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3章 我若是想要,你會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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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境在此時忽然翻湧,她仿佛回到了那一晚——左文梟將她抱入寢閣,門窗緊閉,他嘴角含笑,語氣卻如寒鐵:“來,再彈一遍。”
    阿璃戰戰兢兢地撫琴,手指卻止不住地顫。
    琴聲哆哆嗦嗦,已經沒有了先前那份空靈。
    “彈錯了。”左文梟低聲說著,輕輕撥了她的手指,動作帶著惡意的柔情。
    “錯了就要罰。”
    她低下頭,不敢反駁,也無從反駁。
    夢到這裏,阿璃在床上微微顫抖,睫毛抖動,像是在承受什麽難以言喻的壓迫。
    但夢境並未就此結束。
    她看見母親的身影站在月光中,依舊樸素的打扮,手中抱著那把泛舊的古琴,眼神溫柔,卻又帶著悲憫。
    “阿璃,”母親低聲喚她。
    她一步步朝阿璃走來,眼神幽深如黑井。
    \"璃兒……我的好璃兒啊……\" 她的聲音帶著顫栗與怨毒,仿佛從地下深處而來。
    阿璃怔在原地,不知為何動彈不得,隻得眼睜睜看著那人靠近。
    母親走到她跟前,驟然抬起手,攫住阿璃的肩膀,指節泛白,力道之大讓阿璃驚呼一聲。
    \"娘?你……你怎麽……\"
    \"你還記得我為你熬的粥嗎?記得我們住在破廟裏,用雨水洗衣,用破布裹身嗎?\"
    阿璃張了張嘴,卻無法說話。
    母親的眼神變了,變得灼熱、憤怒。
    \"憑什麽,我們這些老百姓就要一直被那些達官貴人踩在腳下?!憑什麽?!\" 她語氣近乎咆哮,手指猛地掐住阿璃的下巴,將她逼迫抬頭,逼她直視自己眼中的怒火。
    \"你以為他們給你吃一口飯、穿一身衣,就對你施了天大的恩?璃兒,娘錯了……是娘當年太蠢,才會讓你學會妥協、懂得感恩!\"
    霧氣翻滾之間,夢境更顯模糊,四周浮現出一幕幕陳舊回憶:
    母親在寒冬臘月中站在學舍門口,一遍遍請求那位身著錦衣的夫人,讓女兒多聽一堂琴課; 那位夫人,正是左文梟的母親,居高臨下的語氣仿佛還在耳邊回響:“我們貴人學琴,是修身養性,你們窮人家的女兒,也配?”
    那一巴掌,那一聲冷笑,那高跟木屐踩在青石板上的聲響…… 阿璃目睹著那一切,心頭驟然刺痛。
    母親捂著被扇腫的臉,卻始終挺直脊背,不哭不叫。
    現在的她,夢中之她,卻是滿臉扭曲與怨恨。
    \"她擠兌我、羞辱我……就憑她多了幾件絲綢衣裳、多讀了幾本書……她憑什麽?!\"
    母親猛地抓住阿璃的手,將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上。 “你聽聽,這裏曾經裝著的,是希望。可如今,早就被那些權貴挖空了。”
    阿璃睜大眼睛,內心無法承受。
    母親的臉越來越近,聲音也低沉沙啞下來。
    “璃兒,你太軟了。”她一字一句,似責似悲,“我把你養得太好了,教你如何溫婉、如何得體,卻忘了告訴你:在這個世道裏,心狠的人才活得久。”
    她捧起阿璃的臉,幽幽歎息,眼神卻鋒利如刃。
    \"為達目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霧色中,母親的臉在忽明忽暗之間變幻,仿佛左文梟的母親也從迷霧中顯現,與她相對而立。
    “她活得尊貴,卻不是因為她善良,而是因為她足夠狠、足夠早爬上去。”
    夢境崩塌一般坍縮,阿璃仿佛置身於血泊與火焰中,母親的聲音不再溫柔,隻剩咒語般回響:
    \"去爬上去。 去踩碎她們。去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阿璃猛地驚醒,滿身冷汗,整個人如同從冰水中撈出。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望向窗外的夜色,月色淡淡,涼如水銀瀉地。
    指尖顫抖地拂上自己眼角,那一滴未落的淚,終於還是滾落了下來。
    夢醒之後,她卻再難入眠。
    她緩緩起身,走到鏡前,看著鏡中那張陌生而又熟悉的臉。
    濃妝淡抹皆宜,可她忽然想起母親曾說:“人若有心計,妝容也不過是武器。”
    “娘……”阿璃喃喃自語,聲音低如呢喃,像是對著夜色傾訴,又像是在下定決心。
    她捧起鏡中那張臉,認真地看了又看。
    “我會的。”
    “我會讓所有踩在我們身上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一個都不會放過。”
    而窗外,風依舊輕柔,卻似乎多了些鋒利。
    似乎從這一天起,阿璃變了。
    徹底變了。
    那種由骨髓裏滲出來的順從、嫵媚,令人幾乎察覺不出絲毫違和,仿佛她本就應是這般風情萬種的女子。
    即便是左文梟再過分的要求,她也總是巧笑倩兮,眉目如畫,不見一絲掙紮與反抗,甚至連眼角都不帶顫一下。
    反而如江南春雨,潤物無聲中,將男人的欲念調和得恰到好處,讓人甘願沉淪。
    左府中的人,都在議論她。
    最初,是低聲耳語。
    後來,是掩嘴偷笑。
    再後來,是堂而皇之地承認:
    “那個叫阿璃的女子,怕是要飛上枝頭做鳳凰咯。”
    “咱們府裏未來的主母,說不定就是她了。”
    “噓,小點聲!左大人寵她得緊,一日不見都要找人滿院子翻。”
    有嫉妒的,有奉承的,也有眼紅的,然而無一人敢明麵得罪她。
    因為,左文梟是真的寵她。
    寵得不像話。
    從妝奩衣裳到金銀細物,日日新添。
    她住的偏院,如今早已修葺一新,檀木廊架、嵌玉的簷柱、手繪雕花的香幾,樣樣都擺得妥帖大氣。
    更別提院中那株開得正盛的海棠,仿佛也沾了她的喜氣,日日朝陽而綻,花瓣落入水中,香氣四溢。
    左文梟曾幾度深夜而至。
    他站在那香霧氤氳的月下,看著她由紗帳中款款走出,一襲水紅薄紗,腰肢如柳,步步生煙。
    她不再避諱自己的豔色,不再遮掩那白瓷般的肌膚與那雙像是永遠都帶著濕意的眼。
    他曾一度問她:“外麵的傳言,你都聽了嗎?”
    她未答,反而慢慢走上前,紅唇輕啟,一指輕輕劃過他的胸膛,聲音卻帶著醉意似的嫵媚:“若是奴家想……大人你會給嗎?”
    左文梟的喉結滑動了一下,一時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