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李成合說道：“我的錢絕大部分都是從軍隊賺來的，也應該花在軍隊建設上，說真的，我的正裝暴徒球隊，簡直就是銀圓壓鑄機。”
    “我們也同意”陳懷寧、房誌武、吳首依，同時舉手，異口同聲。他們無法捐家產，因為他們沒有多少錢。
    “我們也同意。”卓越、陶宇、張群嶺，同時舉手。
    戈輝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他確實不想強推。他語重心長地說道：“至於工資減半的事，大可不必，不強製。畢竟，每家的情況不一樣，工資少了一半，加上高騰的物價，讓老婆孩子沒飯吃，這樣不好。我們建設特區，是為了讓每個人都過上好日子，也包括無數身處各級領導崗位的人。”
    戈輝的目光停留在孫翰林、張紫雲、李成合三人身上，繼續說道：“至於捐一半家產，也大可不必，你們把自己的企業經營好，讓更多的人有工作，有穩定的收入，工資每年都在提高，這就是對特區建設最好的幫助。如果因為捐出一半家產，讓企業經營困難，讓很多人麵臨失業的險境，這樣不好，與建設特區的初衷相悖，不好。”
    “那麽，錢哪裏來呢？”戈輝問出了所有人心裏的問題。
    是啊！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錢從哪裏來？紙銀圓可是不能亂印的。
    戈輝說道：“這兩年，特區經濟不斷向好，我們花一點未來的錢，應該是可以的吧！”
    花一點未來的錢？很多人立即明白，這是要發債。幾年前發過戰爭債，現在發的算什麽債呢？
    “沒錯，我想很多人想到了，我想發債——海軍建設債。”戈輝大聲說道：“錢不花在軍隊建設上，難道以後用來賠款嗎？朝廷賠習慣了，我可沒有，一次都不行。”
    “發多少？”孫再芝問道：“前麵的戰爭債還沒還呢，又增加一個海軍建設債。”
    “30個億，能賣出多少，算多少。”戈輝直接說道：“特區現在不是物價高騰嗎？不就是市場上錢太多了嘛！用發債的方式，把錢收回來。市場上錢少了，物價就會回落了。”
    30個億，太敢想了，這是在座的除了戈輝以外，所有人的心聲。
    孫再芝再次被打擊到了，我頂你個肺，我格局又小了。他又開始反思，我到底差哪兒呢？
    “這30個億，就是一次測試，借這個機會，測試一下特區經濟。”戈輝說道：“我們特區政府對市場的掌控，對價格的掌控，手段是不是太單一了？我們的確可以用物資儲備來調節市場價格，但我們的手段就隻有這一個嗎？除了強製定價以外，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劉城，作為特區財政長，儲備銀行行長，此時臉色已經赤紅，老大這是在點我呀！奉天銀行學院的研討會上，有美國教授提出過多個操作工具，但是沒有引起自己重視，或者說不敢嚐試，怕打亂了特區的經濟發展。
    “我們通過發債吸收市場上的流動性，也可以通過提高準備金率吸收流動性，甚至可以通過發放特區儲備銀行票據吸收流動性，或者提高貸款利率為社會投資降溫。”戈輝說道：“可以通過降低貸款利率增加貸款，釋放流動性，通過增加投資釋放流動性，或者降低準備金率增加流動性。總之方法很多，唯一不可以學老子無為而治，那不是無為而治，那是放任不管，那是危機的溫床。”
    “我們不是北京朝廷，我們既不能亂作為，又不能不作為。小心求證，大膽嚐試。今天，我們管理不了北方特區，明天怎麽管理整個國家？”戈輝大聲質問道，見沒人接話，他越說越氣。
    管理整個國家？臥刺奧！載洵、奕匡、張翼，三人同時一怔，戈輝是什麽意思？不光他們仨這麽想，在座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在這麽想。就連坐在角落裏，臨時客串電影機操作員的蘭方舟、金豆、金婷三個人也在這麽想。
