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血火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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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風卷著濃重的血腥,刀子般刮過武安城頭。焦黑的牆磚上凝結著暗紅的冰淩,城下屍骸層層疊疊,斷折的槍杆與破碎的盾牌半埋在凍硬的泥濘裏,凍結的血泊映著冬日慘淡的灰光。
武陽勒馬陣前,玄色大氅在風中獵獵作響。他手中銀鱗槍緩緩抬起,槍尖一點寒芒,精準地指向城樓最高處那麵殘破卻仍在掙紮的“周”字帥旗。槍纓上沾染的舊血已凝成黑紫的冰碴,在寒風中發出細微的叮當聲。
“攻城!”
二字吐出,冰冷如鐵。
“咚!咚!咚!咚!”
沉重的戰鼓猛然擂響,聲浪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狠狠撞向搖搖欲墜的城牆。早已蓄勢待發的靖亂軍將士,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殺——!為楊將軍報仇——!”
複仇的火焰在每一雙眼中熊熊燃燒。無數架雲梯如同鋼鐵巨蟒,帶著複仇的意誌,轟然搭上布滿刀痕箭孔的城牆!士兵們口銜鋼刀,頂著如雨般傾瀉而下的箭矢和滾木礌石,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不斷有人慘叫著跌落,摔在下方同袍冰冷的屍體上,瞬間又被後續湧上的人潮淹沒。
城牆下,巨大的撞車在士兵們齊聲的號子中,一次次狂暴地撞擊著早已傷痕累累的城門,每一次撞擊都發出沉悶如雷的巨響,震得城牆簌簌發抖,磚石灰塵簌簌落下。
城頭上,周子衡披頭散發,狀若瘋魔。他手中長劍早已砍得卷刃,身上華麗的錦袍濺滿血汙。
看著城下如同蟻附般源源不絕的靖亂軍,一股深入骨髓的恐懼攫住了他。
“頂住!都給老子頂住!陳大將軍的援兵就在路上!殺退一個,賞金十兩!後退半步者——斬!誅九族!”他嘶聲咆哮,聲音尖利得如同夜梟,劈手奪過親衛的強弩,對著一個因恐懼而腳步微滯的校尉後背狠狠扣下扳機!
“噗!”弩箭透背而出!那校尉驚愕地回頭,眼中最後倒映著周子衡猙獰扭曲的臉,隨即撲倒在地。
“看見沒有?!這就是懦夫的下場!”周子衡揮舞著滴血的長劍,麵目猙獰如同地獄惡鬼,“給老子殺!”
回應他的,是城門處一聲驚天動地的、如同巨獸瀕死般的哀鳴!
“轟隆——!!!”
飽經摧殘的城門,連同後麵匆忙堆砌的磚石雜物,在最後一次狂暴的撞擊下,轟然向內崩塌!煙塵混合著木屑碎石衝天而起!
“城門破了——!”城內外同時爆發出震耳欲聾的狂吼與絕望的尖叫!
“殺——!”趙玄清雙目赤紅,一馬當先!長刀卷起一片雪亮的匹練,將湧上來堵缺口的叛軍前排瞬間斬為兩段!滾燙的鮮血潑灑在冰冷的城門甬道壁上。
武陽緊隨其後,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突入城內!手中銀鱗槍化為索命的銀龍,槍影翻飛,每一次刺出都精準地洞穿一名叛軍的咽喉或心髒,帶起一蓬蓬淒豔的血花!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竟無一人能擋他一合!
抵抗如同烈日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絕望的叛軍看著主將的瘋狂與城下如同神魔般的武陽,最後一絲戰意徹底崩潰。
“當啷!”不知是誰第一個丟下了武器。
“降了!我們降了!”
“別殺我!我投降!”
如同瘟疫蔓延,成片成片的叛軍士兵跪倒在地,將兵器高高舉過頭頂,發出驚恐的哀告。城牆上,“周”字大旗被幾把亂刀瘋狂砍斷繩索,沉重的旗麵頹然墜落,瞬間被無數隻憤怒的腳踩踏進泥濘汙血之中。
“將軍!西門!快從西門走!”親衛隊長渾身浴血,嘶啞著嗓子,死命拖拽著仍在狂吼亂劈的周子衡。
幾名忠心的親兵用身體組成人牆,死死擋住從城門洞洶湧而入的靖亂軍洪流,為周子衡爭取最後一線生機。
周子衡被拖下城樓,倉皇回頭。視線穿過混亂的人群,正對上武陽那雙冰冷刺骨、如同鎖定獵物般的眼睛。
那目光中的殺意,讓他如墜冰窟,渾身汗毛倒豎!最後一點瘋狂也被無邊的恐懼取代。
“走!快走!”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在數十名親衛騎兵的拚死簇擁下,狼狽不堪地擠開西門那道僅容兩馬並行的縫隙,頭也不回地向著梓州方向亡命狂奔。
身後,是徹底陷落、陷入複仇火焰與肅清喊殺的武安城,以及武陽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的冰冷注視。
梓州城。高聳的城牆在冬日陰霾下顯得格外森嚴。
周子衡驚魂未定地逃入城中,如同喪家之犬。他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華麗的錦袍沾滿泥汙,哪裏還有半分昔日“將軍”的威風。
“快!快!用巨石!把城門都給老子堵死!一塊磚頭縫都不許留!”他歇斯底裏地咆哮著,聲音因過度驚恐而變調,“所有滾木礌石!火油金汁!全給老子搬上城頭!弓弩手!弓弩手死哪去了?全給老子上城!誰敢懈怠,老子剮了他!”他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在郡守府內焦躁地來回踱步,眼中布滿血絲。
然而,未等他喘息片刻,城外便傳來了如同悶雷滾動般的馬蹄聲與腳步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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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斥候連滾爬入府內,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將軍!趙……趙玄清!靖亂軍主力……已至城下!將梓州……圍得水泄不通!”
