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他們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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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葬禮的最後,王超輝對所有人說道:“希望大家回到人間煙火,享受國泰民安時,別忘記來時路,有民族苦難,有國仇家恨,有無數的犧牲。”
王超輝最後向所有人鄭重地敬禮,深情地說了一聲“謝謝!”
八角台商會的會長張紫雲,帶著七歲的小孫子張牧含,頂著漫天細雪,全程參與了這場隆重的葬禮。直到葬禮結束,全體退場,這一老一小,也沒離去。不是張紫雲不想走,而是小孫子還想多站一會兒,眼睛一直盯著鋪滿整個視野的墓碑,小腦袋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爺爺,這麽多人,會有人記住他們嗎?”聲音稚氣的小牧含,仰著小腦袋問爺爺。
“曆史會記住他們,記住他們的付出。”張紫雲的大手輕輕捏動著戴在小牧含頭上的旱獺皮棉帽,看著眼前整齊列陣的墓碑,和藹地說道。
“這麽多人,那史書得寫多厚呀!”小牧含一臉不可思議地感歎著。
嗬嗬……張紫雲和藹地笑了:“史書很薄的,可能就一頁紙,甚至一句話,我們隨手一翻,或許就是他們的一生了。”
“看來他們還是會被忘記啊!”稚氣的聲音裏有了失望的味道。
“他們不在乎史書上怎麽寫,史書寫的再厚,也裝不下他們的偉大!或許我們記不住他們所有人的名字,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英雄!”張紫雲蹲下身,平視著小牧含,認真地說道。
“他們是英雄!但卻被埋在了這裏,然後被人們忘掉。”小牧含看著爺爺,認真地地問道:“他們圖什麽呢?活著不好嗎?”
“誰不想活著啊!活著多好啊!”張紫雲感歎,站起來看向漫山遍野地墓碑,飽含深情地說道:“他們所圖的很簡單!山河無恙,家國永安,足矣啊!”
張紫雲視線的盡頭,有一高一矮,一大一小,兩個人,站在一座墓碑前,似乎還能聽到隱隱約約的歌聲。
於若雪看著東北副官的墓碑,捂著嘴,淚流不止。
“雪兒姐姐,你哭出來吧!這裏沒有於爺爺,冰冰姐也不在,東北哥哥不會笑話你!我也不會。”站在於若雪身邊的楊小芋說道。
“喔——”於若雪無力地跪坐在碎雪和泥土混亂的地上,大聲的哭了起來。
東北給戈輝當副官的第一天,於若雪以為他是紅樓給戈輝送文件的人,她還警告東北,別亂看,文件放桌上趕緊走,這個院子裏,尤其是這個辦公室,每一眼都是機密。
當時東北用很挑釁地眼神看著於若雪:“我不走又怎麽樣?我還要多看兩眼。”
於若雪當時就火了,在這個院子裏,她說話也是響當當的好使,於是大聲喝道:“衛兵,衛兵在哪?有人在總司令辦公室裏亂看。”
不巧,特勤局長吳巧,剛好經過戈輝的辦公室門口,於是進來問:“怎麽了?是誰把雪兒惹生氣了?”
“就是他,文件放下還不走,我懷疑他別有用心。”於若雪氣哼哼地指著東北。
“你說他?”吳巧表情怪怪地問道,看到於若雪點頭確定,於是一本正經地說道:“他……他確實別有用心。”說著走向東北,一邊向東北眨眼睛,然後推著東北:“你跟我走,看來得好好審一審。”
“對,好好審一審,看看他是何居心。”於若雪乘勝追擊。
吳巧虎著臉,推著東北出去“審問了”,於若雪也回了自己的辦公室。這時,孫婉兒興衝衝來到她的電訊科,告訴於若雪一個大新聞:“總司令的新副官好帥啊!招人恨那種帥!你不打算近水樓台嗎?讓別人先下手,可就晚啦!”
