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清進山砍柴。
    遇到一幫菩薩心腸的大好人。
    人家買柴隻付錢，柴暫時放在山裏。
    天晚了，還發幹糧和清水。
    當天晚上，百清正在山洞中暫時湊合一晚。
    剛剛睡著的他便遇到一頭沒有身體，隻有腦袋的猛虎。
    磨盤大小的腦袋不知何時來到他背後。
    粗重的呼吸聲驚動了百清。
    他回頭跟猛虎來了個臉對臉。
    猛虎歪著腦袋打量著百清，似乎在賣萌。
    百清媽呀一聲，沒命逃跑。
    分散在各處，跟他一樣留宿山林的砍柴人也在四散奔逃。
    一頭沒腦袋的猛虎正在急速追趕逃走的人們。
    刷啦。
    黑漆漆林子中亮起一片火把。
    火把下，幾十個體型壯碩、精幹的獵人圍成一個圈子。
    前麵布置了捕獸夾、張開了捕獸網。
    張弓搭箭射向猛虎。
    獵人赫然正是白天的買柴人。
    出於求生本能，人們紛紛跑向獵人，大叫著救命。
    獵人竟然毫不顧忌的放箭，投擲尖槍。
    寧願傷到了砍柴人，也要將猛虎拒在幾十米開外。
    “哎呀，射著我了。”
    有人厲聲呼叫。
    “你們就是引虎出洞的誘餌，猛虎已經出來，誰管你們的死活。”
    獵人厲聲吆喝，嚴厲警告人們靠近，
    百清等人這才明白。
    天上哪會掉餡餅！餡餅裏充滿了害人的陷阱。
    人家花錢買柴，卻放在那裏不運走，就是故意將他們留下來，引出猛虎。
    獵殺了猛虎，作為誘餌的他們若是活下來了。
    他們就掙了一大筆錢。
    要是死於虎口，錢又回到了買柴人的口袋。
    真是好算計！
    到了此時，恨也沒用。
    箭矢不斷射在無頭虎身上，無身的虎頭上也中了兩根標槍。
    百清一麵逃跑，一麵祈禱。
    這些獵人一定要殺了猛虎啊。
    然而他就不想想，沒有身體的虎頭能自由行動。
    沒有腦袋的身體也能自由行動。
    本身就透著萬分詭異。
    獵人都是凡人，怎麽可能是妖虎的對手。
    哪怕箭矢等武器上沾了黑狗血。
    妖虎龐大的身軀，堅硬如鐵。
    箭矢和標槍刺到身上，仿佛牙簽紮石頭。
    紛紛掉落，連皮都射不穿，隻是髒了它的毛發，讓它更加憤怒。
    百清等人一邊拚命逃跑，一邊揮舞著雙手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
    呼救的聲音隻叫得幾聲，便被淒厲的慘呼聲和咀嚼骨頭、撕扯血肉的恐怖聲音取代。
    無頭虎身揮起一爪，逃跑者的腦袋拍飛出去。身體在慣性下，還向前搶了好幾步。
    鮮血從脖腔裏噴起好幾尺高，飄飄灑灑的落下，像飛舞的櫻花。
    一股強大的怪力從脖子爆發而出。
    將整個人撕成兩半，一口吞下。
    百清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知道摔倒了多少次。
    追趕百清的虎頭似乎並不想痛快殺死他。
    好像狸貓戲鼠一般，不緊不慢飄浮在他的腦後。
    輕輕朝他肚子後麵吹著腥氣，發出低聲的咆哮，驅趕著他快跑。
    撲通！
    百清再一次摔倒，眼前金星亂冒。
    體能耗盡到了極限。
    他仰麵朝天，直瞪瞪地著懸浮在上方，猙獰凶惡的虎頭。
    “哈——”
    虎頭狠狠盯著百清，哈了一口大氣。
    輕輕撞了百清腦殼。
    意思讓他爬起身繼續跑。
    “滾！老子死就死了。有本事咬死我。”
    死到臨頭，百清極致的恐懼下反而生出了垂死掙紮的勇氣。
    一拳打在虎頭上，破口大罵。
    虎頭被激怒了。
    張開血盆大口咬斷了百清的脖子，撕碎了他的身體。
    利爪、狼牙、凶狠的撕咬都充分證明它是一頭有本事的猛虎。
    當百清再次恢複意識，發現自己和跟那些砍柴人，買柴人都聚集在一座山洞裏。