周子衡衝到城樓垛口,隻望了一眼,便覺手腳冰涼。城下,黑壓壓的靖亂軍軍陣如同鋼鐵森林,無邊無際。一麵麵“靖亂”大旗在寒風中怒卷,獵獵作響。森嚴的陣列散發著衝霄的殺氣,將整座梓州城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軍陣前方,趙玄清一身染血戰甲,策馬而立,目光如鷹隼般死死鎖定城頭。
“周賊!”趙玄清的聲音以內力送出,冰冷如刀,清晰地穿透寒風,砸在每一個守城叛軍的心頭,“武安已破!爾等退路斷絕!天兵已至,頑抗隻有死路一條!開城歸降,棄暗投明,可留爾等性命!若執迷不悟,負隅頑抗……”他手中長刀猛地指向城頭,“城破之日,玉石俱焚!與周賊同罪者——殺無赦!雞犬不留!”
城頭叛軍一陣騷動,無數目光驚恐地交換著,握著兵器的手心滿是冷汗。
“放箭!給老子射死他!”周子衡躲在垛口後,嘶聲尖叫,不敢露頭。
回應趙玄清的,是城頭驟然爆發的、雜亂而密集的箭雨!帶著守軍最後的瘋狂與恐懼。
趙玄清眼中寒芒爆射,猛地一揮手!
“攻城!為楊將軍——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山呼海嘯般的怒吼震天動地!
慘烈的攻防鏖戰,瞬間拉開帷幕!雲梯再次如林般豎起,悍不畏死的靖亂軍士兵頂著盾牌,迎著滾燙的金汁和呼嘯的礌石向上攀爬。巨大的攻城槌在士兵的號子聲中,一次次撼動著堵死的城門。箭矢在空中交錯飛射,帶起蓬蓬血霧。
城上城下,每時每刻都有人慘叫著倒下,屍體很快在城牆根堆積起來。梓州城如同一個巨大的血肉磨盤,瘋狂地吞噬著生命。
十日。
整整十日血戰!
梓州堅固的城牆多處被投石機砸開觸目驚心的豁口,又被守軍用屍體和雜物倉促堵上。城內糧草早已耗盡,連戰馬都被宰殺充饑。軍心徹底崩潰,絕望如同瘟疫蔓延。傷兵的哀嚎日夜不息,如同地獄的挽歌。
第十日黎明。當第一縷慘淡的晨光刺破雲層,梓州城一處被反複轟擊、再也無法堵住的巨大坍塌豁口處,響起了最後的衝鋒號角!
“嗚——嗚——嗚——!”
蒼涼而決絕!
“殺——!”趙玄清身先士卒,親率千名身披重甲、手持巨盾戰斧的敢死之士,如同決堤的鋼鐵洪流,頂著豁口上方傾瀉而下的最後抵抗,悍然突入城內!
“降者不殺!頑抗者——死!”趙玄清浴血的身影如同戰神,怒吼聲響徹每一條街巷!
零星負隅頑抗的死硬叛軍被無情的戰斧劈碎、被長矛刺穿。更多的叛軍如同驚弓之鳥,成片跪地請降。長街之上,複仇的火焰徹底燃燒!那些曾參與迫害楊謙禮、手上沾滿同袍鮮血的叛軍軍官、周子衡的心腹爪牙,被紅了眼的靖亂軍士兵從潰兵和俘虜中一一揪出!
求饒聲、慘叫聲被震天的怒吼淹沒。刀光閃動,血光迸濺!一顆顆猙獰的頭顱滾落在地,汙血染紅了冰冷的青石板路,蜿蜒流淌。梓州城,在這一刻,用叛賊的鮮血,祭奠了枉死的忠魂!
郡守府大門被趙玄清一腳狠狠踹開!
空蕩的大堂內,隻有散落的文書和打翻的案幾。空氣中彌漫著倉皇逃離的氣息。趙玄清目光如電,掃過狼藉的地麵,大步衝向後院。
後花園角落,一道隱蔽的角門洞開!淩亂的馬蹄印深深印在泥地上,筆直地指向東北方向——中漢郡!