“帥?能有多帥,有總司令帥嗎?”於若雪不以為意。
“不信你去看看,正在吳局長的辦公室裏,抽煙聊天呢!”孫婉兒說道。
“吳局長?他……不是在審人嗎?怎麽還抽煙聊天了。”於若雪似乎好像差不多明白了什麽,於是立即衝出電訊科,她要去證實一下自己的猜想。
“一點都不矜持,你是女孩子,不要太主動了!”孫婉兒在於若雪後麵追著叮囑。
於若雪很快看到那個“用心不良的人”正在和吳巧吞雲吐霧,有說有笑,然後,那個“用心不良的人”就與自己四目相對了。
哈哈哈……東北開心地笑了:“於科長,剛才是個誤會哈,別往心裏去哈!哈哈哈……”
哼——於若雪瞬間明白了,自己被那個“不良人”耍了,這可是大仇,揚言“你給我等著。”說完,氣哼哼地走了。
隨後趕到的孫婉兒傻了,看著吳巧問道:“這是什麽情況?仇人見麵,分外眼紅嗎?”
哈哈哈……吳巧笑道:“這叫,不是‘冤家’,不聚頭,不是一家人,不進冤家門。”
於若雪一直在埋怨東北副官,過去的點點滴滴,像電影一樣在眼前浮現,越想越難受,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流的滿臉都是。直到哭累了,聲音才漸漸小了,最後傻傻地注視著東北的墓碑。
楊小芋看著漸漸安靜下來的雪兒姐姐,輕聲說道:“雪兒姐姐,我給你唱首歌吧!也送給東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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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唱起了那天在奉天火車站慰問演出時唱的《天使的翅膀》,清澈的童聲,在鉛灰色的天空裏,向四麵八方漫延。
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
隻留給天空美麗一場
曾飛舞的身影,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幸福的過往
愛曾經來到過的地方
依昔留著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溫暖,像天使的翅膀
劃過我無邊的思量
相信你還在這裏,從不曾離去
我的愛像天使守護你
若生命直到這裏,從此沒有我
我會找個天使替我去愛你
……
在天使般的歌聲裏,站在墓園大橋上的《禁衛軍報》戰地記者孫剛,把鏡頭對準了整個北區墓園,張紫雲爺孫倆,於若雪和楊小芋,也被鏡頭框了進去。哢嚓、哢嚓……隻拍到第三張,就聽到了膠卷用盡的機械聲。今天,為了拍這場葬禮,他用掉了全部的十五卷伊士曼膠卷。
孫剛注視了一會兒北區墓園,近五萬座墓碑,仿佛是五萬名禁衛軍戰士傲立在風雪之中,隻有站在這裏,才能深刻領悟,軍人,這個身份意味著什麽。
抬手拭去臉上的淚水,孫剛背起巨大的雙肩背包,邁著沉重的腳步,向著南區墓園的邊角走去,那裏有自己的弟弟孫盈,明天就過年了,給弟弟送錢去。
不知什麽時候,細雪變成了鵝毛大雪,地上已經鋪了厚厚的一層,踩在上麵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透過重重雪幕,一個隱約的身影漸漸地清晰起來,一個女人在每個墓碑前短暫的停留,放下了什麽,看來和自己一樣,也想在年前過來看看。
孫剛背著沉重的雙肩包,踩著厚實的積雪,終於來到了南區墓園的一角。這裏的墓碑上都有一句相同的碑文“禁衛軍總參謀部作戰參謀”,然後就是烈士的姓名,沒有其它。
孫剛也認出了這個女人,是徐良烈士的妹妹,至於名字……他倒是主動問過,但人家根本不願意搭理他。
孫剛注意到,眼前的“禁衛軍總參謀部作戰參謀”的墓碑,不再是當初的42座,而是多了幾倍多。每一座墓碑前,都放著一份對折了兩次的1月21日的《禁衛軍報》。頭版頭條,超大號字體,霸占了整個版麵,完全相同的三句話:日本滿洲軍全體投降,日本滿洲軍全體投降,日本滿洲軍全體投降。報紙上還放了一盒軟包的“勝利日”香煙。
