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將星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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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陽沒有回話。
    熊炎那雙狹長的眼睛在搖曳的火光裏,像淬了寒冰的刀鋒,一寸寸刮過武陽的臉。
    他嘴角扯開一個弧度,冰冷得沒有一絲暖意。
    “武陽,”他聲音壓得低,卻字字如鐵釘砸進凝滯的空氣裏,“寒鴉關那次,讓你僥幸脫身……是我熊炎這輩子,為數不多的失手。”
    武陽下頜繃緊,沉默著,目光沉靜地迎向熊炎。周圍的親兵們,無論是熊炎帶來的楚烈國精銳,還是武陽身後寥寥的劉蜀護衛,都下意識地握緊了兵器,粗重的呼吸聲在壓抑的寂靜中格外清晰。
    “可這世上,哪有永遠的好運?”熊炎往前踱了半步,逼得更近,那股居高臨下的壓迫感如同實質的陰影籠罩下來。
    熊炎刻意壓低的嗓音裏,裹挾著赤裸裸的、令人作嘔的誘惑“看看你如今,劉蜀柱國上將軍!位高權重,卻也……如履薄冰吧?劉家那個小朝廷,能給你的,頂天了也就是一方權臣,到頭來還不是替人看家護院?”
    他頓了頓,目光如鉤,死死攫住武陽的眼睛,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煽動“幫我!武陽!幫我坐上楚烈世子的位置!隻要我成了世子,將來承繼大統……”他猛地張開雙臂,仿佛要將這暗沉沉的夜幕和整個天下都攬入懷中。
    “我許你的,是整個西南!劉蜀?讓它姓武!你將是王!與我熊炎並肩,裂土封疆,共享這萬裏河山!什麽忠義虛名,能比得上實實在在的權柄和疆土?”
    皎潔的月光映得熊炎那張野心勃勃的臉忽明忽暗,猙獰得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
    武陽胸膛劇烈地起伏了一下,那巨大的、足以讓任何梟雄心動的許諾砸過來,卻隻在他眼中激起一片冰冷的、帶著濃重嘲諷的火焰。
    他喉嚨裏滾出一聲低沉短促的冷笑,像冰棱砸在凍土上,幹脆、決絕,瞬間擊碎了熊炎精心編織的野心幻夢。
    “助你?”武陽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穿透了夜風,釘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膜,“熊炎,就憑你這副刻薄寡恩、反複無常的嘴臉?楚烈王眼沒瞎!他若立你為世子,那才是楚烈國運將盡的征兆!”
    武陽猛地抬手,指向熊炎那張瞬間陰沉下去的臉,指尖仿佛帶著無形的利刃。
    “至於你這番背主求榮、寡廉鮮恥的悖逆之言,更是將你骨子裏的卑劣齷齪,暴露得一幹二淨!與你為伍?”武陽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鄙夷與決絕,如同斬斷一切牽連的利劍,“我武陽寧願血濺五步,也絕不汙了自己的刀!”
    “好!”熊炎臉上的肌肉驟然抽搐,所有的偽善、所有的算計在這一刻被撕得粉碎,隻剩下赤裸裸的殺意。
    他牙縫裏擠出的聲音像是兩塊生鐵在摩擦,冰冷刺骨。
    “好!!”第二聲,音量陡增,如同平地炸響的驚雷,震得篝火的火焰都猛地一矮。
    “好!!!”第三聲“好”字吼出,已是雷霆震怒!
    那張英俊的臉龐徹底扭曲,猙獰如同厲鬼。他猛地一揮手,那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誌,仿佛要將眼前的一切徹底抹去!
    “殺!”熊炎的咆哮撕裂了短暫的死寂,如同地獄吹響了號角。
    “殺!”幾乎在他手臂揮落的同時,他身後那些早已按捺不住的楚烈國精銳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刀劍瞬間出鞘,冰冷的金屬摩擦聲匯成一片刺耳的死亡之音,無數道寒光驟然亮起,如同驟然撲出的毒蛇獠牙,凶狠無比地噬向武陽和他那圈單薄的護衛!
    “列陣!護將軍!”錢勇的嘶吼如同瀕死野獸的咆哮,瞬間壓過了敵人的喊殺!他那柄沉重的環首大刀早已化作一道咆哮的黑色颶風,帶著同歸於盡的慘烈氣勢,迎著最前方數柄刺來的長戟就狠狠劈斬過去!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令人牙酸的巨響!
    火花在刀戟交擊處猛烈炸開,刺眼奪目!