“報——將軍!”一名渾身浴血的斥候踉蹌奔來,嘶聲稟報,“周賊……周子衡率數十輕騎,從此門遁走!一路丟棄盔甲輜重,亡命奔逃……方向……中漢郡!呼延灼的地盤!”
“中漢?!呼延灼?!”趙玄清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廊柱上!“哢嚓”一聲,碗口粗的木柱竟被砸得裂開!木屑紛飛。“追!給老子追!”他怒發衝冠,厲聲咆哮。
親衛騎兵如風般衝出角門,沿著蹄印狂追。然而,周子衡如同受驚的兔子,早已不顧一切,隻求活命。
數十輕騎,輕裝簡從,亡命奔逃,早已消失在通往中漢郡的茫茫山道之中。
最終,隻在邊界處發現幾匹跑得口吐白沫、力竭倒斃的戰馬,以及散落在地的幾件代表身份的華麗佩飾和一方小小的將印。
靖亂軍大營,中軍帥帳。
武陽端坐主位,燭火跳躍,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龐映照得明暗不定。他手中緊緊攥著那份來自古涪郡、染著風塵的戰報。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捏得發白,微微顫抖。
“……梓州已複…叛軍負隅頑抗者盡誅…降卒已妥善收押…然…賊首周子衡…率數十騎…自秘道遁走…竄入…中漢郡…投靠逆賊呼延灼…”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他的心上。
“周!子!衡——!”低沉而充滿無盡恨意的聲音,如同受傷猛獸的咆哮,從武陽齒縫中擠出。未能親手將這背主弑忠、辱人妻女的禽獸千刀萬剮,滔天的怒火與刻骨的遺憾如同毒蛇噬心!眼前仿佛又浮現出楊謙禮自刎時那悲憤絕望的眼神,浮現出楊府女眷那屈辱痛苦的淚眼。他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絲殷紅的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滲出,滴落在案頭的地圖上,恰好落在代表中漢郡的位置,暈開一小片刺目的暗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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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緊急軍情!!!”淒厲的嘶吼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猛然撕裂了帥帳內壓抑的死寂!一名渾身浴血、甲胄破碎的傳令兵幾乎是撲倒在地,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鑼
“稟上將軍!寧安守軍…趁我軍分兵古涪…傾巢而出!猛攻我左翼大營!錢勇將軍身中三箭…重傷昏迷!左翼營壘…多處被突破!弟兄們…快頂不住了!危在旦夕啊——!”
“什麽?!”武陽霍然起身!案幾被帶得猛然一晃!燭火劇烈搖曳!陳先童這條陰毒的惡龍,果然在最要命的時刻,亮出了致命的毒牙!趁他後院起火,主力分兵平叛之際,發動了蓄謀已久的反撲!左翼若潰,整個寧安包圍圈將被撕開一道巨大的缺口,後果不堪設想!
“主公!寧安必須速決!遲則大局傾覆!”諸葛長明須發皆張,急聲進言,眼中充滿了凝重與急迫。
武陽眼中瞬間翻騰起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但僅僅一瞬,那怒火便被一種更加冰冷、更加堅硬的鐵血意誌強行壓下!身為統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憤怒無濟於事,唯有決斷!
“傳令!”他的聲音如同金鐵交鳴,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瞬間響徹帥帳!
“飛騎傳訊孫景曜、李仲庸!即刻放棄陽德郡所有防務!點齊所部所有能戰之兵,輕裝簡從!星夜兼程!直撲寧安!本將軍給他們三日!三日之內,必須抵達戰場!貽誤軍機者——斬!”
“令衛炎章!收攏左翼殘軍!依托現存營壘,死守待援!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流盡最後一滴血!也絕不許後退半步!人在營在!營失人亡!”
“其餘諸營將領!”武陽目光如電,掃過帳內肅然待命的眾將,最後落在自己那杆倚在案旁的銀鱗槍上,槍尖寒芒刺目,“隨本將軍——中軍壓上!目標,寧安主城!今日,不惜一切代價,必破此城!誅殺國賊!”
帥令如火,瞬間點燃了整個壓抑的大營!壓抑了許久的戰意如同火山般轟然爆發!低沉的號角聲、兵刃出鞘的鏗鏘聲、將士們壓抑的怒吼聲匯聚成一股席卷天地的洪流!
武陽一把抓起銀鱗槍,翻身躍上親衛牽來的黑色戰馬“墨雲”。他勒馬立於陣前,銀槍直指前方硝煙彌漫、殺聲震天的寧安城。身後,是如同蘇醒的鋼鐵巨獸般開始緩緩移動的靖亂軍中軍主力!
“全軍聽令!”武陽的聲音如同九天驚雷,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與必勝的信念,響徹雲霄
“踏平寧安!誅殺國賊——陳先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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