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 七竅生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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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博歎道:“為今之計,隻能寄希望於孝瑜、孝慶,盼望他們能擊退秦軍,率兵來援了。”
    雖如此說,但連他自己,也覺得希望渺茫。
    一時間,竟意興闌珊,把城中兵馬交給鄭孝昭,便揮手讓眾人告退,回到後宅與諸位兒媳飲酒作樂。
    慧雲麵露異色,暗思,陳留王並無天命,敗亡之日不遠,我可不能給他陪葬,不如遠遁宋州,投靠宋王孟元朗。
    ……
    滑州攏共七縣:白馬、衛南、匡城、韋城、胙城、酸棗、靈昌,以白馬縣為治所。
    這一日,郭恪率領一萬秦軍,兵臨城下。
    “城中情況如何?”
    “稟將軍,城中守將為鄭孝瑜,陳留王鄭博第三子,號稱力能扛鼎,有萬夫不當之勇。”
    “守卒攏共三千,分守南北二門,東西二麵有湖水環繞。”
    郭恪遠眺城樓,感慨道:“我從家鄉離開之時,隻是柴公麾下一員小校,隨他遠赴齊州,為徐智遠效力。”
    “何曾想到,兜兜轉轉,竟成為大王帳下將領。”
    世事變遷,白雲蒼狗,這白馬城頭,曆經陳字旗、柴字旗、徐字旗,如今又換上鄭字旗。
    “不知家鄉父老、弟兄們如何了?”
    一員親衛寬慰道:“將軍,咱們為大王效力,為的是平定亂世,讓大家夥過上安生日子。”
    “父老鄉親、弟兄們必然欣喜。”
    郭恪點了點頭:“此次我領兵前來,必要換上大王旌旗,至死不變。”
    說話間,一員斥候來報:“將軍,城中守卒稀少,鄭孝瑜驅使老弱婦孺上陣,作為肉盾,與我軍對抗。”
    “此外,他驅使青壯擴寬護城河、壕溝,稍有怠慢便拿命去填,稱為濕梢。”
    “什麽?”
    “這個畜牲!”
    諸位郎將按捺不住:“將軍,此人如此狠毒,不如立即攻城,將他殺了。”
    郭恪搖頭:“百姓無辜,強行攻城,必然死傷無數,我等於心何忍?”
    “那該如何是好?”
    “莫非隻能坐看他逍遙?”
    郭恪思緒一轉:“鄭孝瑜倒行逆施,城中軍民必然憤恨。”
    “先派人招降,將文書射入城中,務必廣為人知。”
    “是!”
    不多時,一支支弩箭裹挾著布帛落在城中,猶如雪花紛飛。
    “刺史,秦軍為首之人名為郭恪,曾是徐智遠麾下大將。”
    “他將勸降之言寫在布帛上,射入城內。”
    鄭孝瑜瀏覽片刻,冷笑道:“想要攻破人心,可笑!”
    “傳令下去,膽敢投降者,一律誅殺三族,連坐四鄰,一個也不放過。”
    “遵令!”
    “濕梢預備得如何了?”
    “稟刺史,城中青壯盡數派出,護城河、壕溝拓寬一倍……”
    “不夠!”鄭孝瑜喝道,“這麽點距離,怎能擋住秦軍?”
    “把那些婦人、孺子都趕去做事,活著也是浪費糧食。”
    “是……”
    諸多守卒垂頭,掩去痛恨之色。
    有心反抗,可惜,鄭孝瑜頗有勇力,又有親衛護佑,難以近身。
    城外,秦軍搦戰許久,不見鄭孝瑜出兵來戰,卻見護城河水越發洶湧,幾乎將整個白馬城圍成一座島嶼。
    “將軍,這該怎麽辦?”諸將愁眉不展。
    郭恪眼眸微眯:“主上早有教誨,最堅固的城池,往往從內部攻破。”
    “鄭孝瑜隻知把護城河、壕溝加寬,卻不知,人心才是最要緊的。”
    “你們留在此地,我去去就回。”
    話音落下,他單槍匹馬,來到南門之外。
    “將軍?”眾人皆驚。
    距離城樓如此之近,一旦萬箭齊發……
    前方,郭恪勒馬佇立,朗聲道:“各位父老鄉親、弟兄們,我是郭家大郎郭恪,可還記得我?”
    “郭家大郎?”
    “竟是郭恪來了?”
    “我認得他,他曾是柴公家將。”
    城樓上,一眾守卒議論紛紛。
    “郭恪?”鄭孝瑜驚疑不定,“此人意欲何為?”
    郎將低聲道:“刺史,此人不知死活,竟敢獨自一人來到城下,不如放箭殺了他。”
    鄭孝瑜遲疑:“我聽聞,郭恪頗有智計,比他那個榆木兄弟張建兆聰明多了。”
    “他敢一個人來,必有詭計,且靜觀其變。”
    “是……”
    城外,郭恪繼續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弟兄們,鄭孝瑜心狠手辣,驅使你們為他賣命,不光流幹了血,還要葬送一家老小。”
    “這等人,不啻於豺狼,毫無憐憫之心。”
    “不如聯起手來,打開城門,迎我軍入城。”
    “我是秦王麾下大將,必能保你們無虞。”
    眾守卒交頭接耳:“郭恪說得不錯!”
    “鄭孝瑜讓我們守城也就罷了,連家中老父老母、妻兒也不放過,拿命去填護城河、壕溝,讓我們家破人亡,實在可恨!”
    “是極!”
    “聽聞,秦王仁德,所過之處軍紀嚴明,與民秋毫無犯,更屢屢開倉放糧,任由小民領取。郭恪所說,必然不假。”
    “沒錯,之前我為鄭帝效力,不幸淪為俘虜。秦王卻不計前嫌,放我回返家鄉,且送我們袍澤一人一袋粟米。”
    “此等大恩,我絕不會忘記!”
    說著,忽有一名壯卒振臂一呼:“弟兄們,與其為鄭孝瑜賣命,落個身死族滅的下場,不如投靠秦軍,混一口飯吃。”
    “投靠秦軍!”
    此話一出,猶如沸水潑入油中,眾人叫嚷著殺向北門城樓。
    另有數百人殺死鄭家親衛,打開南門。
    “反了!”
    “你們都反了!”
    眼見此景,鄭孝瑜氣得七竅生煙。
    “你們這些泥腿子,竟敢造反……”
    “殺!”
    “殺了鄭孝瑜!”
    眼看守卒如潮水般湧來,郎將急切道:“刺史,事到如今,白馬已不能守。”
    “須得速速退兵!”
    鄭孝瑜毫不理會,反手一指城外:“放箭,給我殺了他!”
    “是……”
    頃刻間,箭如飛蝗。
    “將軍?”秦軍一片驚呼。
    郭恪怡然不懼,笑道:“大王一人一馬,身陷萬軍包圍,仍麵不改色,從容不迫。”
    “我不過麵對區區千餘人,有何可懼?”
    他揮動馬槊,將飛來箭矢一一劈斷。
    縱然箭如雨下,也傷不了他分毫。
    鄭孝瑜氣得渾身發抖:“廢物!”
    “如此軟綿無力,沒吃飽飯不成?”
    他劈手奪來一張弓,扣上箭,直射郭恪心窩。
    可惜,郭恪隨手一擊,便將其劈成兩段。
    “豎子,安敢欺我!”
    鄭孝瑜怒不可遏,恨不得衝出城外,將他斬於馬下。
    郎將死諫:“刺史,南門已開,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鄭孝瑜猛然驚醒,喝道:“隨我突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