    “我隻是打個比方，大家不要亂想。”戈輝提醒道，因為他看到很多人精神為之一震。
    “管理，是一門大學問。而管理整個北方特區，是一門更大的學問。沒有學校教這個，也教不了，學校的教授如果能教這個，他也不會當教授了。”戈輝繼續道：“所以我們要摸著石頭過河，還要多看看北京朝廷都做錯了什麽，看看歐美的先進國是怎麽幹的。當然，他們的方法也不一定適合我們，參考一下還是可以的，取其精華，去其糟粕嘛！”
    孫再芝覺得戈輝這是在點自己，但自己並沒有無為而治，而是在努力作為。但是關於特區物價持續處於高位的問題，確實有自己放任的原因，於是直接站起來，承認錯誤：“這是我的錯，這兩年特區財政收入每個季度都在提高，我就放任了。”孫再芝短暫停頓後，麵露慚愧地繼續道：“所以，錯在我身上，沒有設身處地的為普通民眾著想。”
    “我也有錯”戈輝淡淡地說道：“特區政府太缺銀圓了，高騰的物價能讓特區增加很多稅收，能在人們毫無察覺的情況下，吸收整個特區的財富。我錯了，建設特區，不能以犧牲普通大眾的利益來實現，這太不道德了。”
    戈輝也道歉了，孫再芝心裏平衡了許多，於是主動拉回正題：“那什麽時候發債合適？”
    “等我們拿到了全部兩艘裝甲巡洋艦和兩艘補給艦之後。”戈輝說道：“也希望在座的諸位，守住這個秘密，我不希望這期間出現任何差錯。”
    戈輝的目光停在載洵、奕匡、張翼三人身上，說道：“三位代表朝廷，我希望三位能暫時保密，直到正式發債為止。”
    載洵、奕匡、張翼，三人同時點頭，表示同意。
    “建設特區，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拜托了。”戈輝起身，向在座的所有人拱手。
    所有人同時起身，拱手回禮。
    晚上，政府賓館舉行盛大宴會，歡迎英國王儲喬治五世一行。提爾皮茨、萊茵哈特舍爾也在受邀之列，並在宴會上與喬治五世愉快的交流了好一會兒。
    第二天上午，戈輝、寧遠、孫再芝，與英國王儲喬治、英國駐朝陽領事羅伯特阿奇巴爾德，在政府賓館的一間大會客室裏，圍坐在一起。
    三架電影機從三個方向對準了五個人，采集聲音的話筒直接安裝在了頭頂的吊燈上。
    喬治笑了，這樣的溝通方式還是頭一回遇到，想不出這有什麽可記錄的。
    “聽說，昨天下午，你們開了緊急會議。”喬治微笑著說道。
    “王儲殿下消息很靈通嘛！”孫再芝說道。
    “不需要打聽，坊間已經傳開了，就是不知道開的什麽會。”喬治說道。
    “還能是什麽會，都是因為裝甲巡洋艦。”戈輝直入主題。
    “商量出結果了？”喬治問道。
    “買，哪怕花光最後一枚銀圓。”戈輝說道：“就是不知道價格幾何。”
    “成本價160萬英鎊，兩艘320萬英鎊，兩艘補給艦200萬英鎊。”喬治直接報價。
    戈輝、寧遠、孫再芝，三人對視一眼，這個價格超出太多太多。
    “王儲殿下沒有合作的誠意啊！兩艘完全落後的軍艦，卻要賣出無畏級戰列艦的價格。”戈輝淡淡一笑，說道：“北方特區不是兩眼一摸黑的北京朝廷。”
    “總督閣下想出多少錢？”羅伯特阿奇巴爾德問道：“我們是帶誠意來的，但是虧本的買賣我們也不做。”
    “兩艘裝甲巡洋艦200萬英鎊，兩艘補給艦100萬英鎊。”戈輝報出價格。
    喬治直接搖頭，說道：“沒有合作誠意的是你，我承認兩艘艦落伍了，但在東亞地區，他依然是最先進的。完全沒有虧本甩賣的必要，想要的人肯定很多。”
    “王儲殿下此來北方特區，不會是專程來賣船的吧！”孫再芝說道。
    “聽說北方特區經濟總體向好，我就想介紹英國的企業過來投資，支持北方特區的建設。”喬治輕輕攤手，說道：“但是你們顯然並沒有這個誠意。”