孫剛在心中感歎“真的是大手筆啊!如果不是放在這裏的墓碑前,否則他肯定毫不猶豫地撿走了。”
這款“勝利日”香煙,是朝陽卷煙廠專門為了奉天防線反擊戰勝利而研發的一款全新香型的混合型香煙,定價和大淩河相同,十分的親民。廣告詞更是直接——和所有煙民一起分享勝利的喜悅。一經上市,立即籠絡了無數的年輕粉絲,孫剛也是其中之一。
孫剛十分眼饞地看了好幾眼,然後才放下沉重的雙肩背包,從裏麵掏出了十幾瓶35度的朝陽純白酒純酒精勾兌,酒精+蒸餾水),還有五條大淩河香煙。
孫剛雙手合十,慚愧地說道:“對不住了兄弟們,事先不知道又有新的兄弟們住進來,東西沒帶夠,大夥互相勻一勻,下次一定帶足了。”說完,拆開整條煙的包裝盒,在每座墓碑前,放一盒大淩河香煙,隻放了五十座墓碑。
回過頭來,又抱起幾瓶朝陽純白酒,直接擰開瓶蓋,一邊走,一邊往墓碑前撒下去:“那邊沒有戰爭,應該也沒有軍隊裏平日禁酒的規矩,大夥放量喝吧!等清明了,我推小車來,讓大家隨便喝。”
已經放完報紙和香煙的徐梅,定定地注視著孫剛,看他一邊走,一邊念叨,一邊往墓碑前倒酒,冷豔的臉上,滑過一絲淡淡的笑意。直到孫剛倒完最後一座墓碑,也走到了徐梅近前。
“這麽巧,又遇上你了。”依然是孫剛主動開口說話,一臉的熱情。
“聽鐵山叔說,你來過多次。”徐梅的聲音不冷不熱。
“也不是,一有好消息,我就想過來告訴他們。”孫剛扭頭看了一眼新增加的墓碑,說道:“最近沒來,沒想到又增加了這麽多。”
“這115人,都是最近一批調查確認結束的,兩周前安葬在這裏的。”徐梅淡淡地說道。
“還有嗎?”孫剛問。
“還有26人,還在做最後的調查確認,也快了。”徐梅回答:“不過,以後肯定還會再增加,鬥爭很殘酷。”
“我會經常來看望他們的。”孫剛輕輕點頭,突然又鄭重地說道:“孫盈的事,我也告訴了父母,今年清明,他們也會來。”
徐梅扭頭看向遠方,天地間一片蒼茫,自己的父母又在何方,從小和哥哥相依為命,她也想有父母,哪怕知道父母的墳在哪裏也好啊。
徐梅直接走了,什麽也沒說,倩影在雪幕裏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孫剛回到孫盈的墓碑前,點燃了紙錢,一些孫盈愛吃的東西,也扔進了火堆裏。對著墓碑家長裏短的嘮叨了好一陣,最後告訴弟弟:“咱爹和娘,清明時,會來這裏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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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孫剛回到公墓停車場的時候,隻有他一輛寶馬明誌孤零零地停在那裏,雪已經蓋了厚厚的一層,一半的黑色車身被積雪隱藏起來了。他無奈地輕輕搖頭,然後掏出鑰匙,打開寶馬明誌的後備箱,拿出掃把除雪。
遠處卻傳來了楊大山的聲音:“孫剛,幫我送個人去八角台基地。”
孫剛轉身,看到楊大山和一位裹著綠色軍大衣的漂亮女軍官,踩著厚實的積雪,向自己走來。
“行啊!楊大哥發話,好使!”孫剛直接答應了,抬眼看了一眼麵容精致女軍官,確實漂亮,但紅腫的眼睛,證明她之前肯定是哭了好久。
孫剛拉開車門坐進去,先打著火熱車,然後又從車上下來,拉開後座的車門,對女軍官說:“你先坐進去,我把車頂上的雪處理一下,馬上就走。”
於若雪輕輕點頭,又和楊大山簡單說了幾句,然後直接鑽進了車裏。
孫剛則快速的處理了車頂、前機蓋和後備箱蓋上的積雪,最後和楊大山告別,然後鑽進寶馬車裏,開車駛離了公墓停車場。
楊小芋透過掛著積雪的玻璃窗,看著孫剛的寶馬明誌轎車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在雪幕裏,然後才回頭問坐在火炕上看報紙的徐梅:“小梅姐,肅叔叔嚴肅)真的會來嗎?”