    錢勇雙臂虯結的肌肉塊塊墳起,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將幾柄長戟蕩開,但他魁梧的身軀也猛地一震,腳下踉蹌著退了小半步,虎口瞬間崩裂,鮮血順著刀柄蜿蜒流下。
    “保護將軍!頂住!”錢勇再次嘶吼,聲音因用力而撕裂。他身後的劉蜀護衛,人人雙目赤紅,臉上再無半分懼色,隻有拚死一搏的瘋狂。
    盾牌瞬間架起,組成一道脆弱的防線。長矛從盾牌的縫隙間毒蛇般刺出!
    “噗嗤!”“呃啊——!”
    利器撕裂皮肉、骨骼的聲音,伴隨著瀕死的慘嚎,瞬間成為這廢棄驛站裏唯一的主旋律!第一波碰撞,殘酷到了極點。
    一個劉蜀護衛的長矛剛剛捅穿一個楚烈士兵的胸膛,鮮血狂噴,他自己也被側麵襲來的兩把環首刀狠狠劈中肩胛和腰肋,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栽倒在地,血水混著泥土飛濺。
    另一名楚烈士兵試圖從盾陣側翼突入,剛矮身鑽過,迎麵就被一柄沉重的鐵骨朵狠狠砸在麵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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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沉悶的骨裂聲令人頭皮發麻,紅的白的瞬間噴濺在盾牌內側。但持鐵骨朵的劉蜀老兵還未來得及喘口氣,一支刁鑽的弩箭便帶著淒厲的破空聲,精準地釘進了他的咽喉!
    他喉嚨裏發出咯咯的怪響,瞪圓了眼睛,直挺挺地向後倒下。
    死亡如同收割的鐮刀,瘋狂地揮舞。鮮血迅速在地麵蔓延,匯聚成一條條粘稠、暗紅的小溪,散發著濃烈的、令人作嘔的腥氣。
    火光在飛濺的血珠上跳躍,映出一張張因恐懼或瘋狂而扭曲的臉龐。每一次呼吸都灌滿了血腥和塵土的味道。
    “武陽!拿命來!”一聲暴喝如雷貫耳!熊炎身側一名身披重甲、如同鐵塔般的親衛猛將,揮舞著一柄沉重的開山巨斧,無視那些刺來的長矛,如同狂暴的戰車般撞開了兩個擋路的劉蜀護衛!
    他目標明確,那柄帶著死亡呼嘯的巨斧,撕裂空氣,直取被眾人死死護在核心的武陽頭頂!勢大力沉,仿佛要將大地都劈開!
    勁風撲麵,武陽瞳孔驟然收縮!生死關頭,他猛地側身滑步,動作快到隻留下一道殘影。手中那杆銀鱗槍如同毒龍出洞,沒有選擇格擋那勢不可擋的巨斧,而是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閃電般直刺對方因全力揮斧而暴露的咽喉!這是以命換命的打法!
    “找死!”那鐵塔般的猛將怒吼,巨斧下劈之勢微微一頓,想要變招格擋這陰毒的一刺。他沒想到武陽竟如此悍不畏死。
    就在這電光火石、千鈞一發的刹那!
    “將軍小心!”錢勇那如同受傷猛虎般的咆哮在武陽身側炸響!他完全放棄了自身防禦,整個人如同燃燒生命的流星,合身撲上!他那柄環首大刀被他雙手反握,刀柄朝前,不是劈砍,而是將整個身體和沉重的刀柄當作攻城錘,用盡畢生的力氣,狠狠撞向那猛將的腰肋!
    “砰!”
    一聲沉悶得令人心顫的巨響!錢勇魁梧的身軀與那重甲猛將狠狠撞在一起!巨大的衝擊力讓那猛將下劈的巨斧徹底失去了準頭,帶著風聲擦著武陽的後背重重砸在地上,濺起大片的碎石和泥土!
    而錢勇這舍命一撞,也讓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在數柄從側麵刺來的楚烈長矛之下!
    噗!噗!噗!
    利器入肉的悶響接連響起!三支染血的矛尖,帶著碎骨和筋肉,毫無阻礙地從錢勇的胸前猛地透了出來!
    血,滾燙的鮮血,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噴湧而出!錢勇的身體猛地僵住,像被無形的巨釘釘在了原地,他口中噴出一大口帶著氣泡的濃血,那雙因劇痛和瘋狂而瞪到極致的眼睛,死死盯著武陽的方向,裏麵燃燒著最後的不甘與托付。
    “走……啊!!!”他用盡最後一絲殘存的生命力,從被鮮血堵塞的喉嚨裏,擠出這聲破碎、淒厲到不似人聲的嘶吼。
    這聲嘶吼,耗盡了他所有的生氣,也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武陽的心上!
