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燁舉戟，肩背微沉，掌心紋理在戟杆上滾動，黑色的雷火於他指骨處出沒。
    “孤來，隻問一戰。”
    戟鋒落下。
    沒有誇張的動靜，隻有一個緩慢而極其清晰的聲響似有誰用指甲在冰麵上由近及遠地劃過。
    金鍾罩表麵最初隻浮起一條細小的白痕，下一瞬，那白痕向四麵八方蔓延，分枝、裂解、成網，如同蛛絲爬滿晨霜。
    “阿彌陀佛——”
    無數誦經聲同時拔高，拚命往鍾罩的龜裂處填光。
    “——碎。”
    侯燁的戟鋒在空中稍一抖，黑金之光自刃心衝霄而起，宛若一根通天的釘子，將整座金鍾罩從頂端釘穿。
    金聲大作，震得群山抖落金粉，萬千梵文像被焚風一吹，顫了顫，成串碎裂。
    金鍾罩“嘩啦”一聲破碎。
    靈山內景露出一角天階九萬九千層，白玉為砌，蓮台浮動，飛瀑倒懸。
    經閣巍峨，萬佛牆上金身俱目含怒意，似要俯瞰人間。但這無量莊嚴，在侯燁冷淡的一撇下，隻像風前紙燈。
    “妖皇何必戾氣深重？”
    高處簷鈴一陣清響，一位青麵金剛化作道人形相，手持金杵橫於胸前，苦口婆心，
    “萬法皆空，放下屠刀，回頭是岸。”
    “孤來此，不與人爭岸。”
    侯燁目光仍舊漫不經心，
    “孤隻問，誰敢當孤一戟。”
    他抬掌虛握，指縫之間，千萬怨魂的哀音如潮擁來，又在他掌心一握間全數寂滅。
    “來而不往非禮也。”他淡淡地說，
    “靈山既敢伸手入妖域，今朝，孤親自登門，討一個說法。”
    言罷，他再踏前一步。
    風從他的戰袍下緣鼓蕩而過，黑色衣擺掀起一線鋒利的弧，猶如鋒刃擦過夜。
    靈山腹地深處，古老的鍾聲緩緩敲響，聲浪一層疊著一層，沉穩，莊嚴，仿佛要將肅殺之氣壓回石縫。
    但鍾聲第三響未畢，天穹忽而一黯——侯燁的影子，已經落在更高的天階上。
    身後，四大金剛的無頭金身轟然倒地，砸得雲氣湧動。
    迦樓羅尊者在僧兵攙扶下踉蹌起身，半截身軀重新由佛光重塑，雙眸驚怒參半，卻在抬頭與那雙混沌劫瞳撞上一瞬，喉結不由自主地滑了滑。
    “退下。”
    他艱難吐出兩個字，翅羽低伏，金火斑斕，濃烈的羞憤被壓在牙縫後，
    “此人……非我可敵。”
    無數僧兵喧囂的腳步聲在須彌道上亂作一團，金幡獵獵，梵鼓急促，許多羅漢麵上功德金光已亂，念珠撚得直響。
    侯燁站定，弑神戟一橫，戟鋒所指，須彌天風盡數逆卷，像是順從地倒退，繞開他的鋒銳。
    “靈山。”他微微仰頭，嗓音在金闕與白玉間沉沉回蕩，
    “孤登門了。”
    遙遠處，一縷更古老的佛光終於緩慢睜開，像是一隻自劫前沉睡至今的眼睛，穿過萬重蓮華與經幢，落向這位獨行而來的王。
    天地之間，風起，鍾停。
    鐺——鐺——鐺——！
    靈山深處，古老的金鍾劇烈震動，聲音傳遍三十三天，驚動無數佛陀、菩薩與羅漢。
    佛光翻湧，三千羅漢騰空而起，結成無邊大陣，金色的佛光宛若天幕，層層疊疊覆蓋整片西方淨土。
    大陣之中，誦經之聲滾滾如雷，梵音浩蕩，仿佛要洗滌世間一切妖邪。
    文殊、普賢二菩薩立於陣眼，眉目肅然，佛光凝聚如海，威壓傾覆而下。
    他們聲音如霹靂般震蕩於天地之間“妖皇！現在退去，還可留你全屍！”
    然而，那黑色妖影卻隻是輕笑。
    侯燁腳踏虛空，長發獵獵，弑神戟橫於掌間，鋒刃之上七十二妖族圖騰齊齊亮起，妖氣與血氣交織成一片滅世風暴。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而帶著冷冽的笑意
    “百年前，你們鎮殺孫悟空時，可曾想過留他全屍？”
    “你們暗中派蚊道人潛入孤的妖庭挑釁，踐踏我萬妖尊嚴之時，可曾想過孤會放過你們？”
    “如今，就憑這麽一座破陣法，幾句虛偽的空話，就想阻擋孤的滔天怒火……哈哈哈哈！”
    侯燁大笑聲震徹九天十地，混沌劫瞳中閃過血色電芒，
    帶著不可一世的王者氣息，震得無數佛陀心頭一顫。
    他猛然抬起弑神戟，獰笑中帶著睥睨一切的霸氣
    “你們未免——太小看孤了吧！”
    話音未落，弑神戟轟然暴漲，瞬息之間化作萬丈神兵，鋒芒橫貫三界，仿佛要將天與地都一同劈開！
    “轟！！！！”
    戟光墜落，如同滅世雷霆貫穿蒼穹，虛空寸寸龜裂，風雲倒卷，天地色變！
    靈山上方原本穩固如鐵的萬佛大陣，僅僅抵抗了一息，便發出“哢嚓”巨響，如同破碎的玻璃般裂開，佛光瞬間崩潰！
    “啊啊啊！！！”
    三千羅漢中，足足有三百羅漢直接被撕裂成齏粉，金色的血霧化作光塵飄灑半空，他們的舍利瞬間化作粉末，連輪回的機會都未曾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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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剩餘的羅漢滿臉駭然，陣腳搖搖欲墜，胸膛劇烈起伏，連經文都斷斷續續，似乎下一刻便會土崩瓦解。
    天空中，文殊與普賢二菩薩目光劇烈震顫，他們的麵色終於從淡然轉為驚恐。
    他們終於明白，此刻立於靈山之巔的，不是一個普通的妖皇，而是能以一己之力撕開佛門淨土的滅世魔君！
    而侯燁，卻隻是隨手抖了抖弑神戟，眼神冷冽如刃，嘴角挑起冷笑，聲音霸道無匹“靈山，不過如此。”
    天地驟暗。
    靈山之巔，佛光原本普照三界，溫潤如春，如今卻被那一戟斬出的混沌妖光徹底撕裂！
    侯燁腳踏虛空，長發狂舞，雙瞳如深淵燃燒，混沌劫瞳中映照著三界眾生的驚懼。
    他嘴角勾起，笑意邪肆，卻帶著一種王者般的冷酷。
    “你們曾笑我妖族，困我五百年，以為這片天地再無我侯燁之名。”
    “可如今，孤以一己之力，來告訴你們——真正的恐懼！”
    這是侯燁心底的聲音，滾滾如雷！
    佛門眾生仰望那一刻，心神皆碎。
    曾經堅不可摧的萬佛大陣，被侯燁一戟轟碎，三百羅漢瞬息化作金粉，隨風飄散。
    就在此刻靈山無數和尚僧侶目眥欲裂，那是他們信仰的根基，是他們自詡永恒的佛威！
    可在侯燁手中，脆弱得如同紙糊！
    “這……這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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