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蝦兵蟹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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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大師勸阻:“張將軍不可莽撞,一旦出城應戰,正中高楷下懷,悔之晚矣!”
    皇甫懿點頭:“此計太過淺顯,分明存心激怒,誘使我等出城。”
    “絕不能讓高楷得意!”
    張啖鬼雙眼緊盯木偶,渾然不聽:“我乃萬人敵,縱然十萬大軍齊至,又有何懼?”
    “大王且在此安坐,待我擒拿高楷,取他頭顱下酒喝。”
    丟下這話,他徑直下了城樓,翻身上馬,持錘殺到城門下。
    “開門!”
    “啖鬼,不可衝動!”皇甫懿百般喝止,他卻充耳不聞。
    守門將士哪敢惹這“地行夜叉”,連忙打開城門。
    張啖鬼一甩長鞭,風馳電掣。
    孟大師歎道:“張將軍此去,怕是難以幸免了。”
    皇甫懿不悅:“啖鬼悍勇,絕不弱於夏侯敬德、李光焰。”
    “如今他們二人皆在洛陽,縱觀高楷麾下,隻有趙喆、蘇行烈這些小將,絕非啖鬼對手。”
    “不必憂心!”
    孟大師暗歎一聲,神色蕭索。
    城外,秦軍等候不久,便見城門大開,一員驍將馭馬飛奔,直到陣前止步。
    高楷遠眺一眼,暗自驚訝。
    這人頭頂紅氣成雲,凝成一個怪物:頂著一顆牛頭,雙眼長在腦門上,一身紅膚,烈焰環繞,高達數丈,麵貌猙獰。
    “這是……夜叉之相?”
    果然,隻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取錯的外號。
    崔皓麵露憂色:“大王,這張啖鬼氣焰滔天,須得提醒郭將軍,小心應付。”
    高楷搖頭一笑:“此人有勇無謀,輕敵冒進,絕非郭恪對手。”
    “且拭目以待!”
    “是……”
    陣前,郭恪準備多時,他身穿薄甲,持一柄長槍,與軍中小卒別無二致。
    見張啖鬼叫罵不迭,他沉聲道:“爾等前去應戰,切記,不可硬拚,隻需詐敗逃走,引張啖鬼追擊。”
    “我自有打算。”
    “是!”
    不多時,一支輕騎策馬上前,大叫:“乳臭小兒,可敢與我一戰?”
    張啖鬼瞪眼一看,卻盡是無名小卒,不由大怒:“高楷欺人太甚!”
    不光用婦人衣物來羞辱他,更隻派些蝦兵蟹將應戰。
    當他如此好欺麽?
    一怒之下,他策馬持錘便砸。
    眾騎兵麵色發白,若被這百斤鐵錘砸中,必死無疑。
    於是,遵照郭恪吩咐,個個虛晃一槍,便撥馬逃竄。
    “拿命來!”張啖鬼怎能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辱,即便深入秦軍陣營,也毫無懼色。
    高楷忍不住讚道:“此人悍勇,不輸敬德!”
    徐晏清笑道:“雖有勇力,但逃不出郭將軍手掌心。”
    張啖鬼策馬疾馳,一心將眾騎兵殺絕,殊不知,一員小卒去而複返,繞到他身後。
    冷不丁一槍刺來,直指他心窩。
    張啖鬼吃了一驚,連忙持錘擋住。
    卻不防胯下白馬一聲嘶鳴,轟然倒地。
    “絆馬索?”張啖鬼措手不及,摔了個七葷八素,剛想起身,卻有一點槍尖直指脖頸。
    循著槍尖往上看去,卻是一員小卒,策馬而立,麵色波瀾不驚。
    “你是何人?”
    “秦王麾下將軍,郭恪。”
    “堂堂正正戰上一場,豈不更好?”張啖鬼咬牙,“何必使些陰謀詭計,勝之不武?”
    “兵不厭詐!”郭恪置之一笑,“把他捆起來,交給大王發落。”
    “是!”
    不遠處,高楷大笑:“郭恪,智勇雙全,天下間幾人可比?”
    眾人皆讚:“郭將軍略施小計,便擒拿敵軍大將,著實叫人欽佩!”
    片刻後,張啖鬼遭五花大綁,推搡著跪倒在地。
    高楷看他一眼,笑問:“夜叉啖鬼,倒是名不虛傳。”
    “你可願投效?”
    張啖鬼梗著脖子:“使詭計害我,算什麽本事?”
    “若不在武力上勝我,斷然不服!”
    高楷點了點頭:“把他押下去。”
    “是!”
    張啖鬼愕然,欲言又止。
    趙喆建言:“大王,何不立即發兵,攻打瑕丘?”
    “且靜觀其變!”
    ……
    城樓上,皇甫懿躊躇滿誌,等候捷報傳來,沒想到,等來一道晴天霹靂。
    “你說什麽?”
    “啖鬼被俘了?”
    “正……正是!”小校心驚膽戰。
    “怎會如此?”
    “張將軍輕敵冒進,深入秦軍陣營。”
    “敵將郭恪讓麾下輕騎搦戰,佯裝敗逃。自己卻偽裝成小卒,從背後偷襲。”
    “張將軍一時不慎,駿馬又被絆倒,無奈被擒。”
    “廢物!”皇甫懿惱羞成怒。
    “孤對他如此信任,他卻愚蠢至此。”
    孟大師勸慰:“事已至此,請大王暫熄雷霆之怒。”
    “孤怎能不怒?”皇甫懿額頭青筋直跳。
    “高楷百般羞辱,本指望他挽回顏麵。”
    “沒想到,他如此不堪,一點雕蟲小技,就讓他束手就擒。”
    “何不一死以謝天下?”
    怒火雖能發泄,卻解決不了問題。
    “高楷氣勢洶洶,經此一戰,必然變本加厲。”
    “諸位有何良策退敵?”
    眾人眼觀鼻,鼻觀心,無一人開口。
    孔德齡拱手道:“敵眾我寡,本就不利。”
    “如今,張將軍輕敵被俘,士氣越發跌落。”
    “隻能修書一封,向陛下求援了!”
    皇甫懿斷然否決:“稍有不利,便向陛下求援,孤顏麵何存?”
    孔德齡歎道:“出師未捷,卻無端折損大將,雪上加霜,僅靠我等,該如何抵禦?”
    孟大師麵露譏諷,這孔家傳人,竟如此膽怯。
    皇甫懿斬釘截鐵:“陛下將大任托付於我,縱然敵眾我寡,身陷絕境,我也絕不退兵。”
    “再敢提及此事,動搖軍心者,斬!”
    “是!”
    孔德齡心中驚訝,沒想到,魯王有這等決心。
    看來,鄭國氣數未盡,尚有東山再起之時。
    入夜,太陰隱匿,寒風呼嘯。
    前堂,皇甫懿一人端坐。一點燭光搖搖擺擺,映襯得他臉色晦暗不明。
    不知過了多久,門簾一掀,冷風席卷進來,將些許暖意吞噬殆盡。
    “你來了。”
    孟大師俯首:“微臣特來請求大王,班師回朝。”
    皇甫懿額頭青筋一跳:“軍令如山,孤白日裏早已說了,絕不退兵,怎能朝令夕改?”
    孟大師低聲道:“此一時彼一時,留在此地,隻能當徐豪馬前卒,回返齊州,卻可當家做主。”
    “他為君上,我為臣下,如何當家做主?”
    “逆轉乾坤,有何不可?”