徐梅微笑著點頭:“王主任王超輝)都說了,他會過來,那就肯定會過來。”
楊小芋低頭掰著手指頭,然後一臉驚訝地看著徐梅說道:“五年啦!從他離開鎮妖峰後,五年不見了。”歪著小腦袋又想了一下:“肅叔叔是他們十四人中,話最少的一個,能動手,決不動嘴,臉就像……”她指著火炕上的一堆:“就像那撲克牌一樣,我幾乎沒見他笑過。不過……”歪著小腦袋又想了一下:“他並不嚇人。”
徐梅看著楊小芋可愛的樣子忍俊不禁,不過,楊小芋的形容,完全就是嚴肅局長的樣子。
楊小芋非要拉著徐梅和她一起玩樸克,比大小,這是她最喜歡的玩法了。
李鐵山和楊大山在廚房裏忙活,不時能聽到楊小芋驚喜的笑聲,兩人的臉上露出安實又滿足的笑容。
“點點楊小芋的小名)這丫頭,現在是禁衛軍中的小歌星了,戰士們都特別喜歡聽她唱歌。”李鐵山感歎。
“總司令說了,學習才是第一位的,參加演出隻能在寒暑假的時候,而且作業不能落下。”楊大山一臉自豪地說道:“她聽話著呢!”
提到總司令,李鐵山和楊大山又同時一臉痛惜,多好的人啊!就這麽沒了。
“都是該死的日本人。”李鐵山憤憤地說道:“要我說,那些日本俘虜,都應該槍斃。”
楊大山歎了口氣:“誰說不是呢,但王主任說了,要讓那些日本俘虜,給我們幹活贖罪,修公路,修鐵路,挖煤,砸石頭。”
“差不多可以了,你搬桌子吧!”李鐵山掀開木製鍋蓋看了一眼。
楊小芋玩的正興高采烈的時候,楊大山搬來矮腳桌放在火炕上,大聲宣布:“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吃飯嘍!我去拿碗筷。”楊小芋放下樸克,跑去廚房了。
李鐵山端著一盆菜擺在矮腳桌上:“豬肉燉粉條,咱們東北的硬菜。”
楊大山隨後也把一盆菜擺在桌上:“小雞燉蘑菇。”
楊小芋也端著一盆菜上來:“辣白菜燉鯉魚。”
李鐵山又端上來:“酸菜汆白肉。”
楊大山最後端上來一大盆白米飯。
“小徐,吃飯吧!嚐嚐我們公墓管理處的最高招待標準!”李鐵山說道。
徐梅笑了,剛要說謝謝,楊小芋驚喜道:“看,外麵來車了,1、2、3……七輛車,肯定是肅叔叔來了。”
徐梅來到窗前,果然,七輛黑色寶馬明誌轎車,並排停在了公墓停車場。沒錯,確實是禁衛情報局的車,嚴局長果然來了。
“你們先吃吧!我得過去。”徐梅說著,穿上毛呢大衣,戴上帽子,匆匆出門了。
身著黑色大衣,頭戴黑色旱獺皮棉帽的嚴肅,從車上下來,鏡片上立即掛上了雪花,環顧四周,滿目蒼茫。
徐梅很快來到嚴肅近前,二十幾個人向墓園深處走去。
“明天就過年了,我來看望兄弟們。”嚴肅等二十七人,麵向129座墓碑,莊嚴地敬禮:“這麽久了,第一次來,我愧對大家。”淚水漸漸模糊了嚴肅的雙眼。
十幾分鍾後,南區墓園的一角,連續鳴槍十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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