    “這樣吧！我提個方案。”戈輝說道：“我們沒有那麽多的銀圓，王儲殿下給出一個合理的價格，我們用特區生產的東西換，再附上剩下的四萬多一點的衝突後的滯留人員。”戈輝照顧喬治的麵子，沒有說戰俘，而用衝突後的滯留人員代替。
    用東西換？還要加上戰俘。喬治沒想過這樣的交易方式，一時間他也不能決定。
    “不需要殿下現在做決定，不急。”戈輝說道：“北方特區生產的產品，還是很有競爭力的，物美價廉，殿下不論運到哪個殖民地，都能換更多的錢，而且不一定會花多少時間。還有那些滯留人員，他們早就想家了，他們的親人一定也很想他們，殿下能讓他們早點回去，這裏麵的政治影響力，肯定能為殿下加分不少。”
    “我需要多花一些時間思考”喬治說道：“要不，改日約個時間再談。”
    “隻要是殿下方便的時間，我們都可以。”戈輝說道：“我還想成立海軍學院，與英國皇家海軍合作辦學，培養我們的海軍人才。”
    喬治站起來，主動伸出右手頓了一下，馬上又握住戈輝的右手，說道：“這個也需要問過倫敦之後，才能回複你。不過，你的這個想法，非常有建設性。”
    戈輝輕輕搖了搖喬治的右手，說道：“禁衛軍與英國，不愉快的過去，已經翻篇了，我們應該共同麵向未來，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
    沒有永遠的敵人，隻有永遠的利益？喬治略作猶豫，輕輕點頭，鬆開戈輝的手，又伸向了孫再芝。
    互相握手之後，戈輝、寧遠、孫再芝，一直把喬治和羅伯特送出賓館，送上車，看著他們的寶馬軒轅消失在車流中才收回目光。
    “我回長官府，你們呢？”孫再芝問。
    “我回講武堂，下午有一個兵棋推演，我得參加。”寧遠說道。
    “我去找德國人聊聊”戈輝說道：“他們肯定也很關心英國人的事兒。”
    戈輝和寧遠送走了孫再芝，然後寧遠也坐進劍齒虎，轟鳴而去。
    戈輝鑽進自己的龍旗車，去農場兵工廠tk車間，提爾皮茨和萊茵哈特舍爾又去看坦克了。
    戈輝走進車間的時候，提爾皮茨從坦克頂部探出半個身體，用怪異的發音說道：“是什麽風把你吹來了！”盡管發音不準，但戈輝還是聽懂了，立即豎起大拇指。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戈輝用英語說道。
    提爾皮茨從坦克裏爬出來，小心地回到地麵上，長出一口氣，感歎道：“這個大個子，真帶勁！絕對能改變戰爭形態，以前的戰術沒用了，必須得改。”
    “要轉行陸軍是嗎？”戈輝調侃道。
    提爾皮茨低頭輕笑，說道：“我要是去陸軍，估計活不過第二天早上。”
    看到戈輝驚訝的表情，提爾皮茨笑嗬嗬地說道：“因為我從陸軍手中搶走了很多軍費。”說完自己笑了，笑的很開心，接著又道：“他們每次都吵不過我，還不會像我一樣給陛下畫藍圖，所以陸軍吃虧是家常便飯。”然後又笑了。
    笑過之後，歎了口氣，指著坦克說道：“看在‘大個子’的份上，我決定給他們機會，德國畢竟是陸權國家，陸軍需要決定性的力量，‘大個子’就是陸軍的天選之子。”
    戈輝看到了一個並無私心的老普魯士，然後告訴提爾皮茨：“我要買英國人的愛丁堡公爵級兩艘艦，外加兩艘2萬噸級裝甲補給艦。”
    額？提爾皮茨一臉驚訝道：“英國人是哪根筯搭錯了，居然會賣給你這麽好的軍艦。”
    “因為英國人真正需要的是無畏級戰列艦、無敵級戰列巡洋艦。”戈輝說道：“愛丁堡公爵級雖然剛剛入役，但卻是過時的軍艦，不論是威力，還是動力。”
    “你撿到寶貝了，那兩艘艦，剛剛入役，新的不能再新，技術先進成熟，放在東亞海洋，絕對是霸主級的存在。”提爾皮茨替戈輝高興：“你心心念念的海軍，有了一個不錯的開端。”
    “很貴，非常貴，北方特區要大出血了。”戈輝滿臉的無奈。