    “錢勇——!!!”武陽目眥欲裂!那一聲嘶吼如同最鋒利的錐子,狠狠刺穿了他的耳膜,直插心髒!
    眼前瞬間被一片猩紅覆蓋——那是錢勇胸前噴湧而出的、滾燙的、兄弟的血!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凝固。
    他看到錢勇那魁梧的身軀被三柄長矛貫穿,像個被釘在砧板上的破敗玩偶,兀自挺立不倒;看到那柄環首大刀沉重地脫手,砸進被血浸透的泥濘裏;看到錢勇那雙怒睜的眼睛裏,最後的光彩如同風中殘燭般迅速熄滅,隻留下無盡的空洞和托付……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合著滔天怒火、刻骨劇痛和毀滅欲望的狂暴力量,從武陽身體的每一寸骨髓裏炸開!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燃燒、咆哮!喉嚨裏滾出野獸瀕死般的低沉咆哮,銀鱗槍在他手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刺耳的嗡鳴!刀光不再是寒芒,而是化作了無數道帶著血色殘影的死亡漩渦!
    “擋我者死!!!”
    這一聲怒吼,已非人聲,如同九幽煉獄中爬出的複仇惡鬼!刀光潑灑而出,不再是精準的格擋與刺擊,而是純粹的、毀滅性的、同歸於盡的穿刺!
    “嗤啦!”一個試圖撲上來撿便宜的楚烈士兵,連人帶手中半截斷矛,被這狂暴的銀鱗槍斜斜刺穿!上半身帶著驚愕的表情飛了出去,內髒和鮮血潑灑一地!
    “噗!”另一個士兵舉起的盾牌如同紙糊般被撕裂,連同他格擋的手臂一起被挑翻!
    慘叫聲此起彼伏!武陽狀若瘋虎,完全放棄了防禦,隻攻不守!每一槍揮出,都帶著錢勇濺在他臉上的滾燙熱血,帶著那聲“走啊”的絕望嘶吼!他硬生生用血肉之軀和瘋狂的進攻,在那密不透風、層層疊疊的包圍圈中,撕開了一道短暫而血腥的缺口!
    “攔住他!別讓他跑了!”熊炎氣急敗壞的尖叫聲從混亂戰場的後方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惶。他沒想到武陽在絕境之下爆發的力量竟如此恐怖。
    “將軍!這邊!”僅存的七八個渾身浴血、幾乎人人帶傷的劉蜀護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爆發出最後的力量,死死護住武陽撕開的缺口兩側,用身體和殘破的兵器,抵擋著如同潮水般再次湧上來的敵人。一個年輕護衛被長矛捅穿了大腿,慘叫著倒下,卻死死抱住了捅傷他那士兵的腿,張口狠狠咬了下去!換來對方一聲更淒厲的慘叫和隨即落下的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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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武陽嘶吼著,聲音已經完全沙啞破裂,如同破舊的風箱。他最後看了一眼那個被數柄長矛釘在原地、依然保持著前衝姿勢的魁梧身影——錢勇的頭顱低垂,鮮血順著他的戰甲、順著矛杆汩汩流下,在他腳下匯成一汪刺目的血泊。
    那景象,如同最殘酷的烙印,瞬間深深刻進武陽的骨髓深處!
    “追!給我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熊炎的咆哮聲在倒塌的煙塵後傳來,氣急敗壞,帶著一絲失控的顫抖。
    煙塵彌漫,遮蔽了視線。武陽和緊隨其後的十來個渾身浴血、如同地獄爬出的殘兵,頭也不回地撞入驛站後方那片無邊無際的、吞噬光線的莽莽山林!
