,便隻是一個少年。
一個剛走出黃嶺村的少年。
黃嶺村——地處邊陲,貧寒落後。
朱裕同那時年僅十五,身形消瘦,一雙眼卻清澈得驚人。
他背著一隻破布包袱,包裏有幾本村中老儒臨終贈予的殘書。
風雨交加的夜晚,他從黃嶺村踏出,步入未知的人世。
那幾日,是希望與憧憬交織的開始。
他曾經在荒林中與野狗搶食,也曾在破廟之中抱著火堆度夜。
但當他行至人煙稠密之地,第一次踏入一座真正的“市集”,他幾乎驚呆了。
喧鬧的叫賣聲、孩童的笑語、鍋碗瓢盆的碰撞聲,混合著糖葫蘆香氣與油餅的熱氣,撲麵而來。
他看見了人世。
他看見了一座文廟,青磚白瓦,神像莊嚴而安靜。
一位年邁的白衣講書人,正於廟前對著孩童朗讀。 那講書人的聲音不大,卻自有一種攝心的力量。
朱裕同站在廟門外聽了整整一日,連天色暗下都未曾離去。
講書人注意到了這個倔強的少年。
他見他衣衫襤褸、瘦骨嶙峋,卻精神集中,雙眼熠熠生輝。
那一刻,他似乎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兒子,眼中柔色一閃。
於是他起身,從袖中摸出幾個銅幣,遞給朱裕同。
“去吧,孩子,買點吃的。”
“你這心性,他日成大器。”
朱裕同接過銅幣,沒說話,深深鞠了一躬。
那一日,他用這些銅幣買了一碗熱騰騰的肉湯麵。
他記得那味道。
不是因為味道多麽好,而是因為那是他在踏出村子後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不是火堆,不是陽光,而是人間的溫情。
他那夜在廟前坐著,一邊吃,一邊默念那位講書人講的內容:“大丈夫處世,當持三綱六紀,拱立於天地之間,逆風破浪,以身為舟!”
他沒有忘。
但試煉不止於溫情。
他很快便意識到,這隻是“幻界”的序章。
風,驟然轉冷。
先前還殘存幾縷人間煙火的幻象,如夢初醒般崩散。
街市的喧嘩退去,孩童的嬉笑湮滅,隻剩下一種壓抑至極的沉寂——如即將來臨的暴雨前那種令人無法喘息的低氣壓。
朱裕同緩緩抬頭,看著天色由昏黃轉為鉛灰,一片黑雲壓境,烏鴉驚飛。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與腐臭,那是一種無法洗淨的死亡的氣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