    “那兩艘艦的價格如果在120萬英鎊是非常合理的價格，超過這個數，也合理，畢竟你沒有。”提爾皮茨朝戈輝擠了擠眼睛，又道：“國際軍售就是這樣，沒有平等可言，左右價格的因素太多了，而且沒有道理可講，你往外賣軍火，不也一樣嘛！”
    戈輝輕輕點頭，然後又道：“我們還提出，成立海軍學院，要和英國人合作辦學，部長閣下對此有何看法？”
    “你是說德國有什麽看法？”提爾皮茨並沒有表現出不開心，而是短暫的思考了一會，然後說道：“德國，尊重禁衛軍的任何決定，但也希望禁衛軍在作決定的時候，必須考慮德國的利益。”提爾皮茨說這話的時候，態度很認真。
    戈輝解釋道：“我認為，國與國之間，不應該隻有對抗，還可以有合作，合作也不等於沒有利益分歧，隻是暫時放下利益分岐而已。非黑即白的兩分法，不適合當下的國際形勢，合作與鬥爭可以同時存在。禁衛軍成立海軍學院，與英國合作辦學，就是暫時放下分岐，尋求合作，允許矛盾存在，允許合作發生。”
    提爾皮茨凝眉沉思，視線最後落在“大個子”的巨大車身上。
    “禁衛軍與德國是全天候戰略合作夥伴關係。”戈輝先給關係定性，然後繼續說道：“禁衛軍嚴守契約精神，從來不做傷害朋友的事情，以前不會，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想了一下，馬上又補充：“前提是，必須是真正的朋友，表麵的朋友不在其列。”
    提爾皮茨笑了，戈輝也笑了。
    “德國對遠東已經徹底沒了想法”笑過之後，提爾皮茨認真地說道：“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想法，那就是希望北方特區好，畢竟伊娃公主在這裏，波茨坦公爵也在這裏，很多德國企業在這裏，他們日進鬥金。”
    “有句話，可能部長閣下不愛聽，我一直在猶豫。”戈輝麵含為難之色。
    “說吧！憑我們的私人關係，即便不好聽，我也不可能真的和你翻臉不是嗎？”提爾皮茨說的很實在。
    “好吧！先說聲對不住了。”戈輝不再猶豫，直接說道：“放棄‘平衡艦隊’的想法吧！德國很難追上英國的造艦速度，應該建造速度更快的巡洋艦和潛艇。選擇口徑相對小一些，射速高一些的火炮。研發被帽風帽穿甲彈，打穿再炸，比直接炸穿，更經濟實惠。戰爭是數學，更要算經濟賬，特別是海軍。”
    作為老海軍，提爾皮茨當然清楚海軍的經濟賬，不然德國海軍為什麽寧要做題家，不要實戰派呢，就是因為海軍的實戰，真的玩不起，經濟賬天天都在算。海軍學員進入基爾海軍學校之後，每天刷題，各種計算，畢業生按成績排號，這個號決定你能上哪艘艦，高分的人大艦，低分的去小艦。
    “光有速度，沒有防護力，那不是成了穿著鎧甲的賽馬了嗎？”作為資深老海軍，提爾皮茨對海軍的理解，在這個用艦炮口徑和射程強調真理的時代，他絕對是最頂級的了，他堅持認為：“在具有開創性、劃時代，能夠在超遠距離攻擊的海戰武器出現之前，為了追求速度不惜犧牲一切的思想是愚蠢致極的，兼具火力、速度和防護力的平衡戰艦，才是海軍真正的力量核心。”
    戈輝突然覺得自己想錯了，自己不應該脫離這個時代思考問題。後世的海軍有導彈，艦炮通常是擺設，裝甲的厚度在導彈麵前沒有任何意義，但是在這個時代，裝甲厚度就是保全性命的關鍵。自己一個陸軍，在老海軍麵前班門弄斧，被人家陰陽也是自討沒趣。
    提爾皮茨看出戈輝臉上的尷尬，於是寬慰道：“你是陸軍，對海軍理解不夠，很正常，但是，你馬上就要有海軍了，你的話，能影響禁衛海軍的發展方向，所以你必須清醒。德國海軍和英國海軍，是在不斷的試錯中前進的，我們的經驗都是用真金白銀試出來的，我們還有大量的潛心研究海軍的人。放眼當世海洋強國，能做到德國和英國這樣的，或許隻有美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