    健碩、精幹的買柴人，也就是那些設下陷阱，以砍柴人為誘餌的獵人們，擠在山洞角落，瑟瑟發抖。
    砍柴人有意遠離，占據了山洞中的另一個角落。
    百清慌亂地摸著自己的脖子。
    臨死前的劇痛還沒消散。
    脖子很光滑，入手摸到的是從小就有的痞子。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麽沒事啊。”
    他問另一名砍柴人。
    他是親眼看著那人被無頭虎一掌拍飛了腦袋的人。
    此刻那人的腦袋端端正正的長在脖子上。
    連個疤痕都沒留下。
    “你是死了，我們都死了。”
    那人冷冷的道。
    “包括那些利用我們，引誘猛虎出洞的家夥們，也一個沒跑，都死於虎口。”
    忽兒。
    那人說罷，身體羽毛般飄飛，橫在眾人頭頂。
    緩緩落下。
    “不死會飛麽？”
    其他和百清一樣剛剛醒來的人，聽到這人所說，有的人難以接受死亡的真相，忍不住低聲啜泣。
    “哭什麽？活著難道比死了過得好嗎？死了至少不用操心一日三餐，不用怕熱懼寒，不用受有錢有權人的壓迫。我覺得死了反而是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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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母老妻壯子小，如果我死了，家裏的頂梁柱倒了，一家人全完了。”
    “全完了？是全解脫了吧！”
    “不行，我要回家。”
    有人飄身飛向洞外。
    嗷嗚——
    一聲低沉的虎嘯。
    洞口光線黑了下來。
    那頭堪比兩頭大象般體型的猛虎邁著方步，緩緩踱進洞。
    磨盤大的虎頭長在身子上。
    給洞中魂魄帶來極致的壓迫感。
    “你要回家？”
    猛虎口吐人言。
    “望大王開恩，我老母在堂，妻壯子小。如果我不回去，全家人都得死。”
    當先回家者跪地苦苦哀求。
    猛虎的目光從這個角落掃過，又從那個角落掃過。
    “還有哪個要回家？”
    忽啦。
    跪倒一大片。
    隻有少數十來個站著沒動。
    他們的心思跟百清一樣。
    猛虎顯然是妖，但絕對不是可以講道理的妖。
    如果能講道理，也不會讓財主老爺寧願損失山林，也要開放三天戒山令，哄騙窮人做誘餌捉拿了。
    若能講道理，猛虎開始也不會吃掉他們了。
    想回家的人，簡直是豬油蒙了心的糊塗蛋。
    “好！本老爺成全你們。”
    百清“不會吧，真放他們？”
    他們已經死了，隻是魂魄，就算回到家裏，又能做什麽呢？
    陰陽兩隔，生死各路。
    死人不可能為活人做事兒，活人也感受不到靈魂的存在。
    而且回家的路也凶險重重。
    他們活著的時候，因為肩膀和頭頂的三把陽火。
    又因為人類是萬族之長。
    山精、樹怪、剛剛開啟了靈智的小妖根本不敢靠近。
    現在他們死了。
    陽火滅了。
    靈魂恰恰是那些不成氣候的山精樹怪最好的糧食。
    能不能走出深山老林都是問題。
    即便運氣好，安全到了村落。
    村子裏有土地神、城隍神等陰鬼。
    孤魂野鬼是這些神明嚴厲打擊的目標。
    怕是剛到村子邊上，就被土地神等捕獲、擊殺了。
    百清念過多年書。
    腦袋轉悠的比別人快，懂得道理也多。
    他沒和其他人一樣搶著逃跑。
    選擇留下來觀察觀察。
    逃出山洞的鬼魂驅動著身上不多的鬼力。
    辨明了山外的方向，飄浮起一兩丈高，如同在空氣中遊泳的魚兒。
    往家裏奮力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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