    馬蹄聲、腳步聲、粗重如破風箱的喘息聲,還有身後遠遠傳來的敵人氣急敗壞的呼喝和零星的箭矢破空聲,交織成一片絕望的逃亡序曲。
    冰冷的山風如同無數把小刀,狠狠刮過臉上尚未幹涸的血跡和汗水,帶來刺骨的寒意和火辣辣的痛楚。
    每一次粗重的呼吸都牽扯著肋下的傷口,那裏被一個楚烈士兵的矛尖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溫熱的血正不斷滲出,浸透了內裏的衣甲,黏膩冰冷地貼在皮膚上。
    每一次顛簸,每一次馬蹄踏在崎嶇不平的山石上帶來的震動,都像有鈍刀在那傷口裏反複攪動。
    “呃……”身後傳來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接著是重物墜地的沉悶聲響。
    武陽猛地勒住馬韁,戰馬發出一聲疲憊的嘶鳴,前蹄揚起。
    他回頭,隻見隊伍末尾一個年輕的士兵伏在馬背上,身體軟軟地滑落下來,摔在冰冷潮濕的腐葉堆裏。
    一支短小的弩箭深深沒入他的後心,隻留下短短一截染血的箭羽。
    旁邊一個滿臉血汙、胡子拉碴的老兵立刻跳下馬,踉蹌著撲過去,顫抖著手探了探年輕士兵的鼻息,又摸了摸頸側的脈搏。
    他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看向武陽,嘴唇哆嗦了幾下,才發出沙啞幹澀的聲音“……將軍,小七子……沒了。”聲音裏是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麻木。
    武陽的腮幫子猛地繃緊,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他看著那具尚有餘溫、卻已無聲息的年輕軀體,看著老兵眼中那死寂般的絕望,仿佛又看到了驛站裏那些倒下的兄弟,看到了錢勇……那沉重的、幾乎要將他壓垮的負罪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把他……放到馬背上。”武陽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我們不能把兄弟留給熊炎的狗啃食。”
    老兵默默點頭,和另一個還能動的傷兵一起,費力地將小七子的遺體抬起來,橫搭在一匹空著的戰馬背上,用繩子草草固定。
    隊伍再次沉默地啟程,速度不可避免地慢了下來。每個人的臉上都隻剩下麻木的疲憊和深入骨髓的痛楚。
    傷口在顛簸中不斷滲血,滴落在身下的枯枝敗葉上,留下斷續的暗紅印記,如同一條蜿蜒指向地獄的路標。
    不知在黑暗崎嶇的山林中跋涉了多久,天空開始透出一點點深沉的墨藍。
    追兵的聲音似乎被茂密的叢林和複雜的地形暫時甩開了。前方出現一條湍急的溪流,冰冷的水流撞擊著河床中的巨石,發出嘩嘩的聲響。
    “停下!飲馬!處理傷口!”武陽勒住馬,聲音依舊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殘存的十來個士兵如同被抽掉了骨頭的木偶,幾乎是滾落下馬背。有人撲到溪邊,貪婪地捧起冰冷的溪水灌入口中,衝洗臉上凝固的血汙,發出痛苦的嗆咳。
    有人倚著樹幹坐下,撕開破爛的衣襟,露出深可見骨的傷口,用溪水衝洗,然後咬著牙,用燒紅的匕首(僅存的火折子點燃了枯枝)去烙燙止血,皮肉燒焦的滋滋聲和壓抑的痛哼在寂靜的黎明前格外清晰。
    武陽沒有下馬。他坐在馬背上,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尊凝固在黑暗中的石雕。
    他的目光越過溪流,投向西南方那片更加深邃、仿佛巨獸蟄伏的莽莽群山。
    那是劉蜀的方向,是歸途,但此刻更像是一條布滿荊棘、浸透鮮血的複仇之路。
    溪水嘩嘩流淌,帶著山林特有的寒意。
    他緩緩地、一點一點地低下頭。視線落在自己緊握韁繩的右手上。那上麵布滿了幹涸發黑的血跡,有敵人的,更多是……自己兄弟的。
    錢勇最後噴湧而出的熱血濺在上麵的那種滾燙粘稠的觸感,仿佛還清晰地烙印在皮膚上,灼燒著他的靈魂。
    他慢慢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半截被扯斷的、染血的絲絛——那是錢勇環首大刀刀柄上的飾物!在混亂中,他撞開武陽的那一刻,這半截絲絛被武陽下意識地死死攥在了手裏!
    冰冷的溪風吹過,帶著亡魂的低語。
    武陽死死盯著掌中那半截被血浸透、顏色暗沉、幾乎看不出原本模樣的絲絛。
    熊炎!
    這個名字,在連說三個“好”字時陰鷙狠毒到極致的臉,如同用燒紅的烙鐵,一筆一劃,帶著皮肉焦糊的滋滋聲,深深地、永遠地烙印在了武陽的骨髓最深處!每一個筆畫,都浸透了錢勇和所有戰死兄弟滾燙的血!
    “此仇不報……我武陽,誓不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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